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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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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峻当天晚上没回去。
倒是他问徐誊涛手机号码的人打来电话问他,“你见他了?”
那边是大学时候同宿舍的老大,秦峻跟他交情挺好,只是也有好几年没联系,冷不丁的问这个……他又叹了口气。
再叹下去,他觉得就是他想装年轻点看著都不成了。
“是,老大,刚下午见了个面,我朋友打了他朋友……”秦峻简略地描述了一下,“我看著他那朋友也不怎麽好对付,这不,先去道个歉,我也不知道救护车把他们拉哪个医院了。”
“秦峻,”那边宿舍老大说,“徐师兄一直都找你来著……你怎麽跟他生疏成这样了?後悔了是吧?”
“没,没……”秦峻含糊地说了句,也不想跟别的人多说什麽,说得再多又如何,徐誊涛总是个好人,如果有不好,那只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谁都这样认为,他也懒得再辩驳什麽了,有时他都怀疑,徐誊涛怕也是这样想他的,你看,他接受了他的爱,跟他同居,照顾他的生活,还承诺俩个人一直在一起,秦峻想要的他都给了,最後自己还要求分手,是不是太过於不知好歹?
秦峻真觉得嘴长在人身上,有些事是说得清的,有些事,说不清。
他所能做的,只是无愧於别人,也无愧於自己就足够。
路是自己走的,事情是自己经历的,别人怎麽看都替代不了,更抹杀不了事实。
秦峻第二天才打了电话,得到了徐誊涛的许可他买了个水果篮去了医院。
去时徐誊涛在医院门口等他,秦峻看著他整齐的衣物稍愣了一下,“没事了?”
“小毛病……”徐誊涛笑了一下,笑得稍微有点勉强。
“这……”秦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是来跟徐小添道歉的,我那朋友是急性子暴脾气,不对的地方还请他包涵一下。”
秦峻微弯了下腰,耳後的头发跑了出来,乌黑的稍长的刘海拦住了半只眼贴在了削瘦的下巴处,神情客气又冷峻。
徐誊涛伸出手,揉了两下额,闭了闭眼,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睁开眼时笑得更勉强,“你放心,不会有什麽麻烦的。”
秦峻又犹豫了下,他挺不放心徐小添的,当年就是这个小孩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无能无力与愚蠢,他一步一步地把自己逼入绝望,就算现在已经跟他没直接的利害关系了,但还是挺不放心那小孩的。
只是,不知道徐誊涛怎麽想的?如果跟当年一样觉得徐小添无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坦白点跟他说,只是以前他不以为然,现在呢,也还是这样吗?
他张了张嘴,还是决定说一说,汪汪做什麽都是为了他著想,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给汪汪找麻烦,所以他又笑了笑缓和了下脸部肌肉,说,“那什麽,我知道我不应该这麽说,只是……”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小添或许会对我有点什麽误会之类的,可能吧,我也不太知道,你就帮我跟他说说就好,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昨天是我朋友对不起他,医药费之类的我们出,你看,要不要再问问他有什麽要求不?”
“秦峻……”徐誊涛看著他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有一点点难受。”
秦峻“啊”了一声,又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誊涛看著他,又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秦峻看著不知道怎麽办才好,去扶去拉?好像没怎麽有立场,这瞎关心的也临不到他啊,天知道已经功成名就的徐小添要是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怎麽整他,他这种小人物受不起他的睚眦必报。
以前这小孩步步为营的,後来发展到他叫徐誊涛来接他下次班,他就会接下来一星期都会见著徐誊涛为他忙得转不停,而自己只能在睡一觉醒来後才知道徐誊涛在他旁边有睡过。
要是搞不好自己那段时间发个烧有个小病的还得自己一个人去看医生,偶尔还要接受一下那小孩嘲弄他的眼神。
其实秦峻不怪他,这小孩尽管是混蛋了点,但这也是徐誊涛给了他这份纵容,自己怎麽为自己争取权益也都没用,还有几次给旁人落了个跟小孩争风吃醋的印象,所以到底也是当时身为爱人的徐誊涛轻忽了自己,还真没立场去怪那小孩子。
所以他对於自己的後头离开,除了无力感,真的谁也不怨谁也不怪,自己爱的人不在意自己了,怨怪什麽都是多余。
他们只是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秦峻看著他好半晌都没说话,动了动嘴皮,还是说了句,“你没事吧?”
