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冥录》渡倾

22、第十一章 冥丹

　　卷二：东阴鬼门关
　　第十一章冥丹

　　幽城。
　　东郊，云竹路七号。

　　这是我选的殷逸川。
　　不满意，冲我来。

　　看着那简简单单的两行字，戚落直接呆愣在原地。
　　这么直白的文字，干净利落，甚至带着隐隐的攻击和挑衅，和黎岸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文人气质大相径庭。以至于戚落呆呆地看了那两行字好一会儿，都不敢相信这条微博竟然是黎岸发的，可这微博ID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不正是今天他戚落刚给注册的吗？

　　“黎岸……”半晌，戚落缓缓抬起头。
　　“嗯？”黎岸看向他，依旧温和地笑着。
　　“你……”戚落犹豫了半天，扯了一句出来：“被盗号了吗？”
　　黎岸只看着他，笑而不语。

　　看着那个温柔似水的笑，戚落无声地叹口气，道：“其实你……不必的，我……”
　　“值得。”
　　两个字，黎岸用这两个字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戚落接下来想说的一切。

　　呆呆地看向黎岸，戚落突然感到黎岸那平日里从来都是清淡如水的双眸，此时望向自己竟是带着灼灼热度的，像是多一秒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皮肉就要被烫伤。
　　戚落仓皇地低下头，像是想逃避开那眼神的温度。随手翻看着官宣微博下面的评论，试图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

　　比较早发出的评论中，确实有一些是在骂他的，问这个听都没听过的戚落是哪里冒出来的，问为什么这么火的IP要启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问那个有名的男星谁谁谁明明很合适为什么不用。还有一些更直接的，问戚落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是不是家里有矿，是不是带资进组。更有恶意的，直接问他是不是背后有金主爸爸，是不是靠睡了谁上位的。

　　但是很快地，黎岸这简简单单的两行评论加转发一出来，大众舆论的风向立刻变了。
　　大部分书粉表示无条件支持黎岸的决定，说相信他的眼光绝不会错。而另一些网民则转而攻击黎岸，这些人多是路人喷子，觉得黎岸这话说得太强硬，分明就是有了畅销书之后狂了、膨胀了，开始亲自下场撕网友了。

　　而热搜的话题也由“剧版浮冥录戚落”这一个，增加了“这是我选的殷逸川”和“不满意，冲我来”一共三个。
　　有营销号干脆把这两行字取名叫“黎岸体”，就连许多知名广告品牌都来凑热闹，弄出许多搞笑的文案来发微博：
　　这是我选的忧乐美。不满意，冲我来。
　　这是我选的牡蕾斯，不满意，冲我来。
　　这是我选的篮月亮，不满意，冲我来。
　　……
　　如此种种，各自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条条热搜，看得戚落是从头到尾脸上都是烧的，心里吐槽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网民们。不过不管怎么说，黎岸的力挺让戚落顷刻间得到了大批书粉的支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微博粉丝从几百个变成了几十万，而且还在一刻不停地成倍增长着。
　　一页页翻着微博认真看着，戚落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儿已经全是汗。

　　“不用紧张。”黎岸的声音突然响起。
　　戚落抬起头，见他仍在鲤池边低头看着书，从容地翻过一页书，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戚落：
　　“你是我选的人，不会错。”

　　听到这一句，戚落莫名地心安下来，方才的紧张、忐忑、焦躁全都消失了。
　　黎岸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镇静作用，每次听到，都会叫他自然而然地无条件相信他，就好像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
　　戚落嘴角勾起一个笑，低头关了手机。

　　重新埋头进手稿中，这一次不再忐忑，心境坦然地重新进入《浮冥录》的世界。

　　冥界。
　　鬼门关外，黄泉路上。

　　殷逸川、蔚执风、秦方泽和苍绯并立于崖壁之下。
　　蔚执风从袖中拿出一个淡青色的玉瓷瓶，从中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伸手递给殷逸川和秦方泽。
　　“此乃冥丹，你们二人一人一颗。”蔚执风道：“神界之中，时有前往冥界行走的小仙，服此一颗可有一月药效，在药效期间可保证其不被冥界阴气损伤神格，可食用冥界食物充饥，亦可隐匿神格，不会被冥界鬼怪察觉身份。”

