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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周惜瑶笑吟吟道:“姐姐,元姝她们还没说什么,你为何弄得好像我们欺负了她似的。”

      薛元姝连声附和:“不过是玩笑罢了。”

      出声的少女名叫周仪宁,是周惜瑶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原是长兴侯原配所出的嫡长女,只是其母早逝,父亲长兴侯很快又续娶了心上人做继室,没多久就又生下一双儿女,深受长兴侯宠爱,这在京中不是什么秘密。

      一个是丧母长女,早已得不到父亲的看重,一个是现夫人所出的女儿,也是众人追捧的对象,薛元姝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周仪宁冷笑:“什么玩笑,我也与你开这种玩笑可好?”

      见薛元姝被呛住,周惜瑶微笑道:“这位陆姑娘心性懵懂,大家不过出于好奇逗弄她一下,实在并无恶意。姐姐这样曲解我们的意思,岂不是要陷大家于不义?”

      其他贵女一听,也深以为然。

      周仪宁这样突然跳出来说话,本就闹得她们心里都不痛快。再加上周惜瑶这有意无意的挑拨,意指周仪宁假仁假义,只会让众人对她更加排斥。

      就连最初戏弄人的那位闺秀也帮腔道:“……仪宁你若是对我有所不满,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何必搅得大家都不高兴。”

      其他人也跟道:“不过一个傻子,还要我们敬她三分不成。”

      “仪宁姐姐你该好好说话的。”

      她们七嘴八舌说着,让周仪宁胸中的怒意愈发上涌。

      那位陆姑娘是个什么状况,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这一群人戏耍人家主仆取乐,还要反过来怪她多管闲事,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自知跟这些人讲不通,索性一手拉起陆幼宁扬长而去。

      青黛反应过来,忙在后跟上。

      她们一前一后,渐渐远离了水厅。

      ……

      “……好了,这里没人会欺负你们。若是稍后有人来喊,我再陪你们一道回去。”直至三人一路来到一座八角凉亭处,周仪宁才这样口气老成地交待着。

      青黛感激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若非对方仗义执言帮她们解围,她们还不知要被为难成什么样子。

      周仪宁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了眼旁边的陆幼宁,奇怪地问道:“我听说你是特意带你家主子来京城投奔伯府的,陆家没有别的叔伯长辈吗,为何要到京城里来,临清伯府的人可不像是什么会发善心的人家。”

      她方才冷眼旁观看得清楚,好歹是一府出来的人,这小傻子方才被人欺凌时,薛家那群闺秀可没有半分护着她的意思,反而还在旁帮腔,伯府的教养可见一斑。

      青黛涨红了脸,低声道:“周姑娘,我们当初也是实在没办法。”

      当日老爷溺水身亡,姑娘遇袭后变傻,整个陆家乱成一团。

      她和另外几人勉力支撑了一段时日,原以为只要照顾好姑娘就行了,可不想却还是被一群垂涎姑娘美色的人缠上。

      那些人里,有的是老爷昔日的同僚,有的是当地士绅,有的只是寻常泼皮无赖,见陆家没有能顶立门户的人,纷纷动了歪心思。

      好在陆通判生前颇受当地百姓爱戴,他们也不好强来,可隔三差五就要上门生事,令人胆战心惊。她们也曾试图在邻近州县找个僻静宅子住下,可还是免不了被人盯上。若非有陆家故人出手相助,只怕她们当时就无法脱身。

      又一次摆脱纠缠后,青黛终于想起还有伯府这样一门亲戚,迫不得已携陆幼宁来京城投奔。谁知刚出了绝境,又跳进了别的火坑。

      说到最后,她呜呜地哭了起来:“若是、若是我们家姑娘还好好的,我们断不至于来京城寄人篱下的地步……”

      旁边呆呆的陆幼宁终于有了反应。她能察觉到那种名为难过的情绪,却连安慰都无法做到,只会讷讷叫道:“青黛、青黛……”

