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妄想症》Z红瞳黑猫Z

174、最黑暗的一夜

　　在那个闭塞的山洞里，里包恩阻止了沢田纲吉与一直跟随在百慕大身边的最强复仇者耶卡的战斗，因为他说，对于这一次的战争，他在沢田纲吉的身上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因此，他不希望沢田纲吉为了彩虹之子的事情冒险。

　　他们在里面大吵了一架，随后一起从山洞离开，重新回到了公园里。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惊慌失措的围了上来，把他拉扯到了公园的一角，在那里，朱陌陌双目紧闭着倒在地上，全身散发着荧光，不时有火焰从她的身上腾起，消融在空气里。

　　六道骸半跪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握着三叉戟，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鲜血从他们交握的指间一滴滴落在，将一小块土地染成了红色的泥。他的额头满是汗水，牙关紧咬着，从干哑的嗓子里挤出声音。“沢田纲吉，使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快。”

　　朱陌陌的身体被封住了，外溢的火焰一点点熄灭了下去，她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看起来像只是因为过度劳累而昏了过去。六道骸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沢田纲吉慌张起来，“我以前也看见过她变成这个样子，在我们去找你的那天的前一晚。六道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陌……在把自己变成幻觉。”六道骸疲惫的摇了摇头，隔着冰面抚上了少女惨白的脸。“她还是不愿相信真实……”

　　威尔第已经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里包恩，他走了过来，跳到冰面上，俯瞰着里面熟睡的少女。“阿纲，你们都先回去吧，等陌陌醒来之后告诉她，我会和其他的阿尔克巴雷诺商量这些事，让她先好好休息，等候我们的消息，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找西洋跳棋脸。”

　　里包恩似乎将此事单方面下了定论，他之后便和威尔第一起离开了，再没有理会这群被惊吓，失落和接连的战斗摧残的疲惫不堪的少年们，他们围坐在冻住朱陌陌的冰块前，垂头丧气，一筹莫展。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沢田纲吉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这一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可能是最黑暗的一夜。

　　朱陌陌的家被烧毁了，六道骸那边又多是伤员，所以，昏睡的朱陌陌被沢田纲吉带回了自己家里，在找六道骸求证过，朱陌陌确实是睡着了，精神状态也稳定了之后，他把冰块融化，把这个终于被层层压力击垮的少女交给了碧洋琪。

　　可即便如此，沢田纲吉还是无法睡着。

　　他从未像现在一般体味到绝望的滋味，他的敌人是那样的强大，他所爱的人们接二连三的受伤，他的朋友，他想保护的人们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命运，而他，无计可施。

　　不，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

　　听到楼下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走下了楼梯。

　　厨房的门口透出一丝光亮，沢田纲吉拉开厨房门，看到蓝波站在冰箱的面前，正踮起脚尖去拿一瓶果汁。

　　“蓝波，你在干什么？”

　　“呜啊！”蓝波吓了一跳，但当看清是沢田纲吉之后，很快便放松下来。“我来偷喝橘子味果汁！”

　　“呃……为什么要偷喝啊？”

　　“因为橘子味果汁是一平的，蓝波大人的是葡萄味的！”蓝波拧开橘子味的果汁喝了一大口，又取下葡萄味的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还是葡萄味的好喝。”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偷喝呢？好了好了别喝了，快回去睡觉吧。你再喝下去，明天被一平发现果汁变少可是会生气的。”

　　“那就把我的果汁补进去不就好了吗！阿纲真笨！”蓝波把葡萄果汁兑到了橘子果汁里，几下拧紧了瓶盖放了回去，冲沢田纲吉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跑回了卧室。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那样的话味道会遍啊……等等，补进去？如果重新补进去的是橘子味果汁，那不就是什么都没变吗？”

　　他一下子精神起来，匆匆跑到电话的旁边，在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字眼里翻出了九代目的名字。“喂？九代目吗？真抱歉这么晚麻烦你，那个，请问怎么找到上次帮我们修好戒指的塔尔伯爷爷？他现在就在日本吗？好的，谢谢您！”

