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零初玖末

9、华彩段之二：彼此交汇的主音

　　嘴唇微微颤抖，琥珀眼眸流溢出了晶莹剔透的水晶之泪，璀璨闪烁的透明泪滴沿着眼角无声地没入洁白如雪的枕巾，晕染出一朵朵写意的水印泪花，充满着惊人的圣洁感。

　　“我想……听你再叫我、的名字，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半年多前被亲生母亲出卖，他没有哭；半年之间学琴的艰苦困难，他没有哭；音乐道路上的挫折刁难，他没有哭；贵族圈里的流言蜚语，他没有哭；亲人的冷眼厌弃，他没有哭；甚至到现在雌伏于同性身下，男性的尊严被践踏侮辱，他也没有哭。

　　而今仅仅是我的一声称呼，如此而已……

　　从他眼里流出的泪水，无形中仿若流进了我的心田里，激起一阵波涛汹涌，汇入浩瀚的心海，奔流不息。

　　【音音要帮小不点吗？】感应到我的心念波动，小精灵跃跃欲试地摩拳擦掌中。

　　我摇头制止，在他没有明确向我求救之前，我不会出手干涉，这是他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

　　“弦，你能动吗？”

　　笑容凝固在了唇边，弦的嘴角微带苦涩，“好像不行……我被下了药……全身虚软无力。”

　　药效仅止于此？我双眉微宁，“不是催情剂、迷幻剂之类的吗？”

　　眼神中流露着一股冷意，弦冷声道：“不是……他要我……保持清醒状态地承受这一切。”

　　我恍然，示意仍沉醉于原始运动中的男子，“他，你想亲手解决？”

　　“如果可以的话。”回答得保留，然而眼神中却是杀之而后快的狠绝。

　　眨眨眼，我提议道：“我可以让你活动自如，还是需要我再帮把手？”

　　“不……这样就可以了。”弦闭上眼睛，呼吸间慢慢平缓身上的痛楚。

　　打了个响指，我双手抱臂和漫迷退居一旁，把舞台让给蓄势待发的少年。

　　残留着蹂躏痕迹的身躯缓缓由紧绷放松下来，同一时刻，身后的男子似乎达到了高潮，身体痉挛般地享受着极端的快感，痛快地舒出一口气，低叹了声，“弦……”

　　行动力慢慢恢复中的少年半眯了眼，掩住眼里嗜人的恨意，唇角扬起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夏维特，只要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轻柔的嗓音好似淬上剧毒的匕首，正待一刀一刀地凌迟对方。

　　可惜被情感冲昏头了的男子尼基斯亚•夏维特因少年的软化而忽视毒蟒的汁液，由身后拥住心爱之人，喟然叹息，“是的，我的弦，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全是你的！”

　　少年低哑的声音愈见轻柔，暧昧地轻吐，蛊惑着，“那么，我要怎样相信你？”

　　浓情烈爱被爱人所怀疑，夏维特猛地起身，赤裸着身体奔到床边的保险箱里，翻找出两个文件袋，讨好地递到了小爱人的面前，巴不得连整颗心都掏出来证明。

　　少年慵懒地翻了个身，性感的桃花眼轻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心愿即将得偿的男子并没有发现少年的活动自如，只一心要为自己的爱恋证明，“这份是今天参加这个宴会的所有人的让利授权书，承诺将自身所拥有的资产的30%以及各自集团财阀股份的5%，全部转到我的名下。里面还有我特地为他们留下的纪念，以防他们钻法律的空子抵赖。”紧接着又拿起另外一份，“这是老头子承诺让我继承尼基斯亚家族的继承权证明，还有我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的文书。”

　　计划得如此精妙，倒不像是外界所传言的尼基斯亚家的败家三子，难怪尼基斯亚子爵会舍弃正直严肃的长子和颇有经商能力的次子选择了他。事实上，夏维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只可惜他的心性不正，花花肠子太多了，又或者说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这份爱疯狂到将他引入地狱。

　　“你真的愿意全给我？”

　　少年刻意营造出的惊喜令夏维特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是的，弦。我马上把它们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你想让我惹上官司吗？这么多的资产股份一夕间全出现在我的名下，你想我一个未成年的贵族，到那时的处境会怎样？嗯？”

　　理智冒出了一点头，夏维特颇为后怕地赞同道：“那开一个无名户头暂存，或是找个替罪羔羊？”