      周仪宁不知为何也跟着伤感起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傻子比她的身世还可怜,她父母都已不在人世,连个可以倚靠的长辈都没有,人又生得这样美貌。就算还清醒着,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是个爽快性子,稍一思忖,拔下头上一支累金嵌红宝的簪子往陆幼宁手里塞:“我虚长你几个月,你理应叫我一声姐姐,这簪子这就当做你的见面礼了。”

      陆幼宁口齿含混不清,却还是听话地叫道:“姐、姐姐。”

      她虽不懂簪子的贵重,但看它金灿灿的,心里有点喜欢,呆呆地看了眼旁边的青黛,见她点头,忙把那支金簪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还不忘仰起脸来冲周仪宁灿烂一笑。

      这人明明笑得傻兮兮的,却因其本就生得美貌无双,杏眼明净,原本清丽冷然的眉目中生出一种纯稚动人的韵味。

      周仪宁都看得呆了呆。

      京中美貌的贵女不在少数,可像眼前人这样的容色却实在少见。

      等她回过神来才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惜,还是个小傻子。

      三人在亭子里待了不多时,就有一个丫鬟匆匆找了过来,说是周仪宁的继母长兴侯夫人找她过去一趟见客。

      周仪宁的脸倏地沉了下来,硬邦邦说了句:“我知道了。”

      她打发了那丫鬟,起身跟陆家主仆道别。

      陆幼宁浑浑噩噩的脑海里难得生出一点名为不舍的情绪。她平日身边只有青黛一个人,难得能有个好看亲切的人能坐下来跟她好生说话,更何况这个人还刚送了她一支金簪子呢。

      可周仪宁也不能陪她耽搁下去。若是她去得晚了,指不定她那继母又要在外人面前编排她什么。她年岁已不小了,亲事却还迟迟未定,总要顾忌三分。

      临走前,她叮嘱青黛道:“京中的贵女们虽不全是欺凌弱小之流,可你们还是尽量避着些。若实在不行,就去岸上园子里,我听说英国公府的世子等人在那边,有他在那伙人总会顾忌三分。你们不用担心,今日是成王殿下亲自设宴,她们不敢乱来,若是闹大了,大家肯定都没有好果子吃。”

      主仆二人目送周仪宁远去。

      青黛小心地牵着陆幼宁,准备找个僻静角落待着,捱到宴会结束。

      然而沿着游廊才走出一段,就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拐角处那边转来,虽还未见人,却已听到隐隐有些耳熟的声音气恼道:“你、你放开手!你究竟想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细想,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来人已经从拐角转了出来。

      拉拉扯扯的原是一对男女,男的是个文质彬彬的俊秀书生,至于一脸恼怒的女方,不是之前在隆福寺见过的吏部尚书之女李兰茵又是谁?

      只是她此刻没了当时清高傲慢,头上珠钗散乱,反而显得有些狼狈。

      两人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看到陆家主仆时俱是一惊。

      青黛也只觉头皮发麻,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撞上这等事。情急之下,她眼一闭低头狠心装作不认识李兰茵般,拉着陆幼宁匆匆离去。

      而那两人许是做贼心虚,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竟眼睁睁看着她们消失在视线中。

      一离了他们的视线,青黛拉着陆幼宁拔腿就跑。她可不敢带着陆幼宁在这一带逗留了,哪怕如周仪宁所说去岸上的人群里,也好过在这随时不知会冒出什么的水榭中待下去。

      她跟路过的仆从打听了地方,一路找了过去。远远就听到阵阵嬉笑声。

      此时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一群人不拘男女,以投壶为戏,三五个一群,共有十几人,有人坐在树下喝酒,有人站在树荫里看热闹。

      薛元姝正是其中投壶的一人。周仪宁她们走后,她们没过多久就来到这边玩乐。

      只是她今日的手气似乎有些不佳,明明之前苦练多日,想借此机会大出风头,却一连失手了好几次。眼看就要输给另一位闺秀,她一时心中焦躁,却不敢轻易再试,只好叫停说要歇会再来。

      看她郁郁不乐,威远将军之子吴承安连忙道:“元姝,让我来帮你。”