徐誊涛摇了摇头,慢慢又站了起来,只是眼闭了好半晌才睁开。
秦峻看著他,心里有点酸酸的,可是,真的没什麽立场多关心,只好说,“你……注意点。”
“嗯。”徐誊涛突然不知怎麽地微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就算勉强还是有点平时温柔模样。
秦峻蹉跎了一阵子,为了汪汪,还是再次确定一下,“那……”话到嘴边又说不下了,徐誊涛站在那里看著他,明明那样温柔沈敛却好像只一击他就能倒下的凄然。
徐誊涛最後苦笑了起来,轻声地说了句,“没事的。”
秦峻看著他,也有点尴尬了起来。
怎麽样,也没想到,事到如今俩人会陌生成这样。
明明那样耳鬃厮磨,至死缠绵过。
徐誊涛又勉强地笑了笑,“你开车来了吗,送我一程。”
秦峻又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想说自己已经没车,以前的车早就卖了,现在的他哪买得起。
“那我打车……”徐誊涛走了一步,像是忍不住地说,“你……你能送送我吗?”
秦峻站在原地,舔了舔干涩的嘴,说,“这个……”
徐誊涛看他迟疑,摇了摇轻柔地说,“没事。”
他回头想走,脚步提了好几次,才一步半步地缓慢往门口走去了。
秦峻看著他的背影,原以为平静无波的心绪不可自制地抽痛了起来,他抬起头,想叫住他,可话到喉咙还是说不出口。
这个人……温柔,稳重,贴心,善良,当初那麽深深爱上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之间会变得如此艰难。
他是真的希望他健康快乐,怎麽就这麽难呢?
就算不在一起,他也希望他好啊。
徐誊涛的背影慢慢地远了,然而突然之间他又顿了一下,又回过身慢慢地走了过来。
秦峻无法看清他的脸,因为他一直都在低著头。
走到了他面前,徐誊涛半抬起头,勾起嘴角,笑意温暖又带点抱歉,“对不起,我想让你送送我,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吗?”
秦峻无法拒绝,事实上他也无法拒绝,他点点头,说,“好。”
他跟在徐誊涛身边,打车时,他对身边一直都低著头的人忍不住地说,“你对自己好点。”
徐誊涛轻轻地笑了一下,“好?我有什麽资格?”
秦峻听著,半晌不知道怎麽说话,显示著空车的出租车停下了,他拉开了後座的车,让他坐上去。
徐誊涛在坐上那刻看著他,秦峻只看了一下他那始终温和得像能包容一切的眼神,瞥过脸,关上後座的门,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除了问地址,一路上俩人都没开过口。
等到到了时,秦峻张了张嘴,还是说出了口,“你……保重。”
徐誊涛拉住车门,只见他咬了下嘴,尔後问,“你不进来坐坐?”
秦峻看著那熟悉的街道那熟悉的门,觉得心底的苦涩全涌上了脸,他禁不住地摸了把脸,强颜欢笑地说,“不用了,有机会再说。”
“就坐坐……”徐誊涛有点不管不顾,带点他绝对不会有的对人的哀求。
秦峻看著他因握得过紧而筋骨突起的手,茫然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意识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是的,对不起,他不想再遭受一次了,徐誊涛不知道,他跟他最後的那几年,他真的已经心力交瘁得不能再承受了。
就像所有该受的不该受的爱情中人们必须经历过的挫败,失败,痛苦,折磨,曲折,徘徊,坚持,他都经历过了。
如今,就算知道爱情也许可能还是美好的,可是,哪有勇气再跟当初那个错的人再去在一起,就算不可能在一起了,他也不想让他提醒那些已经被故意遗忘的往事再被重现一遍。
他真的……受够了。
他不是不爱他,而是太爱他……爱得只剩一点仅供维持气息的喘气力气,他不想,连最後一点自尊也要被提醒著受到侵扰。
他能给的,真的,都已经全给了,一点也没剩下给自己。
车子驶离那刻,秦峻没让自己看後视镜。
开出租车的司机说,“你朋友是不是病了?”
