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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二十六章 魏老头 ...

  •   卷五:北阴酆都
      第二十六章 魏老头

      冥界。
      北阴酆都,葬生川下千丈,锁魂牢。

      浑浑噩噩中,嘴里突然感受到了清凉的泉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殷逸川本能地伸出舌头,想要索求更多,然而舌尖却被什么冰冷的硬物刺痛。
      伴随着疼痛与寒冷,殷逸川辗转醒来。

      神识渐渐恢复,艰难地睁开眼,两眼慢慢聚焦。映入殷逸川眼帘的,是一张须发皆白的苍老容颜。
      一个陌生的老人,正用半只蚌壳盛着清水喂给他。刚才舌尖感受到刺痛,便是来自于这蚌壳的边缘。

      殷逸川下意识地警觉,立刻想要坐起身,然而胳膊刚试图抬起来,就拉扯着周身的疼痛,身子又跌回了冰冷的石板地面。
      “别逞强了,年轻人。”那老人放下手里的蚌壳道:“就你这一身鞭伤,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的。”

      定睛看着眼前的老人,穿着简陋的灰布麻衣,脚踩一双破旧草鞋,瘦削的身形,背有些驼,精神看上去还算矍铄,神情之中带着一股子倔劲儿。看上去就像是邻家的老人,算不上亲切和蔼,却也是人畜无害。

      “请问……”殷逸川轻声开口:“您是……”
      “我是这锁魂牢中的洒扫人。”那老人在他身旁席地而坐,道:“他们都叫我魏老头。”
      “魏前辈。”殷逸川抬手作揖道:“晚辈乃浮壁使节殷逸川,多谢前辈赐以清泉。”
      “嗨,都到了这儿了,哪还有什么前辈晚辈?搞那些没用的客气作甚?”魏老头无所谓地摆摆手。

      殷逸川无奈笑笑,是啊,都到了有进无出的死牢了,命都要没了,谁还有闲心管那些劳什子礼节?
      不对。
      如果是他,一定无论处在什么样的恶劣环境下,都能够宠辱不惊,保持谦谦君子的模样。
      没错,他一定可以的。

      没救了。
      又想起他了。
      殷逸川嘴角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兀自摇摇头。
      蔚执风,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蛊?

      “你是浮壁来的?”魏老头打量着殷逸川,问道。
      “嗯。”收回思绪,殷逸川点点头。
      “浮壁可是好地方呀!”魏老头道:“山川秀丽,物产丰富,民风质朴,可比酆都这鬼地方好多了。”

      “魏前辈去过浮壁?”殷逸川有些诧异,没想到锁魂牢中这样一个洒扫人竟还有游历的经历。
      “你可别小瞧我。”魏老头得意的一笑:“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五阴都走遍了呢。只不过……那都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
      说到这里,魏老头发出一声叹息。

      “前辈在这锁魂牢中多久了?”殷逸川问道。
      “算起来……有十七年了吧。”魏老头道。
      “十七年?”殷逸川一愣:“难不成前辈是因当年的酆都政变……”

      “是啊。”魏老头干脆利落地点点头:“想当初,我是在泰煞宫当值的侍卫。要不是魁昂那小子是兄篡位,我也不会沦落到此。”
      听到“魁昂”两字,殷逸川不禁扬扬眉毛:“魏前辈,您敢直呼北阴天子的名讳?”
      “直呼名讳又如何?既然起了名字,就是给人叫的。”魏老头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想当初我进宫的时候,那小子还没出生呢。我是一道看着他从个奶娃娃长成如今这所谓的北阴天子的。若不是他爹没看管好,让他做出那般不忠不孝、狂妄悖逆的丑事,也不会将如今的酆都和五阴冥界搞成这一团糟鬼样子。”

