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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9 ...

  •   在宫中夹缝中生存的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变态或者称之为偏执的。宫闱之中,稍有不慎,踏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多少人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在宫中死去,或者疯狂。许多人不理解历代的君王们为什么会有那么昏庸荒唐的,如今我却是明白了。他们一直抑郁着终于在坐上帝位的爆发了,然后,堕落。

      军中的生活是热血沸腾的,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我。一个是因为我的地位尊贵,从将士到小兵都不敢轻易的招惹我。另一个是因为我天生性格孤僻、严肃,和那些血性的男儿总是热络不起来。

      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因为边疆战事吃紧,我以无暇顾及太多。这次来,完全是流放的性质,生活节奏自然慢下来许多。生活质量上也就要求的严了。我自认为不是宫里那些娇生惯养的主。但是,十几年的锦衣玉食,加上严谨到了严苛地步的礼仪教养,总是给我留下了一下让这些血性男儿畏惧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除了练兵,我就是一个人呆在帐中,看些兵法,推演下沙盘。晚上的时候,帐中总是显得有一种淡淡的寂寞的味道。

      不得不承认,相思之苦。

      这一夜,小德子被差睡下了。我躺在帐中不算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翻身坐起,点了蜡烛。

      橘色的火焰,明明灭灭的照在帐子上,映出了我端坐在桌前的影。任由思绪沉淀下来,铺开宣纸,我不由的叹息。从台子上选了一根狼豪,抖了抖,忽然发现砚台没有了墨汁。只得放下,捉了袖子,慢慢的磨。

      青白的手指衬着墨色,显得格外的苍白。那是一只属于少年的我的手,稚嫩的,没有经过历练的,连茧子也没有一点的少年的手。

      “爷?”小德子不知道何时进来了。站在一旁轻轻的唤着。

      回过神来,我看着小德子强打精神的样子,皱了眉:“怎么还没睡?”

      “我看见爷帐子里的光,起来看看。”小德子笑着,橘色的光里显得格外的温暖。

      “快去睡吧,我睡不着,不用管我。”

      “爷,您是要写家书么?”小德子没应我的话反倒是自然的结果我手里的东西。

      “没什么。”

      “我给您磨好了墨就走。”小德子说着。

      不一会,砚台上有了墨汁,小德子放下墨棒,告了退。

      执起狼豪,蘸饱了墨,提起手却不知道如何下笔。晾了许久,墨都有些干了,才慢慢用力,写了一个大大的“念”字。

      只一个字,道出了我心中所想。

      叹了口气,把狼豪放下,吹灭了烛火,和衣睡下。想着明日把这纸收了,坚决不承认自己已经心软,原谅了他。

      第二日,清晨起了床,却见书桌上已经收拾干净,狼豪也给涮干净晾在了架子上,桌上的只字片语已经不见。

      招来了小德子,小德子回报说是以为我不要了,便径自收拾了去。我本来有些郁郁,后来转念一想,本来也是打算要收拾掉的,他收拾了反倒省得我费心。于是也就没再提这件事,走去了武场。

      过了一个月,忽然南疆小股势力进犯。

      听到传报,守军一直以为是谁谎报军情,却不想这一小撮三千士兵居然冲到了这个边陲重镇,沧县。

      用战事上的话说,完全是兵临城下。

      这一事实,彻底的激怒了杨氏家族号称最厉害的武将,我的舅舅杨志将军。想也没想,他匆匆带了一万兵马赶去沧县。

      战争进入第三次,我还是乖乖的呆在大后方。照杨将军的话说,他可不想再被母妃尖细的声音凌迟一遍。

      但是这次,意外的,被抬回来的是杨志。忽的,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的黎国,忽然折损了主将,颓势立显。但仍勉强的撑到了最后,赢了这场战役。不过,一场小战,居然让主将受了重伤,其中不得不让人怀疑有猫腻。

