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泽木而栖

8、撩拨

　　修少钧自觉伤口不算很严重，但宋良朝还是选了就近的医院挂了急诊，结果医生打了麻药一边缝针一边道：“还好送来早，淋了点雨，要是发炎感染就麻烦了。”

　　修少钧笑了笑道：“伤口又不深……”

　　医生年岁颇大，轻轻瞪了他一眼道：“你们做警察的怎么都这样，满口不在乎，等真的出事儿就晚咯。”

　　修少钧道：“听您这话之前似乎也有警察受伤来过？”

　　“可不是嘛，那小子更严重，大半晚上的进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烧焦了，说是爆炸受伤。我不是烧伤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真的是惨啊……”

　　修少钧默默回想了一下，近期内本市似乎没有听说有爆炸案，而且若真如医生所说伤成那样，肯定急救车抬走了，怎么可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来医院……但修少钧暗自狐疑，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等包扎好出来已经快八点了，修少钧招呼了等在外面的宋良朝道：“走，带你去吃晚饭。”

　　“您的伤怎么样？”宋良朝小跑着跟上一脸关切道。

　　修少钧：“没事儿，就缝了五针，过几天就好了。”

　　宋良朝瞅着他缠着绷带的胳膊，最后点了点头，小声道：“最近您可不能吃辛辣发物。”

　　修少钧笑了笑，无奈道：“我知道，刚才医生都嘱咐过了。”小宋还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两人在医院门口找了家小饭馆，过了饭点，人不多，除了他们就只有一桌俩人在吃饭。点好菜宋良朝终于忍不住道：“修队，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修少钧喝了口茶，凉凉道：“我想知道什么你不清楚么？”

　　宋良朝心中暗暗叫苦，甚至想站起来鞠躬认错：“修队，今天去那个【生命无限】是我们没有报告擅自行动，我错了。”

　　修少钧简直怀疑这孩子的领悟能力，只好开口问道：“为什么去？”

　　宋良朝道：“是这样的，您不是让我们去调查失踪人口报案么，我们查了近三个月的失踪人口报案均无发现，然后苏顾问提议查一年内的全市失踪人口报案……”

　　“查到了？”

　　宋良朝喝了口水道：“与被害人特征相近的也没有，但是我们另有发现。去年六月份的时候，12区有一老妇人报案说是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孙女三天没有回家了，修队，您猜这孙女是谁？”

　　修少钧淡淡道：“吕昌有个妹妹，他父母离婚后，父亲带着他，母亲带走了妹妹，两人就分开了。虽许久不见，但他们关系似乎不错，母亲意外去世后妹妹就跑去和奶奶一起生活。”

　　宋良朝嘴巴张成了‘O’型，惊讶道：“这您都知道？！”

　　修少钧略有些无奈道：“当初办吕昌那个案子的时候，顾队没少在我面前唠叨。”

　　“原来如此。”宋良朝继续道：“没错，这个失踪的人就是吕昌的妹妹，名叫吕萍。”

　　修少钧：“就因为失踪人口中有一个与吕昌有亲属关系你们就跑去找吕昌？！”

　　宋良朝察觉到了修少钧语气中隐含的怒意，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去生命无限不是为了找吕昌，碰到吕昌真的就是凑巧。”

　　“你们去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修队，您听我说完。吕萍失踪的那个案卷中，寻找吕萍最后的线索就断在生命无限里了，您说巧不巧？街道的监控显示吕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生命无限，可她进去之后就人间蒸发了。当时警察也调过夜店里面的监控，硬是没发现吕萍的踪迹，之后就彻底断了线索。”

　　“所以你们就贸贸然去夜店找线索？”修少钧心中怒意未平，尤其是不久前发生那样危险的事情。

　　宋良朝道：“是苏哥说那里可能有线索……哦对了，他还说案发当晚垃圾回收厂门口的监控很奇怪，先后进入的6辆私车进出时间分布像是刻意安排的，谁都遇不到谁，数量上却又恰好能达到混淆警方视听的目的，既自然又刻意。”

　　修少钧一愣，反问道：“苏顾问这么说的？”

　　宋良朝点点头道：“是啊，不过，他还说了些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反正听起来很有道理，修队您可以明天去问问苏哥。”

　　修少钧若有所思道：“嗯，我知道了。不过以后这种行动还是先和我报备一下，以防万一。”

　　修少钧知道苏鉴去生命无限绝对就是冲着吕昌去的，只不过口头上这样唬唬实习生，至于他的真实目的，他会亲自问苏鉴。

　　匆匆结束了晚饭，修少钧站在人流稀少的路边伸了个懒腰。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模糊了夜色街景。

　　“修队，您刚包扎好伤口不能淋雨！”宋良朝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伞跑过来替他遮挡住头顶的雨。

　　修少钧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儿，我车上有伞。你可以下班了，辛苦了。”

　　宋良朝如释重负般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后乐呵呵道：“那修队，我就先回家啦。”

　　修少钧点点头，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刚打开车门忽然瞥见街对面橱窗里一件黑色的机车皮衣，和苏鉴身上那件相似，没有那些鸡零狗碎的挂件看起来顺眼许多，经过那场打斗，苏鉴那件皮衣肯定不能再穿了……修少钧想了想，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只不过是一个新同事而已，似乎关系还没好到特意买来送给他的地步。