      没想到这个魏老头还是个直言不讳的主儿,殷逸川在冥界见多了谨言慎行、小心度日之人,突然见到敢如此大胆数落当朝天子的,无法不感到一股畅快,不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爷子有了几分好感:“魏前辈在泰煞宫当值,那可是给先北阴天子做护卫?”
      “是啊!”魏老头点点头:“听说魁昂登上帝位之后,他老爹被迫做了太上皇,被架空了权力,软禁在六宫之中。唉,天子又如何?最后不过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害得生不如死。”
      “他的生不如死,已经结束了。”殷逸川低声道:“太上皇驾崩了,就在昨天。”

      “什么?!”魏老头猛地站起来,神色有几分惊慌失措、几分难以置信、几分恐惧愕然:
      “他……怎么会?!!”
      “他是病逝的。”殷逸川低声道:“或者说,是魁昂不肯让太医给他医治,活活拖累死的。”

      “啪!”
      魏老头怒气冲冲地一掌重重拍在岩壁上,发出一记脆响。

      “前辈请节哀。”殷逸川柔声道:“您的心情,我差不多能理解。四殿下魁颂是我的挚友,他在太上皇走之后,也是如前辈一般,伤心欲绝。”
      “那是他的亲爷爷,他伤心是应该的。”魏老头反问道。
      “那如果我告诉您,那些皇孙中只有四殿下一人真的伤心了,您会作何感想?”殷逸川道。
      “呵呵……”魏老头发出一声冷笑,缓缓摇摇头,重新在殷逸川身旁坐下:“是啊,这就是帝王之家,本就是无情。”

      “魏前辈似乎很尊敬太上皇?”殷逸川轻声问道。
      “他虽算不得千古明君,但却也是个好皇帝。只可惜……”魏老头无声地叹息:“生了个狼子野心的儿子,生生埋葬了自己。”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

      “魏前辈,有件事我想请教您。”殷逸川犹豫着开口:“您曾在酆都六宫当值,可知道宗灵宫的屋檐……为何是血色的?”
      魏老头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既知那是‘血‘色了,还要问原因吗?”
      殷逸川一惊:“难道那真的是……血?”

      魏老头仰头看向高耸的岩壁,回忆道:“十七年前,魁昂与先北阴太子争夺帝位的那一场流血政变,是真真正正的血流成河。薄朗率领军队兵临城下逼宫,与六宫守卫展开一场厮杀,死伤无数,宗灵宫正因那一场役而染红了屋檐。”
      听到这里,殷逸川终于懂了自己在六宫问及这个问题时,那小侍从的惊慌失措从何而来了。

      “后来我听说,魁昂曾多次试图翻修宗灵宫,以掩盖自己当年的丑事,却在每一次翻修之时,都会出现意外。”魏老头继续道。
      “意外?”殷逸川一愣。
      “第一次翻修时,监工从屋檐跌下摔死。第二次翻修,刚涂好的新漆却因当晚一场没来由的大雨而被尽数冲刷掉。第三次,魁昂派人将金砖铺在上面,盖掉了原本的颜色,却因一夜暴风雨,新铺的金砖全数吹落。”魏老头道:“此三次之后,酆都中无人再敢接手翻修事宜。而那片血色屋檐,就好像一座立在那里的戒碑,时时刻刻提醒着魁昂,提醒就整个酆都六宫,曾经发生过的事,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去的。”

      “做过的恶事,不是那么容易能掩埋掉的。”殷逸川低声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阴郁之气:“逝去的魂灵,残留的伤痛,遭受的苦难,岂可是翻修一座宫殿便可粉饰太平?”
      “你似乎……颇有感触。”看着殷逸川的眼神,魏老头道。
      “没什么。”殷逸川低头淡淡一笑:“不过是一路从浮壁过来,见得多了,想法自然也就多了。”

      魏老头点点头,继续问道:“浮壁派你来做什么?”
      “和谈。”殷逸川道:“鬼门关遭遇奇袭,先东阴鬼帝被处决,苍氏一族因此背负谋逆罪名。如今,鬼门关世子与公主殿下皆躲藏在浮壁,鬼门关苍氏与浮壁桑氏为世交,我南阴鬼帝岂可坐视不理。”