秦峻都没再去看一眼。
不能再心软了。
看,过去为他著想,为他忍让,可还不是没得善终。
总不能再来一回的。
他选择离开,只是想对彼此都好一点。
他不想有朝一日,现实会逼得他恨徐誊涛。
那样的话,他欠徐誊涛的只会更多。
他说过,会好好爱他的,所以他也想好好离开他。
不能再纠缠了。
汪汪见了秦峻,瞪眼,“你不是今天回去了吗?”
秦峻打哈哈,“我想多吃几天白食。”
汪汪看他好几眼,回头问刀疤男,“他在打什麽主意?”
刀疤男摇头,汪汪又看过来,“秦峻,你要是给我打什麽小九九,我把你给拌蛋糕里烤著吃。”
秦峻愁眉苦脸,“那我也得养肥点啊。”
汪汪不屑地看他,小个子甩了手里的手套,掂著脚尖捏著秦峻的耳朵,狠狠地说,“你要是给我出什麽妖蛾子,我丫灭了你。”
秦峻不敢动,连连地说,“不会,不会……”
“你就一白痴。”汪汪下了评语之後不耐烦,“滚,我要干活了。”
“您真勤快……”秦峻弯腰把他的小刀双手奉了过去,“您忙您忙,小的出去溜溜,吃饭时帮我留点菜汤,我会回来把锅底舔完的。”
汪汪被气得笑了,指著大门说,“还不给我滚。”
秦峻马上滚了出去,手里还抓著汪汪塞他的牛奶。
跟汪汪打混完,秦峻站在街头看著车来车往,有一点小茫然,回家吧,不好,总觉得有什麽事不塌实;不回家,住哪?汪汪住的那点小地方,偶尔打扰下还好,老住那肯定是不行的。
他又裹了裹衣服,对著橱窗里的模特挤眉弄眼了半分锺,然後拿出烟抽了半分锺,还是没想好到底去哪消磨时间。
刚犹豫,手机响了,是宿舍老大,在那边嚷嚷,“晚上一起吃饭,你这躲了好几年的,也该跟哥们见个面了吧?”
秦峻“呃”了一声,点头,“好。”
说好了地点,天色也不早了,他就拦了车赶了过去,一进去,又看到了徐誊涛。
他有点忧心,进了门跟肖文进抱了下打了声招呼,走到看著他微笑的徐誊涛身边,“怎麽不好好在家休息?”
“文进说请你吃饭,我就过来了。”
肖文进这时凑过来,对徐誊涛说,“师兄,你看,秦峻还是这麽帅,跟以前没变,还是那麽风骚。”
秦峻摸摸鼻子,看了看脱了风衣自己身上那包裹著身体的贴身黑色衬衫,这是戴海在香港请他设计师朋友帮他做的衣服,确实有点过於……骚包。
不过,像戴海说的,作为一个gay,作为一个新时代积极进取的gay,可以没爱情,可以没面包,但是,身上这穿的绝对不能省事,秦峻也深深地这样觉得,就算汪汪有时老讽刺他穷显摆,他也会跟戴海一样贱地一本正经反驳,我是个gay,可以没男人上床,但不可以不风骚。
徐誊涛看著他,从脸到没扣上面两粒扣子露出明显琐骨跟□□肌肤的前胸,眼神慢慢沈静了下来,不过只几秒之後他看向肖文进,依旧笑得如春风般温柔淡然,“点菜吧。”
饭间肖文进丝毫不带含糊地发挥著他豪爽个性,百无禁忌地问,“你躲哪去了?在什麽地方上班?”
秦峻苦笑,“我哪躲,只是搬了个较偏僻的地方住,工作早就不干了。”
肖文进愣,“真的假的?还不是你吧?”
