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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双生人面镯（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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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邰氏女姜踩到了地上巨大的脚印，感而有孕，生下周朝始祖后稷。
与母亲吞蛋生下的商朝始祖「契」相似，「稷」同样非人非神，是上天派来管理人间的。
三千年前扶桑与若木被拦腰斩短，太阳不能再从扶桑的枝头升起，亦不能降落在若木的树梢上，便沉没在东方一个叫汤谷的地方。
在星辰再次轮转之前，天地一片昏暗，而契化为三足金乌本体，眠于岐山，人间便由后稷执掌。
天门关闭，无数生灵的告地书在若水之间流淌，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无法确定去向。
后稷从浑浊吵闹，且漫长的黑夜中醒来，召集不能流进若水的灵魂，在太阳沉落之所开设了一个管理生死灵魂的机构，此后人间的生死轮回盘才再次运行。
这个机构就是我们俗称的地府。
后稷敕，无常牒，是黑白无常之前给我的那个手机壳吗？这个手机壳里居然还藏了一张进入地府的通行证？
原来这就是我载那一车鬼去地府报到的报酬啊。
阿唤对方灵柔说：“虽然现在日月星辰已经重新排列，但在极东之处的地府依然是个天空被遮蔽起来，终日无光的地方。既然你选择成鬼，又命书破损，不入轮回。比起在人间空等命书烧尽再魂飞魄散，不如去地府谋份差事吧。”
对了，阿唤说魂魄这东西是有保质期的，命书完整的人因为能进轮回，所以保质期比命书破损的人要长一点。像方灵柔这样的恶鬼，在人间飘来飘去，灵魂大概会在300年内燃烧殆尽。
我说：“500年还挺长的啊，够我当好几辈子人了。”
要我就不担心这档子事了。
但方灵柔听到阿唤这么说，还是显得有点害怕和悲伤。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会更害怕死亡吗？
仔细想想，说句不好听的，方灵柔一只孤魂野鬼，天天跟着我这个活人也不是事，再说人间再繁华，她也吃不到听不着啊，还真不如去地府当公务员呢。
回到宿舍后，方灵柔像往时一样缠着我给她讲《霸道城隍爱上我》之类的小说当睡前故事才肯乖乖放我去睡觉。
我皱着眉头看方灵柔，又快速地翻查手机，向她招招手，她便兴致勃勃地趴在我肩膀上了。
“今天就不讲故事了，先来做个小测试。”
知道我不给讲霸道城隍之后，她整只鬼压在我身上，那双僵直的手臂像变身龙一样变成紫黑色青白色灰绿色，反正就是怎么唬人怎么来。
“我看看啊。问题一：篮子里有两只鸭子，聪明的小朋友能数出它们一共有多少个头呢？A.1个头 B.2个头 c.3个头。小柔宝宝可以告诉我正确答案吗？”
话音刚落，方灵柔便将她的鬼脸贴过来，还朝我翻白眼，恼羞成怒地骂我：“你这个人类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白痴？”
卧槽！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我心虚地看看手机页面搜索栏上的那行字：幼儿班入学初级测试题。
主要是方灵柔死的时候才4岁，不要说义务教育了，估计她连幼儿园都没上完，虽然她是20岁左右的外貌，但心理年龄估计不能看，就这样去地府面试，算不算雇佣童工啊？
我正是在担心这个。
谁知道她像吃鸭脖一样啃着我的头，一边嗑还一边幽怨地哭：“呜呜呜竟然被区区人类看不起了，没读过书有错吗呜呜呜……”
我还得给她擦那些掉不下来的眼泪，自从被这只鬼缠上，就天天活得像个幼儿园老师。
接着我又挤出了宝贵的睡眠时间，给她讲霸道城隍和傻白甜女鬼的爱情故事，又教她认了ABC这三个字母，这事才算完。
总而言之就是很虚。有多虚呢？
有天早上我收车下班，路过天桥底的时候，有个10元一次摆摊算命的大嫂看着我欲言又止，说不收钱给看一眼，就当早上开门第一单生意做慈善了。
大婶说：“我看你家中进了东西，需要破财挡灾，算命钱我就不收你了，这样吧，我亏本，三折让一块紫水晶给你，只要888元。”
是啊，我也知道我家里有东西，一只红，一只白，白的那只估计是只千年厉鬼。红的那一只正趴在你身上玩你那串木珠手链呢。
而在讲完霸道城隍爱上我的这个晚上，方灵柔突然对我说：“明天带我去找祭女吧，我要走了。”
算了一下，她跟着我就一个星期左右，这么快就听腻霸总小说了？
