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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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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五年,深秋,淅淅沥沥的夜雨中,一顶小轿停在紫宸殿外。
轿帘轻轻挑开,露出一只莹白纤细的素手,手的主人是个年轻美人儿,眉若远山,翦水秋瞳,琼鼻小巧秀美,朱唇饱满秾艳。
晚风细雨之中,无人前来接应,苏慕宜兀自下轿,拢紧披风,拾级而上,向巍峨的宫殿走去。
行到正殿廊下,看守的兵士正要放行时,身后忽有人唤:“苏娘子。”
苏慕宜应声回首,向那身披玄甲的青年武将行礼:“褚将军。”
她认得褚叡,他是新帝霍珣的心腹,暂代羽林卫大将军一职,掌管宫中禁军。
褚叡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心提醒道:“今夜陛下旧疾发作,服了药,已经睡下,还请苏娘子莫要惊扰陛下。”
如果那天夜里不是褚叡逼迫她前来紫宸殿,兴许她当真还会感激他,毕竟他看起来是个好相与的人。
不像那位新帝,性情阴鸷暴戾,动辄杖杀宫人。
苏慕宜道:“多谢褚将军,妾知晓了。”
她放轻步子走进外殿,大抵因为新帝已安置,殿中只点了一盏九枝烛台,柔和的光并不能照亮整座宫室,她解下被雨水打湿的披风,托在臂弯。
大半个月前,漠北王亲率五十万大军攻入皇城,废少帝,夺走帝位,她从尊荣无双的苏太后沦落为庶人苏氏。
新帝之所以愿意留她一命,是因为叛军入城当夜,她亲手上交玉玺。
不久,宫中便都传言,她与新帝早有勾结。
苏慕宜是不在意这些的,在此之前,她与霍珣从未见过面。
叛军攻城前夕,她意外失足落入荷花池中,回忆起前世的事。
上辈子她是个无宠妃嫔,在后宫佛系苟命,结果老皇帝突然驾崩,被迫殉葬之后,她穿进了生前看过的一本书里。
原主是备受宠爱的英国公府嫡女,十六岁这年入宫成为皇后。又过一年,承安帝驾崩,其同父异母的胞弟漠北王反,夺下皇位,大肆斩杀宗室,原主首当其冲。
在位期间,霍珣被世人私下称作暴君,他最终死于三年后御驾亲征。
掐指一算,书中小男主霍承策,现年十三岁,正被幽禁在京郊,压根指望不上。
最让苏慕宜感到不安的是,她穿成了开局就送命的炮灰?
为了保住自己和英国公府,她主动献上玉玺,迁居长秋殿。
至于少帝,霍珣并未杀他,而是将其幽禁在京郊行宫。
事先得知霍珣已睡下,苏慕宜舒了口气,想找处干净的角落应付过去,岂料,内殿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来了?”
她手一抖,披风掉在地上。
高大的身影自屏风后走出,天子着玄色常服,玉冠束发,足踏乌皮长靴,浑身气场威严摄人。
苏慕宜躬身行礼:“妾见过陛下。”
霍珣行到书案边,从累叠的奏疏中抽出一本花名册:“下月初六,举行登基大典。”
她并不知晓此事,长秋殿日夜有兵士看守,消息压根就传不进来。
苏氏的茫然与惊诧在他意料之中,霍珣扬手将册子扔过去,“名单上的朝臣都要前来观礼跪拜,如有不愿者,可自行追随先帝而去,孤会成全他们的忠孝。”
说到这里,他唇边浮上一抹讥笑,慢条斯理地道:“英国公是两朝重臣,孤还是希望他能来。”
英国公苏昭,是她的父亲,被圈禁在崇文殿已有半月。
苏慕宜捡起那份名册,将上头的名字仔仔细细读了一遍,重又向他行礼:“妾的父亲年纪已高,行事多有昏聩,希望陛下开恩,准许妾前去劝说。”
霍珣没有表态,屈起两指轻扣案沿,清脆的撞击声回响在殿内,昭示着他在思量。
她臻首轻垂,雪白的脖颈弯折出秀美曲线,耐心而又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其实她有些怕霍珣。
当初他以雷霆手段夺得皇位,底下自然有人不服。
为了以儆效尤,攻下皇城当夜,霍珣亲手斩杀羽林卫武将十数人,头颅悬在宣政殿前,淌了一地的血。
她亲眼见着了那般场景。
这样狠厉的人,实在难以应付。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等来他的回答:“抬头。”
苏慕宜不敢忤逆,于是撞进那漆黑如寒潭的眸中。
大抵样貌随了生母薛贵妃的缘故,他长得很是清隽,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凤眸,眼尾狭长,挑着一抹微红。