      我命人快速的封锁了消息,并且封了将军大帐,除了我和一个值得信赖的副将能进去以外,其余的人一律不准进入,擅自谈论将军病情者死。小德子被我命令守在将军身边不得离开一步。

      此时的边防的气氛显得肃杀而冷凝,我盘膝坐在自己的帐子中央,这次的副将偏巧又是乔郓城,因为上回合作过,知道这将士对黎国衷心异常,也就放下心来。“你怎么看?”我挑眉问道。

      乔郓城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恐怕其中有诈。”

      我点头。“军医说,杨将军的伤口里有毒,而且是一种南疆特有的毒。不用南疆的巫医是解不开的。”

      乔郓城闻言脸色一沉。“这么说来,南疆看似突袭实则佯攻,为的只是试图以将军的命要挟咱们退兵?”

      我点头,又反驳道:“不然,其实还有一样,你没想到么?”

      “……”

      “若是此毒我们无能为力,南疆此际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一举夺回失地更是要咱们折损一名大将。他若是要挟咱们以解药为名换回撤军,届时撤了军,他若给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咱们才是真折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如此……此事非常凶险。”乔郓城低声道,“殿下以为如何?”

      我摇头静坐,“你下去,待我想想。”

      说实在的,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我也同样遇到了如此难抉择的事情。抛下南疆的野心不说,光是从我自己的利益出发,杨志病重,中毒颇深,人也在昏迷当中。我若是不声不响的,一直这么慢慢拖下去,他是必死无疑的。那么他手中的三十万大军军权,轻而易举的就到了我的手里,那么我几乎算是前倾朝野,那些之前所顾虑的势力牵扯,完全不用再束手束脚,像以前那般有所顾忌。回到宫中,甚至在母妃面前,我也全无了后顾之忧。但是这样一来,必定引起父皇的强烈不满,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逼我交出兵权。同时也会招致杨家的猜忌,身后的实力也会非常不稳,根基动摇。若是两面夹击,我的情况也是非常堪忧的。但是若要我尽全力抢救杨志,有朝一日他平安度过凶险挺了过来,那么他会不会不顾这份救命之恩,继续架空我在军中的权利,慢慢的让我处在如此尴尬的环境中,静静的度过三五十年?

      虽说道德里讲究的知恩图报,但是,在人心叵测的宫闱之便中,单纯的相信这种正义,到时候必定会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老奸巨猾的人们吞噬干净,他们的同情心连半点都不会被激起。

      所以,杨志的生死牵制着多方的利益。即使是我,一时半刻,亦不好抉择。

      而且此次看见杨志中毒,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某个难缠的家伙似乎拿手的就是用毒,虽然我重伤了他,甚至似乎是废了他,但是……似乎用毒的手艺不减,反而更加精进了不少。

      我找来那日亲自参加激战的士兵们,一个个仔细盘问,甚至每一个人看见了我所描述的那个,红衣的邪魅男子。

      照他的伤势,他怕是一辈子都会缠绵病榻,根本离不开病床药石了,怎么会又怎么可能亲临战场,并且下毒?

      想来想去,一时间毫无头绪,只觉得那耶律鸿鹰自从受伤以来更加的居心难测了。不过若是他,黎国也有些好处的,据麟渊的医者说,我的身子里有耶律鸿鹰下的雄蛊,似乎有牵制他身体里雌蛊的意思,但是毕竟我一向身强体壮,身边没有影是顶尖的杏林高手,这些东西的具体还是不好说的,若是贸然行动,也催动了麟渊身子里的雌蛊跟着一块受罪,就坏事了。

      于是,急忙找来小德子,顾不上什么怄气不怄气的一说,匆匆传了口信,让他借我医者一用。

      信上的字迹还未干透,小德子便带着信纸快马赶去了驿站,一刻也不敢耽误。我一边坐镇军中,一边命令军医先替杨志吊着命。

      然而对方南疆耶律家的军队也忽然沉寂了下来,没了声息,两军对垒,互相沉默着,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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