      他自幼对容貌娇俏动人的薛元姝颇有好感,一有机会就上赶着殷勤讨好。

      薛元姝心中不耐烦,面上却还要笑吟吟应付道:“谁要你帮了,在场投壶最厉害的还另有其人,我为何放着人家不去求,要你来帮忙。”

      她边说边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旁边的英国公世子蒋青岑。

      对方却温和笑道:“大家虽只是寻常玩玩,可我也不能坏了规矩。若是帮了这个不帮那个,回头大家都要埋怨我不公道了。若是你怕输了,也可以水代酒。”

      薛元姝面色微红,嗔道:“你不肯帮就算了,何必说我怕输了。”

      她说罢转身赌气要去拿箭,却瞥见方才还对她逢迎讨好的吴承安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某处,不由得也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日光穿透林梢,落在来人身上,不知何时悄然来到树下的少女周身笼着淡金色的光晕,她面若芙蕖,冰肌玉骨,一泓澄净如秋水般的眼眸向众人遥遥望来。

      此时恰巧一阵微风吹来,烟粉色对襟上衣的系带随风飞扬,荼蘼白的裙角迤逦如雪浪翻涌,她整个人衣袂飘飘,纤腰袅袅,仿佛古卷中乘鲤凌波而来的洛神一般。

      方才还在嬉闹的少年少女们为之一静,谁都没有出声。

      青黛硬着头皮牵着陆幼宁僵在那里,踟蹰着不敢上前,不远处的众人终于缓缓回过神来,目光中夹杂着好奇、惊艳与垂涎。

      只有薛家众姐妹们脸色最难看。

      她们本以为把那傻子跟周仪宁走了就没事了,可万万没想到她们居然会跟到这里来,莫不是这丫鬟成心想让她们出丑。

      察觉到她们不善的眼神,青黛的心情苦涩难言。她实在不知今日是何等的运气,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却又撞上了这群人。

      其中一名少年问道:“这位姑娘是新来京城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薛家众姐妹正在迟疑,倒是旁边的周惜瑶笑答道:“她姓陆,来京城已有一段时日,不过最近才出来,就连我也是前些日子才认识的。”

      看她替陆幼宁答话,又有人问:“这位姑娘怎么也不说话,未免太拘谨了些。”

      问话的正是英国公世子蒋青岑,他年未及弱冠,却因家世高贵,才华出众,人又生得清隽温润,素来是这群人中最受追捧的那个。

      身后的薛元姝终于抢先道:“她曾生过一场大病,有些地方……异于常人。”

      她虽说得隐晦,不过蒋青岑还是听明白了,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之色。

      南阳侯之子石炳荣冷不丁出声,漫不经心道:“姓陆……京中哪有陆姓的官员,家中还藏着这样的美人?她家里莫不是哪个地方上新来的小官吧。”

      薛元姝冷着张脸,并不想回答他的话。

      可有几人听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不以为意之色。林中在场的人大多是权贵出身,即便家世再低的,父兄至少也是京官。而陆幼宁一介地方小官之女,哪怕生得再美,身份也实在上不得台面,更何况她还是个痴傻的。

      然而蒋青岑却含笑道:“今日大家来这里只为避暑游乐,又不是论家世高低排个次序,何必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众人以他为首,他既然都如此说了,其余人自然不好置喙。

      等蒋青岑安排陆家主仆去角落里的锦缬上休憩后,旁边呆若木鸡的吴承安终于回过神。他听说那陆氏女与薛元姝有关,顿时目光灼灼地缠着她问东问西。

      不仅是他,跟他一样的纨绔们也纷纷凑过来想打听长短。

      薛元姝冷淡道:“不过是个来投奔的远房亲戚,我哪知道那些有的没的。”

      她爱答不理,其他薛家的姑娘们也没好到哪里去,都下巴微抬当作没听见。

      看出她们对这位傻子亲戚并无关照回护之意,有一拨人识趣地不再提起,而另一拨人却私下里悄悄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美人无主,指不定就花落谁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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