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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流落下界(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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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壁角听得开心的林小寒惊得坐了起来。
不是说不要太直白吗?和衍前辈怎么自己乱来了?他该不会要目睹前辈挨揍了吧?现在装睡着来得及吗?
他没想到晏一很快答道:“依这界的习惯,似是这样比较不引人注目……可以。”
这……
为什么能毫无抵触又毫无暧昧的答应跟徒弟扮道侣啊?
松非看了一眼他,苦笑微微。他又指着林小寒道:“至于林小友,委屈你假作在下妾侍,可好?”
不好不好不好!
林小寒心里拼命抗议,但被松非眼神压着,不敢吭声。
晏一看了看他俩,也不知怎的,便开口道:“不可,这太不像话了。”
“林小寒,你还是照先前那样,叫我们师叔吧。”
林小寒连忙点头称是。他眼睁睁看着某人眸子亮了,笑也扩大到了眼角眉梢,仿佛刚才恐吓他的是另一个。
“是弟子思虑不周,弟子先给师尊遮了仙印吧?”
晏一“嗯”了声,松非便挨着他跪坐下,取出几样丹药挤压成粉混合均匀。
而后,他以指尖沾着药粉,轻轻点在晏一的眉心,上下揉开。
淡淡的,松林似的木质香气轻涌过来,晏一只觉着那香气似是含着迷药,方嗅了几吸,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连忙屏住口鼻,转而以元婴呼吸。
“你不能把你这点味道收一收吗?”
“弟子以为师尊会喜欢,刚刚那两位不是熏到师尊了?”
这么比较之下,松非的气味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
“玉镜有含露环,光朱呢?都不处理一下?”
林小寒本攥着手在原地旁观,听到这句,忍不住道:“光朱恨不得把自己的气息熏得满山满谷到处都是,又怎会有人不识相做什么敛香法器。”
他见松非的手指一顿,忙道:“我不是在说和衍前辈,和衍前辈已将信香收敛得很好了,晚辈是闻不到的。”
“至于晏一前辈,可能……是前辈的孤阴之体对信香更敏感些?”
又或者,是两位前辈体质天合,原该配成一对?
这话就有些过于露骨了。不管松非自己如何,离开秘境前被传音教育了两炷香功夫的林小寒决定老实闭嘴,不发妄言。
“无妨的,师尊给面纱上加个小阵,足以滤去光朱无意散发的气味。”
药物起效,松非看着晏一额上的银印转为淡淡白痕,膝行退回清白的距离。
那股香也随着他的退后疏淡了。晏一试探地摸摸经过掩饰的仙印,不自在又换了另一种。
好像,在留恋他的靠近与碰触似的。
晏一放下手,不去看他,道:“掩饰可瞒过肉眼,法器探测又如何?”
他取出从落枫门缴来的那枚测镜球。
圆润玉球躺在他掌心,莹莹如星。
里面的阵法先前缴获时他便看过了。是以探测的强度为引,强度越高,亮度越大。
这探测阵法大约是此界特有,先前他不曾见过,若叫他推测嘛……
他将配在身上的含露环收进储物空间,顿时,玉球的光芒猛涨数倍,亮如满月。
“果然如此,这个小玩意儿……”
晏一招呼林小寒过来,将球放在他手里,顺手取走他挂在衣襟上的含露环,退出十丈之外。
球面上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片刻后,已与他配环时相若。晏一的神识一直附在球中,瞬时有了结论。
以林小寒为准,他激发含露环时,信香会被尽数收敛。而孤阴信香,即使是毫无情动的日常,也超出了含露环的上限,与林小寒不加敛藏时相若。
两相对照,他信香的浓度是林小寒的十倍上下。
而先前他被松非触动,信香较现下更浓一倍。
难怪连松非都有些失态。
与林小寒将东西交换回来,晏一拿出自己那只含露环,不抱希望对松非道:“你可在这界炼过器?”
松非起身,面露惭色道:“不曾。师尊想重炼含露环?”