      “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你为什么沦落到这里了。”魏老头道:“酆都和浮壁一旦和谈,薄氏父子想靠军事把控朝政的心思就无法实现,为了让和谈告吹,他自然不会让你好过。”
      殷逸川抬手作揖道:“魏前辈在这锁魂牢中,尚可对酆都局势洞若观火,晚辈着实佩服。”
      魏老头无所谓地摆摆手:“老头子我毕竟多年混迹在陛下身侧,虽然没有混上什么要职,但毕竟伴君如伴虎,若对朝局没有几分了解,早已活不到今天。”

      “可以魏前辈的聪慧明敏,是怎么沦落为锁魂牢洒扫的?”殷逸川道。
      “再聪慧再明敏,也拼不过‘局势’二字。”魏老头摇摇头道:“都是些旧事了,说到底不过也就是魁昂那小子铲除前朝旧人的一步棋罢了,我只不过是其中受到连累的一个小卒。要知道当年,凡是太上皇的亲信、重臣,与先太子的党羽、门生、故吏,被毁家灭族的。不计其数。当年血流成河的,不只是酆都六宫。这锁魂牢中,可是一度人满为患。”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又不是权谋斗争的牺牲品?”殷逸川幽幽道:“看来如今薄照也不会轻易放过我。这锁魂牢,八成也会成为我的送魂之所吧。如若到那个时候,我魂飞魄散,魏前辈可否答应帮晚辈一个忙?”
      “什么忙?”魏老头问道。
      “待晚辈死后,帮忙寄一封信给一个人。”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位青衣神君,殷逸川的声音忍不住都变得有几分柔和:“有些话,活着的时候来不及说出口,死后,我希望他能听到。”

      “年轻人,这就放弃了?”魏老头有些嫌弃地道:“老头子我当初若是你这般心境,早就死在这锁魂牢中了,还能苟活到现在?”
      “前辈不知,我身染重疾,在下葬生川之前就已无药可救了。如今在这锁魂牢中,冥魂更是渐渐流失。”殷逸川自嘲道:“以我这身子骨,怕是等不到薄照来再施酷刑,就一命呜呼了。”
      “你以为薄照那小子,真那么喜欢来这个鬼地方吗?”魏老头咧嘴露出一个颇有几分神秘色彩的笑:“此地名曰锁魂牢,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冥阵。你猜,那些上古大神们,能预知今日进来这里的,是囚犯还是将军?”

      殷逸川一惊:“魏前辈的意思是……”
      “入锁魂牢者,无论道行高低,冥魂皆被困锁。”魏老头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颇有几分疯癫的笑:“包括他薄照。”

      殷逸川一时无法消化魏老头这话的意思,不解道:“可是他带我来的时候……分明……”
      “当然,他们会施一点点小伎俩,用符咒来抵抗此处的冥阵,但上古冥阵哪是用小小符咒可长久抵抗的?”魏老头不屑道:“所以凡是进来送犯人的兵将,都不敢在此地久留。因时间一久,符咒失效,他们自己的冥魂也会受损。”
      “所以薄照才会不连续对我施以刑罚,所以这偌大一个锁魂牢中,才会没有半个守卫。”殷逸川了然道。

      “这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不只是对囚犯。”魏老头点头道:“在此地,无论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冥界众生皆平等。”
      “那冥器呢?他对我行刑的时候,用了一条暗金色的铁鞭。他打我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冥魂被吞噬。”殷逸川继续问道。
      “外界冥器到此处也会尽数失效。”魏老头道:“那铁鞭,原本就在锁魂牢中的冥器。”

      “前辈是说,此处冥阵如此强大,无论是冥神还是冥器,法力皆会被吞噬?”殷逸川思索道:“那他们使用的符咒,便是唯一可以抵抗此冥阵的无上法门了?”
      “哪里是什么无上法门?”魏老头笑笑:“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符,贴在耳朵后,能让他们自由出入锁魂牢而冥魂不受侵蚀,但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效用。”
      “所以说……”殷逸川眯起双眼。

