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遗书》文殊途

16、第 16 章

　　听到沐浴间传来水声，连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此时他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和人同处一室了。他拿起那本在飞机上没看完的小说继续看，但一时怎么都看不进去。

　　沐浴间传来一声尖叫，连想迅速放下手中的小说，冲了进去。

　　“怎么了？”连想问。

　　“刚刚这个掉下来了，我以为又是蛇。“张梵晞指着地上的东西说，那是连想的皮带，本来放在浴巾上，看来是张梵晞在拿浴巾的时候把它弄地上了。

　　连想捡起皮带，本来是打算放回原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以免再引起张梵晞的惊吓。不过，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氛围。

　　刚刚只顾着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儿，如今他才发现面前的张梵晞是赤身裸体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不知道是因为热水还是受到惊吓的缘故此时已是绯红。

　　“我拿出去了。“连想说，然后落荒而逃。他回到卧室，突然感觉气温好像升高了，他来到阳台，狠狠地吸了一口海风。

　　“我已经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想听到背后传来张梵晞的声音。他转身，看到已经穿上睡衣，正在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张梵晞。

　　“嗯。”连想回应道，他从行李箱中拿出自己的睡衣走进了沐浴间。沐浴间的热度还未散，似乎还停留着张梵晞的体温。在这种杂乱的思绪中，连想匆忙地洗漱完毕。

　　连想回到卧室，看到张梵晞正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小说，他内心一阵紧张。那本小说名叫《戴上手套擦泪》，是讲述瑞典上世纪90年代一群少年因为同性恋身份而寻求自我认同和爱的故事。

　　看到连想的走近，张梵晞抬起了头，“这个故事好悲伤。”

　　“是啊！"连想说，心里的紧张减少了几分。至少他并不排斥。

　　“我这一生，只是想要爱一个愿意爱我的人。”张梵晞说。

　　“什么？”连想不明白张梵晞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班杰明说的。“

　　哦，原来他在说小说里的人物。

　　“好卑微的要求。“张梵晞说。

　　“爱是可遇不可求的。“连想说。

　　“但是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找到了那个人。”

　　是啊！他们在保罗的房子里相遇，一见钟情。

　　“他们后来怎么样，一直在一起吗？“张梵晞问。

　　“没有。“连想也实在不忍心说出这样的答案，但这个确实是个悲伤的故事。

　　“为什么分手？“

　　“他们没有分手，只是分离了。”

　　“有区别吗？”张梵晞问，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死了？”

　　“对。”连想点头道。

　　“谁？”

　　“拉斯穆斯”愿意爱本杰明的那个少年，在他们在一起七年后因为艾滋病而去世。这本小说有很多倒叙，因此连想很早就知道拉斯穆斯最后死了。

　　“怎么会？“张梵晞黯然道。

　　“世事无常。“连想说。

　　“对啊，世事无常。“张梵晞说。

　　连想看到张梵晞眼中的光消失了，他是在为拉斯穆斯还是曹妍而感慨呢？

　　“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连想说。

　　“应该做的，但不一定是对的，是吗？”

　　“从结果来说或许是。但这就是人生，我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伤害了别人。“

　　沉默。

　　“你经常受伤？“连想问。

　　“啊？”

　　“你的腿。”连想看到张梵晞的腿上尤其是膝盖有很多伤痕，一看就是旧伤叠新伤，于是有此发问。

　　“哦，对，正常的，练舞的人都会这样。”

　　“你对自己要求很严格。“

　　“这样才对得起舞台才对得起观众不是吗？”

　　“我想曹妍也是这样，对自己要求太严格，所以无法接受在舞台上不完美的自己。”

　　“谢谢。“

　　“什么？”

　　“你在试图减轻我心里的负担，谢谢。”

　　“我也是在减轻我心里的负担。”

　　“什么？”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做些什么的话。”

　　其实能做些什么呢？连想也不知道。

　　“早点睡吧！”连想说。

　　张梵晞点头，往床走去，“你真的让我睡床吗？”

　　“怎么你想睡沙发吗？”

　　“也可以的。”

　　连想不禁笑了，“算了吧，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于是张梵晞也不再扭捏，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连想准备关灯睡觉，在去关床头灯时，结果听到张梵晞说，“不要关。”

　　“啊？”

　　“不要关灯“张梵晞又说了一遍。

　　“你怕黑？”

　　张梵晞没有回答，但连想能看到他脸上的窘迫。连想无奈地笑了笑，他想起来妹妹也是怕黑的，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酷酷的张梵晞也会怕黑。他收回准备按灯开关的手，去衣柜里拿出多余的一床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

