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妄想症》Z红瞳黑猫Z

161、引颈以待

　　朱陌陌又在迪诺的怀里埋了一会儿，迪诺很识相的没有出言打扰，任由她抱着，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她没有趴很久，很快就站直了身子，手指抹过玄关边的鞋柜，看到了指腹上厚厚的灰尘。

　　“看来这下有的忙了。”她无奈的笑道。

　　“我可以叫罗马利欧他们来帮忙。”迪诺拉住她伸向扫帚的手，“陌陌，你先去好好睡一觉，等精神些了，我们谈谈好吗。”

　　朱陌陌点了点头，她很听话的去冲了个澡，之后在迪诺换好的床单里美美的睡了一觉，等食物的香气把她唤醒时，窗外已是红霞遍天。她趿拉着拖鞋下楼，毫无预警的看到了一屋子的人。那些都是加百罗涅的部下们。

　　“陌陌小姐！您醒了！”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很大，像是在提醒。迪诺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头发上和脸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

　　“抱歉，我本来想为你准备一点惊喜的，结果实在是不擅长，把到处搞得一团糟，只能把他们都叫来料理后事。我们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饿了。”朱陌陌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又想起他没有部下在身边时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有些无奈。“直接叫家政来不就好了嘛。”

　　“我不想让陌生人知道你的住处，这太危险了。”

　　“迪诺……我还不至于臭名昭著到这种地步。”朱陌陌挑了挑眉毛，挽起了睡衣的袖子，“还剩些什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诸位要一起在这里吃晚饭吗？”

　　“不了，我们已经在酒店吃完了，来这里只是帮忙打理boss的烂摊子的。既然陌陌小姐已经醒了，那我们也安心了。”罗马利欧招了招手，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对她鞠了一躬，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不过十几秒功夫，屋中便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一身狼狈的迪诺还站在她面前苦笑。

　　“你啊……”朱陌陌叹了口气，“去洗把脸吧，我去把饭端出来。”

　　朱陌陌着实饿到了，因为不仅今天，她前几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上东西，一向优雅的吃相变得豪迈起来，迪诺在旁边看着，生怕她把自己呛着。

　　等她挺箸，满足的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迪诺才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之前说好的，我们谈谈。”

　　朱陌陌的动作僵了一下。她叼着杯沿呆了一会儿，慢慢的将杯子放回了桌上。“迪诺，你也要下命令吗？”

　　“如果你又想着避而不谈的话。”

　　朱陌陌忽然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我真是服了你们了，算了，你问吧。”

　　“这段时间你在做些什么？”

　　“为我的最终决战做一些准备。如果非要细讲的话，我去法国的那一趟顺便受里包恩所托去了一趟其余六位阿尔克巴雷诺的集会，详细给他们讲了一下复仇者中间的那名拥有透明奶嘴的小婴儿的事情，然后趁还在欧洲去找了白兰，询问他所知道的事情，拜托他协助调查，并从他的记忆里获取了燃料以及战斗经验。”

　　“至于回来之后，因为被狱寺那家伙骂了，所以我决定留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我测试了他们每个人的实力，也带走了他们的一部分火焰。不过大部分的时候我都在训练有形幻觉，还有驯服火焰，不然明明有枪在手，却无法平稳持枪，这实在太丢人了点。”

　　她顿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实话实说，我的进步并不大。有形幻觉基本已经开始溃散了，我无力再控制它们。至于火焰，我拜托了云雀桑来帮我，前几天我几乎都和他待在一起，作为他的家庭教师的你也明白，他到底是个多疯狂的家伙。我基本上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不过托他的福，我总算是有点长进。看到我今天的翅膀了吗？虽然还控制的不是很好，但要是再练习练习，我也能和阿纲一样长时间滞空了。”