　　“那你也吃吗？”看着那颗药丸，殷逸川反问蔚执风。
　　“我不需要。”蔚执风摇摇头。
　　“以度尘君的本事，隐藏神格轻而易举，早就过了需要服用丹药才能行走冥界的程度了。”苍绯笑道：“不过还是度尘君想的周到，我竟忘记了他们作为凡人无法长久生活在冥界之事，当真是大意了。”
　　“殿下自出生起便在冥界生活，自是不会注意到这些。”蔚执风道。

　　接过那颗黑色药丸，秦方泽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心中甚是猜疑，低声问一旁的好友：“逸川，你说这药……安全吗？”
　　殷逸川笑着说：“吃吧，以他的本事，若真的要害你我，还用得着下毒这么麻烦？”
　　“倒也是。”秦方泽不得不承认。

　　两人便吞下那药丸，冥丹下肚，殷逸川倒没觉着有什么异常，倒是秦方泽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
　　“好热！”秦方泽低吼道，额角都冒出汗珠。
　　“方泽！你是怎么了？”殷逸川一惊，慌忙扶住秦方泽。
　　“不必担心，秦公子是修仙之人，这冥丹虽是我神界小仙食用，但对于秦公子这凡人之躯来说还是药力大了些。”蔚执风解释道：“放心，是好事，服了这颗丹药，秦公子便多了百年道行。”

　　“真的？！”殷逸川一愣，笑着拍着秦方泽的肩膀：“太好了方泽！”
　　“真是仙丹？”秦方泽似乎也缓了过来，体内的灼热不是那么严重了，他将信将疑地试着运气，只感觉内力充盈，身子都轻了许多，蔚执风当所言不虚。
　　“那……谢了。”虽然依旧看不惯对方，秦方泽还是不情不愿地道了声谢。

　　见秦方泽这副别扭的样子，殷逸川不由地绽开一个笑容。
　　蔚执风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笑容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片刻都不愿离开。
　　注意到蔚执风的眼神，殷逸川以询问的目光回看过去。

　　蔚执风走上前，附在殷逸川耳畔低声道：“你的身体只能修冥魂，这丹药怕是对你无甚补益了。”
　　自己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考虑，不曾想到蔚执风还会专门与他解释这些，殷逸川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儿，我就是个书生，剑都不会拿，要那些道行本就没什么用。”
　　看着殷逸川的笑容，蔚执风陷入沉思。

　　一行人沿着黄泉路向鬼门关走去。
　　“殷公子。”苍绯道：“这几日，我想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咱们可先去找孟婆。”
　　“孟婆？”秦方泽问道：“就是戏文里常说的，那个端着汤给人喝了就能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
　　“正是。”苍绯点头，指着不远处的鬼门关城楼道：“鬼门关这个入口，是凡间与冥界的唯一连接。凡是入了鬼门关的亡魂，就不要想出来了。可也有许多的亡魂，虽选择留在冥界，可之后又后悔，想要重入五道轮回，这时候他们便要去孟婆栈，去找那孟婆讨上一碗孟婆汤，喝完尽忘了前尘往事，孟婆会再帮他们入五道轮回。”

　　“如何帮？”殷逸川问道。
　　“孟婆那里有一些歪门邪道的法子，能买通鬼吏走六桥。”苍绯道：“这样不经过生死簿前鬼吏的评判，也许下辈子能混个好归处。”
　　“可这不就是放任罪恶之徒，下辈子仍旧做人作孽吗？”秦方泽惊道：“这样的事，你父君都不管的吗？”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忘川边，一一上了渡船。
　　“方泽，你也不必太气愤，这种事哪里都有。”殷逸川道：“有正道坦途，就有歪门邪道。一国之大，地域之广，民众之多，人心之叵测。很多事，不是想禁止就禁得了的。倒不如默许这样一个非法的存在，倒是好控制管理。”

　　“殷公子所言极是。”苍绯点头道：“孟婆便是被五阴鬼帝所默许的一个存在，我父君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秘密派人去送一份名录给她，其中记载着这段时间冥界新增的十恶不赦之徒，以此告诫孟婆，即便卖了汤药与这些恶人，也只能走竹桥。”

　　“那买家竟肯乖乖听话走竹桥？”秦方泽反问道。
　　“届时他已饮下孟婆汤，前尘尽忘，只是个痴儿罢了，走哪座桥由不得他来选。”苍绯得意地说：“不过这件事是冥界的机密，切不可外泄，否则那些恶人知道了，便不会再来找孟婆了。”