　　不知道是因为不适应开灯睡觉，还是因为室内还有一个人，连想一时难以入睡。他仔细地听着，张梵晞稳定的呼吸声说明他已经入睡了。不知过了多久，连想终于也进入了梦乡。

　　“不要。。。。。。“

　　连想被惊醒，他看到张梵晞正在说着梦话。他掀开被子，走向床边，终于听清了张梵晞在说什么。

　　不要跳。

　　他应该是梦到曹妍了吧！

　　连想不想打破这个梦，或许在梦里张梵晞解救了曹妍，于是伸出手想要安抚张梵晞，结果被他突然抱住，这让连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任由他抱着。

　　连想顺势躺在了床上，想等会儿再离开，但没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连想看到眼前的一双明目，还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

　　“早”张梵晞微笑说。

　　不是做梦。

　　“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连想慌忙起身，”昨晚你做梦了，我想看看你怎么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没关系“张梵晞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床。“

　　好像也有道理，连想这么安慰自己。为了不要那么尴尬，他赶紧洗漱去了。

　　洗漱完后，他开始烧水准备泡茶。等到张梵晞洗漱完后，他将一杯泡好的绿茶端给张梵晞。

　　两人来到阳台上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海浪的声音，因为风没有晚间那么大，此时海浪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了。初升的太阳将光洒在海面上，像是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昨晚我梦到曹妍了。“张梵晞开口道。

　　“是好结局吗？”连想问。

　　“她还是跳下去了。“

　　还是没能制止吗？

　　“那一刻我想和她一起跳下去，我想知道跳下去的感觉是怎样的，想知道她为什么执着跳下去。”

　　连想看着张梵晞，想知道他说这句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梦话。

　　“但是这时候有人抱住了我，“张梵晞继续说，“我感觉那个拥抱很温暖，于是放弃了跳下去”。
　　那个人是我吗？连想想。

　　“这是正确的选择。“连想说。

　　“下次能再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吗？“张梵晞问。

　　“哪个故事？”

　　“本杰明和拉斯穆斯。”

　　“好。”

　　连想此刻内心就像海浪一样不停翻涌，他不确定张梵晞这么说的意思。他知道这个小说在讲什么，那么他感兴趣是纯粹因为被故事感动，还是在暗示什么？

　　对待感情连想一向是认真的，但在没确认关系前也是不主动的，因为他不敢确认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连想，起来没？“唐雨霖的声音和敲门声一起传来。

　　连想放下茶杯，去为唐雨霖开门。

　　“都收拾好了嘛，今天这么自觉。”唐雨霖调侃道。当她看到阳台上的张梵晞时，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整个人立在那里挪不动腿。直到听到张梵晞和自己打招呼，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好！“张梵晞说。

　　“你好！“唐雨霖说，”你们这么早就开始串门了。“

　　“我昨晚睡这里的。”

　　“什么？”唐雨霖惊吓地声量都升了好几档。

　　连想主动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和唐雨霖说了，当然略过了后来两人同床而眠的部分。唐雨霖昨晚休息的比较早，完全不知道还发生了这种事情，听的她胆战心惊。她也非常怕蛇，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面临这种情况，会发生什么。一定会疯掉吧，她想。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如果梵晞被咬了怎么办？“唐雨霖愤愤道。

　　连想和张梵晞都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他们早就想过了。

　　“警察怎么说？”唐雨霖问。

　　“因为犯人戴了口罩，所以要找到有些难度，目前只能依靠监控了，应该没有那么快。”连想说。

　　“一定要抓住，让他接受惩罚，否则下次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唐雨霖说。

　　“会的。“连想说。

　　“不过，他是为了曹妍做这种事，真是让人难受，”唐雨霖说，“因为爱一个人而去伤害另一个人。”

　　“大概在这个人眼中，他看不到伤害，只看得到自己的爱吧！”连想说。

　　“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你没有做错什么。“唐雨霖对张梵晞说。

　　“谢谢！“张梵晞说。

　　“你们还没吃早餐吧！“唐雨霖说。

　　“没有。”连想答。

　　“楼下很多记者还一直等着梵晞呢，你们还是不要出门了，还是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吧！”

　　“那就辛苦你了。”连想说。

　　唐雨霖白了连想一眼，“切，我哪天不是这么伺候你！”

　　“是是是，你最辛苦了，改天好好补偿你。”

　　“那我得好好想想要什么，不能是口红香水这么简单。“说完开心地去为两人弄早餐去了。

　　“你们关系真好！“张梵晞说。

　　“是啊，我们是高中同学，认识十年了。”连想说。

　　“你们没在一起？“

　　“在一起过。”

　　“分手了？”

　　“嗯。“

　　“为什么？”

　　“因为我和本杰明一样。”

　　一样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