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千阳灿烂》一袋米

27、第 27 章

　　“你想，这么牛逼的人，拿他的数据测试，一定大吉大利，没有bug！”虞巷老神在在地跟少年说。

　　其实，除了这个叫“楚元”的少年，虞巷还看到了唐琳的账号。
　　不过，比起坑唯一的老乡，她当然是选择那个让虞石真数落了她半天的“言情男主”了。

　　“使用负数测试，可以有效检验系统的稳定性。”虞巷说得起兴，指向一处输出数据，“你看，如果我们用这个负数进行测试，系统应该会启动对负金额的保护机制。”
　　“那么，这会导致账户被冻结吗？”少年好奇地问。
　　“对，系统会暂停该账户的使用。”虞巷点头，一脸得意地看着少年，似乎在说“看我多厉害”。

　　少年若有所思，随即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样的话，这张饭卡的主人是不是没饭吃了？”
　　虞巷被他这么一问，突然愣住了，对哦，这个被她选中用来测试的大冤种，这几天刷不上饭卡，难道饿肚子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这里有人……”
　　“竟然还敢过来……”
　　……
　　虞巷心里一紧。

　　她想站起来。
　　白皙莹润的手腕被少年忽然伸过来的手指紧紧锢在温热的掌心里。

　　“你干嘛！！！还不快跑！”她想起昨天那个特凶的德育处主任，劈头盖脸的臭骂犹言在耳，委屈得很，眼泪都要下来了。

　　黑暗的教室中，电脑屏幕闪着幽幽的光，少年英挺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仍显得流畅利落，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还没向你介绍过我自己。”
　　虞巷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眼前的形势容不得她多想。她刚想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心头一阵发麻。

　　他不会……就是那个大冤种吧？

　　少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键盘上拿开，另一只手则敲下几个字符。
　　“rm -rf”。

　　删除指令？！
　　只要一个回车，在删除指令下，这个系统的数据就会被全部清空，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

　　他不会是打算这么干，然后赖在她头上报复她吧……
　　虞巷急红了眼，一头撞了上去。

　　德育处主任和一众校领导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们看到虞巷泪眼汪汪地坐在电脑前，而楚元则捂着下巴，一脸哭笑不得。
　　“这是怎么了？”徐校长十分惊诧。
　　这个借读生头一天来就惹了祸，现在还把楚元这个市状元给带跑了？

　　楚元站了起来，从容地解释，“下午我给虞巷同学读了一遍校规，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要求来修复系统。我想着这样大家能尽快地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就带她过来了。当然，这也有我个人的原因。”他顿了一下，露出真诚的笑容，“昨天我刚来学校，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些事儿，我很好奇，很想看看这是怎么做到的。很抱歉，我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擅自做了决定。”

　　虞巷没想到他会把大部分责任揽过去。她委屈地抹了把眼泪，想起刚来A一中的那天听到的无数传说。
　　这就是让人为之跳楼的言情男主吗？可太吓人了。

　　另一边，少年的神情无畏又坦荡，像清风又像明月，眼里满是旺盛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好像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探险求真。

　　徐校长和其他老师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这样的学生，凭什么打败A市一众学子拿到市状元呢？
　　他们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原谅他咯。

　　虞巷惊魂未定，整个修复系统的过程中都不住往下掉眼泪。徐校长觉得她悔改得很诚恳，就没再追究，让她写份检讨交到校长办公室就算了。
　　而楚元看着她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往她边上靠了靠，打开了一台电脑。“你很厉害，能教教我吗？”

　　少年温热的气息从身畔传来，虞巷侧过头，透过一滴即将凝结成水珠的泪水，看向了楚元的眼睛。那双看起来总有点难以捉摸的黑色瞳仁，满是坦荡的钦佩之色。
　　这个让人为之跳楼的男人，居然被她的天才技艺所折服，成为了她的信徒……

　　她吸吸鼻子，偷偷翻了他一个白眼。
　　虽然他看起来只是有点佩服她，但也可以勉强理解为崇拜。
　　哼，她这辈子最受不了别人崇拜她了。

　　……
　　“还有一个问题，‘rm -rf’的作用是什么？”
　　“删库，简单讲就是删掉所有文件。”虞巷瞪了楚元一眼，“你刚刚不是要用这个命令害我死吗，现在装什么无辜？”

　　“真不知道，我只是试试。”楚元并不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他趁她忙着修复系统的时候搜了一些关于系统命令的知识，想吓吓她而已。他眼里含着笑意，“确实没想到这么有用。”
　　虞巷的白眼翻到了天上。

　　她侧过头，楚元认真地看她代码，还打开了一个文档做了点笔记，神情专注。
　　她心里暗想，算了，看在他这么虔诚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
　　后来，虞巷才知道，楚元开学那天就长了水痘，比她这个因借读手续繁杂而姗姗来迟的借读生晚了半天入学。他办完手续已经过了饭点，因为还没领到校服只穿了常服，在打饭窗口前站了半天，饭卡怎么刷都刷不成功，差点被暴躁的食堂大叔当成浑水摸鱼的外校生赶出去。

　　她确实害他饿了一顿，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她鄙视地看了楚元一眼，迅速冲进了厨房。
　　饭在跟前，她怎么可能不吃？