看了一眼,苏慕宜旋即移开视线,他生了副不错的皮囊是不假,可这人暴戾冷血,三番五次将她玩弄于鼓掌间,她对霍珣没有什么好感。
霍珣转身进了内殿,苏慕宜仍跪在地上,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近侍过来,低声道:“苏娘子,陛下召您进去。”
那近侍是宫中的老人,眉眼生得十分和蔼,苏慕宜认得他,约莫是叫王允。
只见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苏慕宜起身去了内殿。
新帝不喜女子近身侍奉,她有段时间没来过这里了。
内殿陈设焕然一新,从前的屏风、小榻、书案都换作了小叶紫檀木打造,古朴大气,隐隐带着一丝沉郁。
博山炉里吐出袅袅白雾,是太医署特意为霍珣调制的药香,然而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近侍轻轻掩下帷幔,退守至外殿。
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要主动的意思,苏慕宜只好自己动手,因太过紧张,加之那衣带系得紧,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解开,反倒弄成了一个死结。
霍珣冷冷旁观,觉得她蠢笨。
耐心耗尽前,行到她身前,哗地撕开衣裳,露出那藕合色抹胸。
苏慕宜惊得汗毛倒竖,贴着背脊骨生出一片细密颗粒,她从没有和霍珣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下意识便要将他推开。
素手微抬,旋即又垂在身侧,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顺从一些。
守在殿外的近侍听到了这清晰的裂帛声,不久之后,滴答雨声被其他声音盖过,暧昧气息在空寂的大殿流转。
到了后半夜,里头动静方歇,那近侍垂手侍立,眉眼低垂,恰到好处地掩住了眸底的滔天怒火。
翌日清早,苏慕宜乘小轿离开紫宸殿,依然穿了那身雨水打湿的衣裳。
秋露接到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小娘子可算回来了。”
见她衣裳湿透,鬓发微散,眼底浮着淡淡乌青,便知昨夜定是淋了场雨,也没睡好,秋露忍不住红着眼圈,小声嘟囔道:“陛下也欺人太甚。”
“想活命,就只能如此了。”苏慕宜苦笑道,“有热汤么?我想沐浴。”
秋露吩咐下去,很快內侍将热汤送到净室。
她泡了个热水澡,卸下疲惫,未等长发干透,就阖眸陷入沉睡。
这一天一夜过得提心吊胆,她几乎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在霍珣面前流露出不满与厌恶。
希望能熬到书中所说的三年后,霍珣战死,小男主登上皇位,兴许她可以重获自由。
紫宸殿,天子神色阴郁,眸中如覆寒霜,近身侍奉的內侍们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慎就被拉出去杖毙。
终于,新帝下令:“都退下去,宣召羽林卫大将军。”
褚叡进到内殿时,霍珣已经穿戴好毓冕朝服,只差佩剑。
“你所说的法子,究竟什么时候才奏效?”霍珣不耐地道,“那些暗桩到底有没有在行动?”
褚叡抱拳行礼:“请陛下再耐心等待几日,先引蛇出洞,届时再打其七寸。”
霍珣蹙眉,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昨夜喝了那药后,睡得比以往要安稳许多,于是说:“新换的药方还算有效,今后就让太医署按照那副方子煎药送来。”
因承安帝暗中加害,在他用的熏香里掺杂蛊毒,多年前他便患上心疾,无奈一直未能寻到解药。
心疾发作时,有如万蚁噬心,他的性情也会格外暴戾,此事只有褚叡在内的几位心腹知晓。
褚叡领了命令,便要退下,听见霍珣沉声吩咐:“长秋殿那边盯紧点。”
话音刚落,一只狸花猫自屏风顶上跃下,走到霍珣脚边,弓起身子蹭了蹭他。
午后,苏慕宜等来口谕,新帝允许她与父亲英国公见上一面。
內侍将她送去崇文殿,年逾不惑的英国公坐在圈椅上,背脊挺直如苍松。
他身上新添的数道伤口草草包扎,淌出的血凝成褐色污渍,将戎服染得甚是斑斓。
苏慕宜行到父亲面前,半蹲着,用沾了水的软布为父亲拭去衣裳上的血污。
英国公温和地注目着小女儿,新帝与皇嫂的风流韵事早就传遍宫闱,他不怪女儿,霍珣对先帝恨之入骨,自然也不会放过与他扯上千丝万缕联系的阿慕。
帮父亲整理好衣裳,苏慕宜心中的委屈全部溢了出来,哽咽着道:“爹爹,女儿只想活命,想保住苏家,您不要怨我好不好?”