　　他将记下地址的纸条塞进口袋，抓起外套，慌慌张张的冲出了家门。

　　各色的声音如同相互挤压摩擦的石块，尖锐而刺耳，碰撞之间迸射着火星，朱陌陌觉得自己的脑神经似乎也被那些声音卷了进去，被来回的挤压着，搅拌着，撕扯着，疼痛如影随形，在她的身体里欢欣雀跃。

　　这不应该，所谓的疼痛应该是集中在某处才对，她真正应该疼的地方是——

　　想想，快想想，她真正疼的地方应该是哪里？啊，对了，她想起来了，应该是她的脚。那依附着细密神经的骨骼与肌肉被一瞬间碾碎，那随着鲜血一并泵出的尖叫，她分不清那是她的声音还是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她不晓得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恐惧究竟是源自于她还是她周围的同龄人。

　　她真的察觉到了痛吗？她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她应该是痛的。

　　接下来，她该痛的地方是头，因为她倒了下去，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汗水随着她的眼角流入眼眶，将疼痛带给了她的眼睛。紧接着开始作痛的地方是耳朵，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该出现在这里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尖锐的低沉的，熟悉的陌生的，刺耳的动听的，所有的声音争先恐后的撞向她的鼓膜，穿过她的耳蜗，在她通往脑海的神经上舞动着，这下子，她就连脑子都开始痛了。

　　控制人体的中枢沦陷，紧接着，疼痛开始如同燎原之火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那些被她忽视已久的，潜伏在身体各处的疼痛收到了胜利的讯息，它们破门而出，在她的身体上攻城掠池，大腿，腰椎，脊柱，每一处都是那般刺骨的痛着，她的呼吸颤抖，拼尽全力蜷紧了身子。

　　安静，安静。她对自己躁动的身子说道，我没事，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很好，我不需要帮助。

　　她听到了急救车尖锐的呼喊由远至近，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抬起，放到了一张床上，有人在使劲的掰弄着她的胳膊，想逼迫她敞开自己团起的身子，露出自己藏起的脸，还有人捏住了她的两腮，希望她放开自己紧咬的牙关。

　　“呼吸！呼吸！”有人在用力的拍打着她耳侧的床面，在她的上方疯狂的大吼，可她忽然挣扎起来，那个罩在她脸上，源源不断的涌出清凉气体的东西被她甩掉，她的双手乱挥，腿胡乱踢打着，有人开始了尖叫，好几双手探了过来，把她压在了床上。

　　不要！不要！她没事！她什么事也没有！她想说话，想告诉那些人，可她发不出声音，她的脚碰到了什么，一股锥心的痛如一把利剑刺穿她的脚心，一直捅穿了她的天灵盖。

　　她僵住了。

　　忽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疼痛如同潮水般褪去，在一片死寂里，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所以，她确实痛了，痛的是脚。

　　那么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骤然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屋灿烂的阳光。墙上贴着一些陈年的海报，她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房间，所以，她到底在哪？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在转身下地的前一刻，她看了一眼她的脚。洁白的脚面上留存着一些凉鞋的晒痕，青色的血管微微鼓着，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双健康的，完整的脚。

　　她穿上了拖鞋，拉开房间门，走进卫生间，看向了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儿有着一张精致的脸蛋，一头黑色的长发，斜向右侧的刘海有些长了，挡住了她的右眼，她将刘海向上撩起，看到了一双诡异的异色眼。

　　啊……

　　她无声的叹了一声，放下了刘海。

　　她想起来了，她是朱陌陌，有一个恶名昭著的诨号叫独眼猫，拥有两种几乎是两个极端的火焰，她受教于彭格列，成长于彭格列，效忠于彭格列，她这一生存在的意义，就是彭格列，如今她就读于并盛中学，与彭格列的十代家族关系友好。昨天，也有可能是前天的晚上，她与复仇者产生冲突，获得彩虹之子的真相，并得知自己的使命，之后，她再次从威尔第那里确认，自己其实是一枚有着生命的戒指。

　　整整十几年的光阴，她可真是，太会妄想了。

　　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夜幕里，一个拥有着浅褐色头发的青年的眸光清浅，他说，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但是，我不奢望结果。

　　她也要勇敢一点，她想，她做好准备了。

　　“阿纲，你在吗？关于之前说过的坦白的事情，我想我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