　　朱陌陌最喜欢把大事说小，小事说了，言语中虽丝毫不见辛苦，但迪诺明白，她这段时间又在疯狂的逼迫自己努力。他揉了揉她的头。“适当的休息一下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也许吧。”朱陌陌耸了耸肩膀，“反正我已经确定，我的有形幻觉不再有效了。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有过那么好的老师，我还是成为不了一个幻术师啊。”

　　“你没有去问问六道骸吗？”

　　“我和他闹掰了，而且，这家伙帮不了我的。问题出在我自己的身上，是我太固执了……”

　　“你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了吗？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没有，是我发现我一直想错了一些事。他太看重我了，他不应该这样的。”朱陌陌看着自己的手，在她的掌心里，雾气聚成的三叉戟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锋利的寒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既然下不了手，就只有我帮他了。迪诺，于你们而言，这个世界还很广，未来还很长，所以，千万不要被我所拖累。若是有一天，复仇者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要对我做什么的话，千万不要插手。”

　　“这怎么可能！”

　　“可复仇者是玛菲亚规则的监督与执行者，他们拥有和我一样空间属性的火焰，你逃不开他们的制裁的。”

　　“那也不一定！你当初为了六道骸反抗他们的时候，不是也躲过了他们的制裁了吗？”

　　“我和你们不一样！”朱陌陌也有些急躁起来，声音高扬着，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将情绪重新控制在一个平稳的状态。“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并不与这个世界的规则适配。”

　　“为什么？你难道不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朱陌陌别开了视线，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哼声。那嘲讽性质的鼻音就如同一盆冷水浇下，迪诺忽然收声，也别开了视线，两腮一下一下的鼓动咬合着，显然气得不轻。

　　良久，朱陌陌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如果我能从复仇者手上回来，在完成我的使命之后还依然活着的话，我就和你回意大利。”

　　“真的？”

　　没有回答。迪诺扭头看去，朱陌陌已经上了楼，只留给他一阵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他不确定她这样说是不是只是为了安抚他，但只是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也足以让他的心情好转。因为他知道，朱陌陌从不食言。他收起空掉的盘子，转身走向了厨房。

　　时隔多日，朱陌陌终于再一次踏入了她的琴房。她将屋门在背后关好，走到钢琴椅前，为人偶们注入了全新的火焰。他们的身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来迪诺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有意避开了这一间。也是，任谁看到这屋里诡异的摆设之后，都会认为有什么禁忌而默默避开吧。

　　她打了个响指，操纵着人偶站了起来，它们在屋子中间转了个圈，身上的灰尘被抖散，周围的空气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朱陌陌操纵着大儿子去打开了窗户。他还是顶着一张风间翔太的脸，只可惜，她复制不出千分之一风间翔太的勇敢与温柔。

　　朱陌陌坐在了钢琴椅上，掀起了琴盖，弹下了第一串音符。

　　她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说出和迪诺回意大利的话，她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居然情不自禁的去畅想未来。她不该这样的，如果总是沉迷于幻想的话，她该怎么保持自己现在的破釜沉舟的勇气呢？她不想在这里等候复仇者，不想去完成什么使命，她真的……她真的想好好生活下去啊……

　　她现在连接受风的委托都做不到，明明他教导了她那么多东西，如果没有风，她又哪里来的如今的身手与实力呢？

　　她不该肖想的，她没有资格。

　　她还有泽田纲吉的命令，在一周之内，把所有的秘密公之于众。到了那个时候，迪诺就不会想带她回意大利了吧。到那时，所有的一切就结束了，她的朋友们会畏惧她，怀疑她，躲避她，这是她应得的。就如同梦幻的泡沫，美丽，迷人，但是脆弱，一碰便会分崩离析。她早该知道的，幻想永远无法敌过现实。

　　弹琴吧！手指在琴键上狂舞，音符在空气中交织，只有弹琴，只有继续弹琴，她才能暂时摆脱所有的思绪，获得片刻的安宁。她将在这种安宁中高傲的挺着颈项，虔诚的，平静的等候着断头刀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