“阿慕这些天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英国公抬手抚了抚她的发,“爹爹不怨你,这皇位迟早是要让他夺去的,爹爹只是心里有愧,觉得对不住先帝。”
她这土著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刚正不阿,对主君忠心耿耿。
承安帝膝下无子,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个,没有传位给同父异母的弟弟霍珣,间接导致后来漠北王兵变谋逆。
“爹爹,陛下答应了我,以玉玺换英国公府满门性命,目前家中一切安好,您不必担心。”苏慕宜轻声道,“下月初六登基大典,陛下希望您能前去观礼。”
说是观礼,实则是为了敲打那些心怀不轨的朝臣,毕竟连最宁折不弯的英国公也向新帝俯首称臣了。
“阿慕,你帮父亲和……”英国公迟疑一瞬,改口道,“和陛下捎句话,便说,陛下所提的条件我都同意,但我同样也有条件,需他亲自前来崇文殿一趟。”
苏慕宜眸含泪光,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点了头。
英国公心疼地看着爱女,温声哄她说:“阿慕,等爹爹同意了陛下的条件,他自会放你离宫,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慕宜忍住泪意,轻声道:“好,我相信爹爹。”
霍珣派来的耳目在一旁盯着,父女两略微说了几句话,便有侍女进来,说请苏娘子移步紫宸殿。
英国公面带愤怒,双手攥拳垂于身侧,苏慕宜亦不愿离开父亲,可终究理智占了上风,轻轻开口:“父亲且放心,女儿不会有事的。”
她不敢让霍珣久等,与父亲道别,径自乘步辇离开。
碧空如洗,空气里弥散着花木清香,以及淡淡血腥味。
殿前石阶细缝里还残留了血迹,方才霍珣又处死了一位宫人。
苏慕宜压制住心中起伏,佯装从容进到殿内,向立在书案后的那人行礼。
霍珣皱眉:“怎么这么臭?”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
1.女主胎穿,献玉玺是为了保住自己和收养的书中小男主以及家人们的性命
2.女主非典型穿越女,性格佛系,无法手握剧本大杀四方
3.感情流,SC,1V1,古早狗血带球跑
4.作者嘴笨吵不赢架,如果看到不友好评论,一律无视
5.笔力有限,写得不好,一切剧情为谈恋爱服务
6.希望各位小天使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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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栀原是明月楼的头牌,却在出阁前的一个月,搭救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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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纳偏房那日,她坐在冷冷清清的卧房内,听着外面锣鼓喧天,忍着心中绞痛,走到新房为二位斟了一杯合卺酒。
宁栀病死时,秦家刚好夺得天下。
再一睁眼,她惊讶发现自己回到了秦越来花楼提亲之时。
眼前是男子那一双炽热真诚的眼,她冷冷勾唇:
“我居教坊,何以成婚;萍水相逢,何来嫁娶?”
看着秦越愣在原地,她毫不留情地撕毁了赎身书,转身离去。
宁栀不知道,此时的秦越也重活了一世。
更不知晓,上辈子她惨死后,他为她手刃仇人,空置六宫,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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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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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宓盈盈笑道:九皇叔言重了。
不久,温宓主动搬去云居峰小住,以便府中侧妃安心养胎。
世人称赞皇太孙妃大度明理,将来定是贤后。
又两年,她果真入主中宫,做了卫栩的皇后,而昔日太孙沦为阶下囚,流放千里,令人唏嘘。
只有温宓自己知道,
过去无数个看似清冷孤寂的夜晚,她都是在卫栩的陪伴下度过的。
【小剧场】
庶长子出生,温宓下山回府操办喜事。
人前,她只能装作与太孙举案齐眉,恩爱有加;
人后,她却被盛怒的卫栩堵在房中,讨要说法。
看着神色肃冷的男人,温宓轻踮脚尖,主动在他唇上盖了个章:皇叔,阿宓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