　　“这个提议很好。就用‘初音’的名义吧。”少年沉吟道。

　　我眼一跳，若有所思地迎上少年灼热的视线。

　　“为什么要用‘初音’？‘初音’是谁？”醋意顿生的夏维特怒声质问。

　　少年不以为意地轻笑，“夏维特不是爱我吗？怎么连我的小提琴名都不知道？”

　　忆起确实如此，夏维特愧疚地安抚被误会的爱人，“是我不好，我太爱你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你重要。只是你为什么会为小提琴取名为‘初音’？”表面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内心里他却并没有放下怀疑。

　　“初音，最初的声音，不可以吗？”弦皱眉，不悦之色形之于外。

　　终于完全相信了的夏维特爱恋地亲了亲少年白皙纤细的手背，忠实地为爱人奔波操办，以行动来取悦爱人。

　　阴鸷凶狠的视线目送欢欣雀跃的男子远去，回转头后，随即被温柔和缓取代。闷哼一声，支撑身体的双手有些发软，少年仍旧执意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温和地凝视着我，“初音没什么要说的吗？”

　　揉了揉微酸的脖子，我感慨，“这场戏还算精彩，前半段是王子落难记，后半段是王子复仇记。嗯……主演不错，导演更不错。”

　　少年神色几经变化，倏尔漂亮的唇角弯成优美的弧线，“就像你所说的，为了生存，连尊严都可以舍弃，那么这付身子又算得了什么。呵呵……说起来，我可是红灯区的首席娈童，赎身的钱还是我一分一里赚回来的。”

　　“世界上的幸福只有一种，不幸却有千百种。”我配合地加注结论。

　　见苦肉计不管用，弦也没有太失望，仍顾自侃侃而谈，“在红灯区混了那么久，什么眼光代表什么意思，我又怎么会不清楚。一间平民餐馆突然来了个气质完全不协调的贵族子弟，加之又以那种灼热的眼光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最后三神弥生不还是主动找上了我，亲自来找我这个他舍弃的私生子。”

　　我拍拍手总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也没有完胜。”弦脸不红气不喘地接受夸奖。

　　我抱臂，上上下下地打量，没有一丝非礼勿视的心虚，“代价还蛮大的啊。”

　　“那么换成你，又会怎么做？”弦扬眉反唇。

　　我听得一怔，嘴角缓缓勾起，抑制不住的笑声渐渐扩大，“弦不愧是弦。”猝然靠近，两眼相对只隔一拳之距，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直接扑向对方，暧昧的气息在这尚留着欢爱余味的寝室里更显诱惑，“你知道我们有多相似么？”

　　少年无措地向后倾倒，眼神乱瞟就是不敢对上我的目光，隐约间可窥鬓发半掩的耳根处可疑地升起了艳若桃李的红霞。

　　更出格的事都做过了，小小的拉近距离就羞涩难当，昔日的红牌娈童会如此纯情？

　　我似笑非笑地清了清嗓子，按压下笑意，续道：“你就好像另一个‘我’，却又不是‘我’，我很期待最终的你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

　　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弦以坚定的眼神回视我，“那你就一丝不漏地看下去。”琥珀眼眸深处隐隐带着几分希翼。

　　在向我寻求承诺吗？

　　“只要不让我乏味……”

　　模拟两可的回答，根本没有丝毫保障，而弦却坦然接受。

　　从一开始少年就执意寻求我的承诺，他难道不知道承诺是这个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吗？

　　踏进上流社会这个大染缸里那么长时间，他到现在还抱着这种可笑的执着，该说他是大智若愚吗？

　　“对了，“我突然恶劣地想到，“你知道是谁引我找到你的吗？”

　　“谁？”

　　“你的父亲，三神弥生。”我干净利落地给出答案，期待地看着少年的反应。

　　少年眼里风云变化，嘴唇抿得死紧，说不出任何话来。

　　一心想报复的父亲，却反而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谁又能说得清这当中最后的赢家是谁。

　　“看来他真的一丝亲情都不念，那我也不用留情了……”少年眼眸深邃无底，出口的声线冷到极点。

　　哎呀，这种推波助澜的事我倒是满得心应手的嘛。

　　没道理我会乖乖任你们耍弄，既然只是帮凶，那就先拿你开开刀，收取一些利息好了。

　　三神弥生，你应该料到了迟早有一天棋子也是会噬主的，慢慢享受被你利用的儿子为你准备的大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