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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江湖再见 ...

  •   第三日,两人相依着看日落黄昏时,他喝下了她亲手为他沏的茶。

      在离开前,她去找了雪姨追风,将凤云瑾身体状况的前因后果悉数告知了他们,因为他们与她的想法一致,都希望凤云瑾好起来,所以她料定他们会同意的。

      因为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

      追风沉默良久,他服侍公子最久,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公子的状况。若公子能好起来,让他做什么愿意。可唯独,他不愿见公子伤心。

      “叶姑娘,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我嘛,自有我的去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说不定以后若有缘,咱们江湖会再见的”

      临走前,她又去看了凤云瑾一眼,见他正睡得沉,她又在床边陪了他一会儿

      在昏睡中的他,眉头始终紧蹙着,想来是被心蛊折磨所致。在他陪着她的时候,他总会佯装坚强。她知道,是他不愿自己担心。

      她心疼的握着他的手,轻轻抚平着他微蹙的眉头,微微俯下身,印上了他略带凉意的唇

      再见了,云瑾。一滴清泪划过脸庞,落入他耳畔的发间。

      她与叶辰离开的那天,凤临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洁白的雪花如羽毛一般自空中飘落,孤寂而洁美。远山似雾般,朦胧看不真切,道路两旁的树木上,仅剩的几片枯叶被寒风卷落。

      叶浅放下马车的车帘,忽觉这凉意仿佛沁入心中,她将披风的领口拢了拢。

      叶辰赶着车,车轮压着枯叶嘎吱做响,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自他们走后,凤倾宫来了位女子,说带来了治疗凤云瑾的药,这个人他们都不陌生,因为大家都认得她——沧澜国的墨千舞殿下。

      前不久她亦上山来过,只是不知与他们公子说了些什么,最后却被公子让人送她下山了。可这次她说自己是送药而来,大家对她便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冬去春来,万物重新焕发生机,地上有绿色的幼苗破土而出,原本枯寂的枝丫也添上了绿芽。

      让他们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公子在服药的三个月后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慢慢好了起来。他的手脚逐渐开始恢复知觉,让雪姨和追风极其奇怪的是,公子真的再没提起叶浅姑娘,而与墨千舞殿下的关系似乎微妙了起来,他会时不时唤她为“阿千”

      一日,墨千舞在亭子里喂鱼,转身正好看见凤云瑾从书房处理完事情,朝她这边而来。

      及至跟前,他自怀里拿出两个糖人递给她“阿千,我让追风买来的,你尝尝?”

      在墨千舞的记忆中,他鲜少有如此温柔的时刻,以前见他都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模样,她以为他对自己的好,是出于对她的感激,便愣愣的接过。

      她其实在乎的是他何时娶她,而不是给她这些甜的腻牙的糖人。王管家有事来禀报,他又匆匆离开。

      墨千舞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与皇兄的赌约,不禁苦下了脸。都已经三个多月了,眼见都要到约定的日期了,她将糖人递给柔儿“你吃吧”

      柔儿接过,低声凑过去建议道“公主不然再主动些”

      还要她怎么主动?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每日端汤送茶送糕点,外加嘘寒问暖

      忽然她眼睛一亮“你是说生米煮成熟饭?”

      也对,那他就不得不娶她了。可凤云瑾是个极其守礼的人,她连建议说要去他的房间,他都是不大愿意的样子。

      自己那样做,会不会显得太过于轻浮?她好歹还是一国公主?!

      是夜,她穿着极其轻薄的纱衣抹胸,端着汤茶去了凤云瑾的书房。见了窗户上被烛光映照出的男子身影,她咬了咬唇,壮着胆子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凤云瑾坐在轮椅上,低头触摸着掌心的香囊,凝神思考着什么,他闻声抬眼,看到墨千舞进来,淡淡的问了句“有事?”

      “没...没什么事,给你送些夜宵来,你身体刚好些,得多吃一点”她见他打量了自己两眼,便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谢谢,先放着吧。”他温声说着“这些事情有追风,你以后都不必做”

      墨千舞垂下眼,这话是心疼自己麽?她正纠结着要不要走过去,却听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阿千,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好的”她应道,转身便离开了。待出了门,柔儿过来递上披风,好奇道“公子他.....”

      墨千舞哼了一声离开了,即便自己穿成这样,他对自己似乎也格外冷静,一点欲望也没有。

      不过也怪她怂,见他打量的目光,连近身都不大敢。

      当天晚上,凤云瑾趴在书房的桌上睡着了,脑海里一直做着一些支离破碎的梦,他看不清梦中女子的样子。只记得她很爱笑,喜欢吃糖人,还喜欢着靠着他的肩酣眠。

      “你看这绣得如何?”

      “很好看”

      “那我以后绣你衣服上”

      “好”

      “你就闭着眼睛夸吧,也不怕我侍宠生骄。”女子的笑声如银铃般,回荡在脑中。待他醒来,指尖触及脸庞,却是一阵湿润的冰凉

      她是谁?是阿千麽?为什么他每次见到阿千,都无法将她与脑海里的人重合起来,所以他待她总有一些疏离。

      尽管,她总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他揉了揉跳疼的太阳穴,重新查看着各个铺子的账目,灯火通明,蜡烛垂泪又一日。

      时光如流水,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塘中的荷花逐渐盛开,凤倾宫的树木再次绿意盎然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初夏已悄然而至

      在一处偏僻的灵泉镇上,街上吆喝声此起彼伏,烤肉的味道和糖人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充满了市井老百姓的生活气息

      在东边街道的转弯处,有一间小药铺,药铺虽小,但生意极好,药铺的主人是位姓云的年轻女子,她为人乐善好施,长得格外清秀,医术也不错,每次为前来抓药的人们免费看诊,人们皆称之为云娘子。