　　虞巷喝下一口罗宋汤，温热的汤汁一路滑到胃里。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连拖鞋里的脚趾都舒展开来，双眼眯成两条惬意的弯月。
　　楚元慢慢悠悠喝了一口柠檬水，递了块新烤好的面包条给她，“这个蘸汤，搭配起来味道还不错。”
　　面包条握在手里热乎乎的，她有种奇妙的感觉，跟楚元呆在一块，她总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比如现在，她本来只想吃泡面对付一下，现在却坐在餐桌前吃起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吃完饭，她胡乱地把餐具塞进洗碗机，回到餐厅，楚元正倚在吧台上沏咖啡。睡衣估计是他妈买的，亚麻色的底，印了蓝色的小熊，很可爱的一套衣服，被他一身劲挺的脊骨撑着，腰是腰肩是肩的，看起来挺拔又利落。
　　他接起一个电话，不知道用英文快速说了句什么，侧脸鼻梁英挺冷硬，一双眼满是锐利锋芒，像有人把正午的烈阳藏了进去似的。
　　虞巷记得楚元到家是凌晨三点多，早上九点到她家门口，刚刚又做饭，这精力真是非同常人地充沛。

　　她打了个哈欠，楚元已经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她。
　　“什么？”
　　“你不是要吃药？”

　　楚元看着虞巷从抽屉里翻出胃药吞了，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随手拎起来，“虞老师，我先走了，五点再过来。”
　　“这多不好意思啊，还让你做饭给我吃。”虞巷觉得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

　　“也是。”楚元对她这么有自知之明似乎很意外，“我晚上做意大利面，你下午把菜洗了吧。”
　　虞巷不干了，“我不想洗。”

　　听了这话，楚元把手里的外套又放下了。
　　他个子高，肩背挺阔，猛然地走近了，显得很有压迫性。

　　“干、干嘛？”虞巷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那张脸，嗓子眼仿佛即将被他温热的气息堵住。
　　“懒鬼。”楚元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她坐的转椅。椅子猛转了几个圈后，她的脸对上了墙壁。
　　玄关处，大门“砰”地关上了。

　　虞巷对着贴着碎花墙纸的墙壁持续眩晕，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让她面壁思过的意思。
　　这会人已经走老远了。
　　“大哥，你无聊死了！”她对着大门的方向骂。

　　大概是午饭吃得很舒服的缘故，虞巷一倒头便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午觉醒来，她收到A大发来的邮件，通知这个月都改为上网课。她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挣扎着走到书房，打开电脑，点开了直播课，给自己打了个出勤。

　　张教授帮她跟学校打过申请，很多课她只要学期初学期中学期末各出勤一次就行。有些老师不太乐意，明面上没为难她，只是在绩点上扣得毫不手软。
　　难得能在网课期间当一回好学生，她决定要积极点。

　　“A大编程大赛”的群聊里正热烈讨论着训练的事情。林建东说，由于模拟赛需要团队现场合作，现在没有条件进行，所以暂时取消，小测和预定课程都将改为线上进行，希望大家好好加油。
　　她的三人小队群也热闹了起来。王安和赵而思都住在学校里，生活无忧。王安对虞巷连外卖都叫不到的情况深表同情，而赵而思则认为居家也不错，正好可以专心准备比赛。

　　赵队长这小要求一条一条的，但他说得也有道理。虞巷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把药翻了出来。电脑屏幕上，思修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课，她胡乱吞了药，把视频换成小窗，然后切换到vim开始刷题。
　　刷了两道题后，她注意到手机上有不少消息，都是问她有没有及时屯粮的。高琪琪、张小军……还有唐琳。

　　唐琳的消息很平常，说她那边还没封起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她说。上次聊完之后，两人或许都觉得有些尴尬，没有再私底下聊过天。现在倒显得有些“不计前嫌”的感觉。

　　虞巷记得，高中的时候她偶尔也觉得唐琳说话不怎么让人舒服。她们俩是一个初中的同学，都来自A市的县级市新阳中学。唐琳成绩不错，中考时顺利上了A一中。当时虞石真想让虞巷去A一中读书，还特地去唐琳家里坐了坐，问了她不少事情。

　　虞巷中考没考上A一中，是因为英语差了些，没达到A一中的单科成绩要求。后来她进入A一中之后，英语成绩提高了不少，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五。每次考试排名出来，她这个成绩特好的借读生总能受到瞩目。一开始因为借读生的身份，有些同学对她有些芥蒂，但后来也都慢慢接受了她。

　　然而，奇怪的是，每次大家去看成绩排名榜的时候，唐琳总是会提起中考的事情，在班里问同学们的中考成绩和排名。“巷巷，你排名多少啊？”她问完了一圈，最后还要问虞巷。虞巷说完，唐琳总是要愣一下，随后安慰一样地坐在虞巷旁边，笑眯眯地跟大家解释，“我们虞巷当年没考上A一中，还好家庭条件够好，来这借读，否则咱就见不到她了。”

　　虞巷确实不是正式生，她也不介意别人提起这些。但几乎次次考完试唐琳都要在班里重复一遍这样的对话，虞巷觉得有点怪异。然而，每当她有什么事，唐琳又是真的很关心她。有一回她痛经，还是唐琳跑到学校外面去给她买她常用的那款卫生巾。因此，虞巷跟唐琳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只是有些时候，虞巷心里会觉得怪怪的。

　　想到这，她回过神来，给唐琳回了个笑脸，说她这边挺好的。紧接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又有新的消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