我看她表情平静，并不像在胡闹。的确，她离开对我和对她自己都是最好的。
阿唤说，死者的归所在一个叫「蒿里」的地方，也是在大陆的东边，需要在这个地方请示后稷，是否接纳方灵柔这只恶鬼。
看来去地府报名当公务员还得坐车去总部报到，像这种小地方分公司，连接待前台都没有。
「蒿里」是一座山的名字，就在泰山的南边，莫非这和传说中掌管鬼魂的泰山府君也有什么关系吗？
“自天路阻断以来，鬼神均匿于大地。怪力乱神在口耳相传间已经混杂不可考究。”阿唤回答我说：“但你的确要把她带去泰山，背着她走一遍鬼道。”
等一下，听阿唤这语气，她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带着方灵柔去？按以往的经验来说，阿唤人美心善，一般会顾着我的，难道她作为一只鬼，品种还是地缚灵之类的，不能离开吗？
我问：“阿唤，你不带带我们倆吗？我怕我一个人去，回不来啊！”
阿唤摇摇头，说：“我不走，我要看守王的车乘。不用害怕，列星之中唯有北极星不会移动，它会指引你们走向正确的方向。”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不工作就回家躺平的司机，却每天都在玩极限心跳游戏。我看向方灵柔，只能说我为你付出了太多。
车队调度说：“你又请假？你才过了试用期，能有一个月全勤的吗？”
但我已经买了去泰山的高铁票，只能笑嘻嘻地说了几声就是，胡混过去。
晚上我就到了蒿里这个地方。
阿唤告诉我，因为我是活人，进入阴曹地府的时候要将鞋子和衣裤全部反过来穿，才不会引起路上死魂的注意。
并且要手持三柱短香，在香熄灭的时候就要往回跑，否则回迷路。
鞋子倒着穿走路，这难度也太高了吧？而且短香一般半小时左右就燃烧完了。
我问阿唤：“你说的这条阴曹地府的路，有多长啊？”
阿唤说：“尽头是太阳沉没的地方。但路程的长短只看方灵柔的内心，她越留恋人间，路就会越长。”
……
这条求职之路也太坑了吧，万一方灵柔超级想呆在人间，别说一柱香烧完了，我这辈子都走不完怎么办哦。
但是方灵柔对我说：“我没问题的。”
阿唤又把一根生锈铁钉一样的东西放在我掌心，她说：“这是我的一根指骨，遇到危险可以当武器使用。被鬼发现了，就将我的指骨刺过去，如果迷路了，就用我的指骨在地上画一个圈，等天亮就可以出来了。
这样还靠谱一点。哎！天天给不同的女鬼拿命来玩，我是图什么呢。
「一见发财，天下大吉」的阴间工艺品手机壳也带在身上了。
我在蒿里山下寻了一跳小路，在四个方位都拜了一遍，将衣袜鞋裤都反过来穿，又背起了方灵柔。
当夜乌云密布，我走的这条路却能看到北极星。手机壳变成了一根木签子，原来这就是无常牒真实的形态。
走了没多久，路上便起风了，四周黑压压的山头全是丧钟和哀歌的声音，前方一队吹唢呐的送丧队伍正对着我走来，但只因我的鞋子是反的，所以走起来就好像和他们同一个方向，并没有冲撞到这群报丧鬼的样子。
我背着的东西越来越重，我以为我还是背着方灵柔，但往后一摸，这个“东西”的触感像干柴一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个「人」背。
它长长的舌头舔着我的脖子，催促道：“走啊，怎么还不走？我上了你身，带我出去啊……嘻嘻嘻嘻……”
我这是背了个什么鬼玩意！黏得像狗皮膏药一样，那股死尸的味道都要渗进我的皮肤来了，我倒着走你也能发现我不是鬼，就缠上我了？
方灵柔呢！
同时我感觉到胸口闷闷的，只看到方灵柔窝在我的胸口，抱着我的腰，对我说：“你背上有好几只鬼，没我趴的位置了，我好害怕喔！”
还有好几只？
我这是什么招鬼体质！
方灵柔你不要只顾着躲啊，你作为鬼的实力一定能碾压他们的吧，快吃掉他们，把位置抢过来啊！
我按了按手里阿唤的指骨，正准备反手给我背上的那几只东西来个串串香，前面的路上突然飘起了一个白色竹制灯笼，造型很古风那种，中间还用红字写了个「奠」。
灯笼映出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孩的脸，她一出现，四周的哀乐便都停了，安静得风吹绉水面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阿唤？”我疑惑地说：“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是么？我特意来给你指路。”阿唤转过头去，对我说：“来吧，送小姑娘最后一段路。”
方灵柔趴回我背上，说：“的确是祭女呢。”
阿唤的声音十分温柔，身上还带着一股以前从未闻到过的木香味，仿佛是从她骨头里传出来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