      门前排着长队,她端坐在布帘之后的矮桌前为慕名前来的寻常百姓细细把脉,然后叮嘱其身体的注意事项,边说边写着药方。

      整整一上午,终于将这些预约前来的病人看完,她揉了揉酸胀得如同陈醋泡过的腰,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撑着腰站起来。

      女子身着浅紫色的齐胸襦裙,身前的布裙被肚子撑得圆鼓鼓,她动作较寻常人迟缓许多。一位刚拿好药的老妇人走过来扶了扶她

      “云娘子,看你这月份,快临盆了吧”,老妇人几个月前来为她孙子拿过风寒的药

      女子低头抚着高高耸起的腹部,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嗯,谢谢王大婶了”

      “云娘子哪里的话,上次要不是您去为我孙子治病,只怕早就.....您是我王婶家的恩人”

      “王婶您客气了,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

      “你相公呢,今天怎么没见到?”王婶左右看了看,她记得上回来,还有个年轻人的

      “他是我哥哥,今早出去了,待会儿就回来”

      王婶后觉失言,原来他们是兄妹。

      “那你肚里孩子的父亲是?”王婶八卦道

      “我丈夫他.......是个商人,时常在外经商,得很久才回一趟”诸如此类问题,她已经回答过无数遍

      王婶见此,心中了然,想来是那相公以经商为由,弃怀孕的妻子而不顾。

      不然何需云娘子重着身子还经营药铺?思及此,她看叶浅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

      女人总是不容易的,她拍拍叶浅的手,叮嘱她要多休息,便拎着药包回去了。

      送走了王婶,叶浅将暂休的牌子挂上,正要关门,门却被一个年轻人拦着

      “我家主子路过镇子,染了风寒,让我来抓药,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来人二十出头,穿着做工精细的青色缎面的衣服,长得端正清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属下。

      叶浅本着与人方便的心态开了门,那下属看了眼姑娘身前高挺的肚子,心想原来是个少妇。他此处上下打量了一圈这药铺,地方虽然不大,种类还算齐全。

      叶浅在这间隙已经抓好了药,她将药交给他。

      “这个香囊是?”

      “这个是本店赠送的,其香味可安神醒脑止咳”

      那年轻人道谢着接过,放下一锭银子便离开了

      “等....”叶浅捂着肚子上的手骤然收紧,话还未说完,腹部陡然传来一丝痛意,疼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忙扶着桌子坐下,轻轻喘着气。

      许是即将临盆,这孩子近日动得多了些。她低头轻轻抚摸着腹部,安抚着孩子。待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她走到门边看去,根本不见那年轻人的身影,她心中感叹,穷人多的是买不起药的人,每每遇见,都希望便宜一些。而那些贵门之人,却仿似毫不在意这些。

      待将药铺关了门,她从镇后山的平坦小路往山腰的木屋而去,这两处相距并不远,寻常人步行大约也就半炷香的路程,起初她觉得每天走一下也没什么,就当时锻炼了。

      如今月份渐渐大了,走起来也吃力了许多。她拗不过叶辰,便同意他所说,药铺先关门一段时间。

      他们住在这里大半年了,叶辰一边帮药铺进药材,一边为镇上的李老头押镖,两人的收入倒也能养活自己,只不过以后多了个孩子要养活,她不得不提前为腹中的孩子多存些钱,所以才将药铺开到今日才关门。

      既然自己留下这个孩子,那她就笃定自己有能力养活他。

      一辆驶出灵泉镇的马车中,白衣公子靠在轮椅上浅寐,膝盖上搭着一件细软的毛毯,只是细看其缝制的针法格外蹩脚。

      下属十六在车中的药炉上炖着治疗伤寒的药,公子连日的奔波,染了些风寒还不肯喝药。他跟随公子好好的一起出来,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病着回去。

      不然追风统领定然饶不了他。见公子睡着,他也不好吵醒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盯着药炉上的药汤。

      马车缓缓行驶,太阳渐渐落下山坡,他让车夫在前面的驿站停车休息。当他打点好住宿的一切,正要去叫醒公子,却闻公子在唤他

      “怎么了,公子?”

      “这个药包香囊,是哪里来的?”凤云瑾紧紧握着香囊,这针法,除了她,没有别人。连收尾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凤云瑾虽尽力稳着声音,十六还是听出了一丝焦急的意味

      “是....是一个药铺抓药时,那药铺掌柜送的”他有些结巴的说道,他本打算扔掉的,但药包的味道还挺好闻的,便留了下来。他只是近来被追风统领调过来护卫公子的,尚未摸透公子的性子。实在不知公子问这一出是为何?

      “长何模样?”

      “是个很清秀温婉的年轻姑娘,着浅紫色的儒裙,差不多到属下脖子这么高,脸上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但她.....似乎已经嫁为人妇了”

      “嫁为人妇?”凤云瑾脸色有一瞬的苍白,他握着香囊的手微微收紧,心也缓缓下沉,才大半年未见,她竟已经嫁人了。

      “嗯,我瞧那姑娘已身怀六甲”

      有什么在脑中炸开,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

      “约莫几月了”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十六摸了摸后脑勺,他不明白为什么公子对一个少妇那么在意。他回想那女子的身形,兀自揣测道“约莫有八九月身孕的样子”

      八九月的身孕,凤云瑾喃喃咀嚼这几个字,是了,别院之后到她离开正好近三月,也就是说,她离开自己的时候,便已有了身孕。

      而她,竟未告知他

      “立刻让车夫掉头,去那家药铺”凤云瑾按捺住狂跳的内心,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命令道

      “是,公子”十六欲哭无泪,刚刚驿站的房钱他都付了,公子竟然不住了,非要连夜赶路往相反的方向走。

      究竟是为什么啊,他简直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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