      “所以说,如果你能够寻得个机会,将他们的耳后那符咒撕掉,那么薄照那小子也与肉|体凡胎无异。”魏老头低声道:“逃出这锁魂牢,也并非天方夜谭。”
      殷逸川定定地看着魏老头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捉摸不透,这个方才与自己认识不过一炷香的老人,会径直教他如何越狱。
      思忖片刻,殷逸川脸上摆出一个略有几分自嘲的笑,摇摇头:“魏前辈当真是高看我了。就凭借我现在这样孱弱的身子,连站起来都不能,何况是与薄照近身格斗?即便都是肉|体凡胎,我也不过是一介手缚鸡之力的书生。本就是重病之下,如今更是冥魂受损,恐怕离被吞噬殆尽也不远了。想打倒他逃出这里?比登天还难。”

      “年轻人,你可知道。”魏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锁魂牢’这个名字,酆都王室为了囚锁十恶不赦的罪人才取的名字。这个地方早在上古时期的用途,是冥神修炼的最佳场所。”
      “这……怎么可能?”殷逸川一愣:“此地的冥阵是吞噬冥魂的,又如何修炼冥魂?”
      “你也是修行之人,难道不知,最高深的心法,往往要摒弃己身所拥有的一切,回归如赤子孩童一般的纯净,才能修炼圆满吗?”魏老头道:“世间一切,进亦是退,攻亦是守,舍亦是得,死亦是生。此冥阵已在此处吸食冥魂数万年,反过来说,此地便是积攒了数万年无以计数的冥魂。若能将吞噬转为吐哺,又当如何?”

      听到此言,殷逸川着实一惊。
      他呆呆地看向魏老头,这个看似有着一张大众脸、穿着朴素到近乎穷酸的邻家老人,脱口而出的,竟是如此惊人之语。

      “魏前辈。”殷逸川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却摸了一空,想起萍生早已被薄照夺去了,只得作罢,低声问道:“您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魏老头笑笑:“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罢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想的多了些。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说上话的年轻人,便也说了多了些。至于我的话,你听得进去听不进去,我都无所谓了。”

      “魏前辈,在锁魂牢中这么多年,您的冥魂……现下如何?”殷逸川试探着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魏老头低下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似是颇为欣赏地点点头:“年轻人够聪明,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也不回答殷逸川的问题,魏老头径直站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我去休息。你好好养着吧。”魏老头指指放在一旁的两个脸盆大的蚌壳,道:“这些你留着充饥吧。”
      殷逸川朝那蚌壳望去,只见一个蚌壳中盛着清水,而另一个里面,竟放着两条白鱼。
      “是这葬生川中的鱼。”魏老头道:“酆都王城的百姓不敢吃,传说有剧毒。不过这十七年来,老头子我是靠这些鱼才活到了今天。你若信我就吃,不信就饿着。”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殷逸川抬手,恭敬作揖。
      “别谢那么早,能不能救得你的命,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魏老头说完转身便走。

      “魏前辈!”殷逸川开口喊住他:“我刚说的那封信……”
      魏老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既然是你想对他说的话,便当面讲给他听,写信作甚?”

      说完,魏老头背着手,一步一步慢吞吞地离开。
      殷逸川看着老人家那略有些佝偻的背影,突然没来地涌上一股子感伤。
      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蔚执风。
      分明是全然不同的背影,却带着那么那么相似的一股子——寂寥。

      待魏老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殷逸川才放松些警惕,低头看向蚌壳中的那两条白鱼。
      照理说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赠与的食物,换做以往,殷逸川是绝对不会碰的,更何况是在此人说过那许多悖逆癫狂的疯话之后。

      但是此时此刻的殷逸川,却对那姓魏的老头子产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来。
      仿佛自己本就应该信任他……
      就好像……
      自己与他早已相识。