　　还未发动车，于一扬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样？”修少钧刚接起来就开口问道。

　　少许沉默后，于一扬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费了点劲儿，但好歹抓住了。”

　　整整一天终于有个好消息，修少钧道：“辛苦你了，一扬。”

　　挂断电话，修少钧轻叹一声，发动车子，银灰色的SUV划破雨幕汇入车流之中。

　　第二天一早八点整，修少钧就在门口堵苏鉴，八点十分的时候就见苏鉴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套头卫衣戴着顶棒球帽偷偷摸摸走了进来，他今天居然没有开那辆喷着哆啦A梦的骚包六眼魔神。

　　修少钧的车就停在大门内侧最靠外的车位上，见人一进来他就打开车门走下来。听到动静，苏鉴慢慢回头，看到修少钧的时候立马脚底抹油几欲先溜。

　　“还想不想免掉那四万五的补漆费了？”修少钧扬声道。

　　一听这话，苏鉴脚就像灌了铅是怎么都抬不起来，他耷拉着脑袋似乎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后脑，一咬牙一跺脚转身朝修少钧走过去。

　　“你可要说话算话啊！”苏鉴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耳鬓还翘着一撮头发，似乎是睡觉压的，帽子都无法将它收服。

　　没有穿黑色机车皮衣的苏鉴这样看起来居然有那么点乖顺，修少钧看着那撮不服输的头发有点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尽量用普通平稳的声音道：“一起去吃个早餐？”

　　苏鉴似乎不太乐意，但还是屈服于欠债的压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非防局没有单位门头名字，地处稍微隐秘，故而周围并无小吃门店。修少钧知道一个地方，开车只需要十分钟。

　　上了车，修少钧侧头打量了一下苏鉴，佯装不经意道：“伤怎么样了？”

　　苏鉴嘻嘻一笑道：“怎么，想报答我了？”

　　修少钧心道这人果然是给点羽毛就想上天，于是说：“昨天出手本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你未经报备允许擅自调查吕昌，没罚你就不错了。不过你身手是挺不错的，在哪儿学的？”

　　苏鉴似乎还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道：“老师教得好。”

　　这回答可以说是相当敷衍了，修少钧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可不想听到更荒唐的敷衍。能来非防局的人多少都有点过人之处，没必要把别人不愿说的隐私打探得那么清楚。

　　“你伤真的没事儿吧？”修少钧还是有些担心，一边开车一边问。

　　闻言，苏鉴扭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忽然取开安全带，脱掉了上身的卫衣。这家伙卫衣下面居然什么都没穿，白花花的皮肤骤然跳进修少钧的眼角。

　　“你……你干嘛？！”修少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险些撞上旁边的车辆，耳边立刻想起了刺耳的鸣笛。

　　修少钧忙稳住方向盘，直视前方目不斜视，心底居然有些慌张，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的，耳朵烧得厉害。之后修少钧又暗自奇怪，大家都是男人，看了就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昨天晚上看到那家伙勾引男人的一面，怎么今天就突然觉得别扭了起来。

　　“你不是要确定我的伤吗？我说了你又不信，脱了给你看。”苏鉴抬头挺胸相当坦诚地看着修少钧，一副接受组织检阅的样子。

　　修少钧简直要抓狂，要知道很少有人能把他逼得抓狂。却见苏鉴还是一副不检阅不罢休的样子，只好伸手抓起卫衣先搭在他身上，道：“马上到了，等停好车我再看，你先盖上，别着凉。”

　　等停好车，修少钧才缓缓道：“我问你只是担心你没去医院好好检查，你这样倒显得我强迫你似的。”

　　苏鉴立马坐直，一脸天真连连摇头：“不强迫，绝对不强迫，你看……”说着扯掉搭在肩上的卫衣先把正面给修少钧看，然后又转过去，三百六十度一点都不含糊。

　　修少钧无奈，迅速扫了一眼。苏鉴穿着衣服看起来有些瘦削，实际上肌肉线条分明，显然常年训练，属于劲瘦的类型。只是皮肤很白，若是有一点伤痕则是相当明显。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扶住苏鉴的时候分明在后背感受到了黏腻的触感，虽然当时自己手上本来就有血，但余温尚存的血定然是刚刚从衣服下面渗透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感觉，苏鉴的后背应该有个不小的伤口，毕竟外套皮衣的刀口那般狰狞。

　　可此时此刻苏鉴的后背上竟是一点伤口都没有，唯有左侧肩胛骨的地方有一道仿佛指甲划过的红痕。

　　就像是失了神着了魔，修少钧不自觉伸出手去摸了摸那道红痕，微微有点肿，但绝不是预想中的刀伤。

　　“修队……修队？修少钧！”

　　“嗯……嗯？！”

　　听到苏鉴声音，修少钧神志骤然回拢，慌忙收回手。把卫衣又扔过去，低头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道：“没事儿就好。”

　　苏鉴重新套上卫衣，邪邪一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修队想对我做点什么……”

　　修少钧一愣，抬起头皱眉问道：“我能对你做什么？”

　　苏鉴噗嗤一声笑得更开心了，居然伸手挑了一下修少钧的下巴反问：“你说呢，修队？”

　　这一瞬间，修少钧耳朵腾的一下烧红了，自己居然被新人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