晏一道:“是。孤阴信香过浓,它承不住。”
松非道:“论起信香,玉镜确不及光朱收放自如,是弟子疏忽了。”
晏一道:“倒也不必自责。”
“你这趟出来前,又怎知会遇到为师?更别提预知这见鬼的体质了。”
“只是,你既不炼器,自无火种可以借我。光凭灵力炼制,怕是赶不及避开肖小搜索。”
松非敏锐地注意到,他说的是“肖小”而非“敌人”。即使夺路有些狼狈,他依然未真正将这界人事放在心上。
想被他放在心上,无论爱恨,都太难了。
松非道:“师尊所言甚是。弟子以为,我们不如尽早前往海嘉城,以神识蒙过守卫。能直接出海最好;若是暂时不能,也大可在那边收买师尊所需种种。”
晏一应是,道:“先改装束罢。”随手脱下外袍。
林小寒想起那日他更衣的坦然,不待松非开口,急忙忙爬起身躲到不远处一棵树后。
这行径倒让晏一一呆。他看向松非,松非叹气,行至他身畔,挥手一道禁制将两人隔在当中,从外间看去,那处不过一片散着落叶的空地。
“师尊……”
劝什么?叫他更衣要避着人?师尊定觉得他也被打傻了。
“此处不比仙界,师尊更衣时,还是要留心四下,莫给肖小可趁之机。”
晏一道:“我一直留意着。百里之内除了我们之外,并无修行小成以上者。”他掏出套衣服,丢给松非,道:“替我更衣。”
不是法器的衣服真是太麻烦了,居然要一件一件穿脱。
松非喉结上下滚动,他抓着衣服,稳了稳心神,才道:“是。”
这日之前,松非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荣幸,脱下醒着的师尊的衣衫。
晏一目光宁滞,显然未将心思放在这琐事上。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不避嫌,叫松非既内疚又恼恨。
但他还是手脚麻利的脱掉了晏一身上湿而香的衣。随手放进储物空间之中,他痴迷地望着他。
化身之体亦是他的师尊。最初的最初,在师尊如今所有的记忆之前,对那般弱小卑微,克尽六亲的他回眸一顾的,也不过就是他万千化身之一。
那曾无意间引动万界倾慕的风华,到最终,矢志不渝追随左右的,唯他一人罢了。
师尊必须动情。
也只能对他动情。
察觉到他精神震动,晏一侧目道:“怎么,有异变?”
松非回神,道:“无事。”不再乱想,快手快脚替他穿上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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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一师徒一行隐秘改道海嘉城的同时,被破开缺口的幻水定坤大阵处也迎来了新的支援。
收到消息,白津遥带着阵堂堂主艾良工并几个阵堂弟子,与夏氏兄弟会合。
艾良工先是明赞暗损了一番夏氏兄弟乱来致大阵被破,末了又道:“从前和衍在谷内,老夫没察觉他对阵法有什么高超心得。按两位掌司的说法,你们不过交手片刻,阵法就被寻着破绽一击即破。如此眼力,应也不属于那元婴小儿。”
“素闻彩云观有位阵法大师名曰鱼华容,已有数百年未曾出世。莫不是他意外失了肉身,恰巧附在孤阴身上?”
“鱼华容是彩云观主云鸿雪的师弟,亦是精通天云魂术。此子昔年以风流浪荡闻名西陆北陆,像和衍这般少见风月的,嘿……”
白津遥咬牙道:“我不管那妖人是什么来头,他勾引和衍,就是自寻死路。”
夏涵未受伤,刚被艾良工一通排遣,正心里冒火,闻言便道:“若非顾忌和衍是二谷主的心上人,我兄弟二人又岂会未尽全力便功败垂成。”
“心上人”一词像是根针刺在白津遥心上,他亦变了脸色,道:“夏掌司这是什么话,我们俱是光朱,难道还能暗中苟且不成?”
夏涵道:“怕是二谷主想苟且却不得,人家还是更爱玉镜。那孤阴确实销魂至极,若能到手,二谷主也不妨一尝,说不定从此正过心。”
艾良工一贯沉迷阵法,修为只到分神期,眼看这两位就要打起来,忙插在当中,道:“都是自家人,两位看在老夫面上,切莫内斗。当下还是修补阵法,再行搜寻他们为重。若真捕到孤阴,老夫倒想先与他切磋一番阵法精奥。”
白津遥捏紧折扇,冷笑道:“谷主已下令以盗宝出逃为名通缉和衍,于雁阁高挂悬赏,凡提供确切线索者皆可领花红。我并未反对谷主决议,是非如何,孰奸孰忠,谷主他老人家自有公断。”
几人话不投机,各自分散,只剩下艾良工对着阵法残缺大加赞赏,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