      肚子在这个时候没出息地叫出声来,从寒衣节到现在,不过两天时间而已,竟发生了这许许多多的事:先是潜入酆都六宫、宗灵宫被追杀、躲藏在魁颂的洞天、紧接着便是魁兆重病、带扁舟子入宫、面见廉媚,继而魁兆驾崩、蔚执风离开、冥丹失效,到后来进宫看病、陪魁颂守灵,直到最后被薄照抓入葬生川下这锁魂牢中……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两天来,殷逸川就没机会吃上一口饭。

      殷逸川端起那蚌壳,仔细查看着里面的两条鱼,才发现它们竟还没有死透,此时仍在张大嘴,竭力又艰难地呼吸着。
      就像此时此刻的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却仍挣扎着,妄图求得一线生机。
      原来他殷逸川,就是一条濒死之鱼。

      盯着那鱼儿半晌,殷逸川伸出手,一手按住鱼身,一手抄过旁边的一块石头,举起手狠狠地朝那鱼头砸去。
      那白鱼的鱼尾剧烈地挣扎扑腾着,几滴血从鱼鳃喷溅到他的脸上,但这丝毫没有中断他的动作。直到那两条鱼都不再动弹,静静地躺在蚌壳之中,鱼眼暴突,空洞无神,殷逸川才扔掉那石头,停下手。
      这是鱼的结局,也许,亦会是他自己的。

      洞窟之中气候湿冷,燃不起火来,殷逸川只得将那两条鱼生食了。没有任何佐料,入口冰凉滑腻,满口满鼻的鱼腥味儿。
      殷逸川刚吃进去就想要呕出来,但又强忍着不适,逼迫自己吞下去。他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只有吃下去,他才能活着。

      艰难地吞咽了两条生鱼,他的胃里翻涌着冰凉的触感,很不舒服。
      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漆黑的岩壁,殷逸川不禁想起魏老头走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听上去难以置信,但既然他此刻已然处于濒死的绝境,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殷逸川缓缓用胳膊撑起身子,艰难地坐直,在冰冷的地面上盘起双腿坐定。记起蔚执风曾教他的修炼心法,凝神运气,意守丹田,让自己的精气循着任督二脉上下盘旋,在周身流转。
      就这样静坐吐纳,渐渐整个人沉入其中,忘却了身体的不适。

      待运行完三十六个小周天,殷逸川睁开眼,活动一下四肢,竟奇迹般地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之前因冥丹失效而遭受的痛苦跟寒冷,居然减轻了。
      虽然周身皮肉仍因鞭刑而感到撕裂般的疼痛,但身体已经可以进行缓慢的活动,不会像刚才一样,连坐起身都痛苦不已了。

      他试着站起来,已然可以扶着岩壁慢慢走动了,只是动作不敢太大,否则撕扯到身上的伤口,仍是剧痛。
      正沉浸在身体有所好转的喜悦之中,突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殷逸川心下一沉,定是薄照来了。他试图找一处洞窟暂时隐蔽,能躲一时是一时,如今自己刚刚恢复的身子,若在经受一次酷刑,怕是要撑不过去。

      艰难地加快脚步,感受着身上刚刚结痂的伤口被重新撕扯开,鲜血“汩汩”地冒出来,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浸渍其中,进一步加剧了疼痛。殷逸川一时间痛得想要昏过去,紧紧咬着牙根儿不让自己发出半句呻|吟。
      然而,病弱的身体无法快速行动,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下一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自己:
      “殷公子。”
      那熟悉的绵言细语让殷逸川一愣,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过身。
      那人,竟是廉柔。

  •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神秘嘉宾魏老头,大家猜猜看他对情节发展会起到什么样至关重要的作用嘞?
    突然发现我自己好像特别喜欢写鱼,各种用鱼做隐喻,哈哈,我上辈子可能是只胖橘喵,难道是猪崽儿转世?(思考ing……)
    期待多多评论收藏安利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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