　　“高明，看来你们冥界这阴谋诡计的也不少啊。”秦方泽感慨道。
　　“有人心之处，便少不得阴谋诡计。”殷逸川道：“人可飞升成仙，亦可身死入冥，三界众生并无差别，说到底，不过是人心转圜罢了。”
　　殷逸川淡淡地说出这些话，他注视忘川水，没注意到蔚执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为何我们要先去找孟婆？”秦方泽问道。
　　“是为了确定我母亲没有私底下去讨孟婆汤重入五道轮回吧？”殷逸川道。
　　“正是。”苍绯道：“孟婆栈便在这鬼门关中，去也方便，我们先去她那里确定一下。”
　　“好。”殷逸川道：“多谢苍姑娘。”
　　说话间，一行已渡过忘川，进入鬼门关中。

　　与上次来冥界不同，这时正是白天。
　　街市上好不热闹，来来回回行走的男男女女，说话聊天的、玩笑打闹的、街头叫卖的、吃饭喝酒的……竟当真如苍绯所言，与凡间并无甚差别。

　　殷逸川抬起头，看到的“天空”是灰白色的，像是冬日下雪的天空，茫茫一色。
　　只是这灰白混浊的天空上，竟也有一轮光耀的存在。

　　“太阳？！”秦方泽惊讶地指着天空：“冥界能看到太阳？”
　　“那不是太阳。”苍绯纠正道：“那是烛龙之眼。”

　　见殷逸川与秦方泽俱疑惑的神情，苍绯解释道：“冥界本是永夜之地，自从有了烛龙，才有了昼夜之分。烛龙乃钟山之神，眼中衔有火精，掌管冥界昼夜，他睁眼便是白昼，闭目便是黑夜。”

　　“这昼夜的时长与凡间相同吗？”殷逸川问道。
　　“冥间昼夜与凡间的时间差不多，可能夜稍微长些。”苍绯道。
　　“那烛龙要是眨眼呢？”秦方泽问道。
　　苍绯一愣，笑笑：“秦公子真会说笑。”
　　“我认真问的。”见自己的问题竟被个小姑娘笑，秦方泽不满地嘟囔着。

　　“他不敢轻易眨眼。”蔚执风突然开口道：“天地间的神明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不可有片刻马虎。且问这司夜之神若睡过了头，不出来挂星布夜，这世间不是要出现白夜吗？不会的，神明享有长生之福、免于生老病死之苦，都是有代价的。”

　　“那么，做这三清天上的度尘君，代价为何？”殷逸川看着蔚执风，突然开口问道。
　　蔚执风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殷逸川会顺势问到自己，接着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

　　由苍绯带路，一行人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绕过热闹的街市，走进幽深蜿蜒的小巷中。
　　“还没到吗？”秦方泽问道：“这么偏啊？”
　　“毕竟是见不得光的生意，自是要隐蔽一些。”苍绯解释道。

　　“那苍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可是东阴鬼帝之女，难道还会来这种地方吗？”秦方泽疑惑地问。
　　“秦公子可知，这孟婆已在鬼门关开孟婆栈已有数万年之久，比五阴鬼帝还要长久。”苍绯道。
　　“数万年？！”秦方泽一惊。

　　“我从小就听过很多关于她的传说。”苍绯边走边说：“都传她也曾经是神界上仙，后来不知犯了什么罪，堕天入冥。之后便在这鬼门关年复一年地卖着孟婆汤，五阴鬼帝一代代更替如流水一般，唯有她孟婆一直在这里，万年如一。别说我了，五阴鬼帝无论哪个，都要敬她一声‘婆婆’。”
　　与殷逸川对视一眼，秦方泽喃喃道：“看来这孟婆，不简单呐。”

　　又走了一阵，苍绯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破败的木门前。
　　那木门上有个小牌子，晃晃悠悠地挂着，写着“孟婆栈”三个字，似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墨色褪得都快看不清了。
　　殷逸川心知，便是此处了。

　　苍绯轻敲几下门。
　　过一会儿，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一个小缝儿。
　　殷逸川低下头，透过门缝儿看到满是皱纹的半张脸，虽看不完整面貌，那露出的一只暴突的眼睛却清清楚楚，甚是骇人。

　　上下打量一下苍绯，老迈喑哑的嗓音缓缓开口：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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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进入冥界，小川川要开始通关打怪啦，第一关孟婆栈，Are your ready?
为了上新晋榜让更多娃看到我的文字，我这更新速度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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