秦峻一笑,没说话。
当年自己怎麽说也是一个工作狂,可那是为了挣钱过好自己跟徐誊涛的小日子,另外也不想在金钱上依赖他,所以对於工作总是干劲十足。
可是,自己一个人,有钱也是过没钱也是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懒得再到处奔波了。
肖文进看看他,再看看徐誊涛,说,“这都什麽闹的……”他拍著秦峻的肩,“既然见著了,就跟师兄好好谈谈。”
秦峻点头,吃著菜堵住自己的嘴不想说话。
吃吃喝喝的没多久,肖文进手机响了,去外边接电话了。
秦峻看著一直没怎麽吃东西的徐誊涛笑著说,“你要不要吃点?”
话一完,他的手机也响了。
一看是戴海,他犹豫了下,还是没去外边接,在包厢里接了起来。
“什麽?”秦峻一听戴海帮他把飞机票买了,不禁骂,“我都说了不去了。”
“那什麽……你把签证也带了啊,上次我帮你办的那个,去美国的那个,我跟大使馆的朋友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去戳个章……”戴海又在那边不知所云地絮叨。
“你想干嘛?”秦峻没好气。
“在香港转机去美国看走秀,shopping……”戴海更没好气,“你瞧瞧你上次买衣服是什麽时候了?这春天都快来了,还不换季,跟你走街上我都嫌丢人。”
“老子没钱。”秦峻怒吼。
“丢死人了,老子帮你出……”戴海见不得秦峻糟蹋自己。
“汪汪要动手术……”秦峻一听他这麽说也只好交待,“我想省著点。”
“省吧,没让你不省……”戴海不耐烦,“我还有事呢,你明天把手续去大使馆办一下,我在香港等你。”
话一完,就挂了,秦峻收回手机,一瞥头,看见徐誊涛正定定地看著他。
他摸了下鼻子笑了下,见肖文进还没进包厢,不由暗暗叫苦,徐誊涛看著他的眼神太过於专注,害得他都不知道应该开不开口,更或者,开口了说什麽好?
问他为什麽这麽看自己?
得,那多傻啊。
所以,秦峻装作不在意,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徐誊涛一出声,声音有点嘶哑,他清了下喉咙才又接著说,“我去你以前的公司,才知道你离职。”
离职?那是说得好听……秦峻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自己那是被人赶了出去。
“呵呵……”他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徐誊涛挺艰难地说。
“等等……”秦峻看他那紧揪著眉头的脸,不由得说,“你不会是认为我为了躲你才离职的吧?”
徐誊涛看他,脸上写著“难道不是?”
秦峻真正苦笑了起来,“我哪能这麽孬种啊……”
“难道不是?”徐誊涛问出了口,有些怔忡。
“当然不是……”秦峻耸肩,“那时候出了些事,所以从公司出来了,和你无关。”
徐誊涛是真正的愣然了,他喃喃地说,“是吗?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见我。”
秦峻听他说了也不禁愣了一下,稍後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是这麽懦弱的人吗?”
如果是,怎麽可能陪他耗了那麽心力交瘁的几年到了最後实在看不到一点希望了才离开?
这个人啊,爱他那麽多年,他还以为他够了解他呢。
想当初,自己追逐他的时候那麽百折不挠,就算面对他很多次的拒绝也一样,什麽时候见他因为挫折真正放低过自己的骄傲妄自莫薄过?秦峻突然再次觉得当时放开他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徐誊涛已经看不清他了。
怎麽可能会因为分手而躲他,明明……那之後的自己,就算他不爱他,还是希望见到他的。
可他一次……一次也没见到他出现过。
那个凄烈的冬天之後,自己已经丧失了再继续爱著他的理由。
他不爱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的离开,秦峻爬起来之後除了叹惜,都不知道该说什麽才是好,只好把对他的爱情埋了,放自己一条生路,也放他一条生路。
想著就算以後再狭路相逢,让自己不再去惦记那些得不到,而是只想起他的好。
徐誊涛再没说话,完全沈默了下来。
肖文进说完电话进来,看著他们那麽沈默著,也发怵了,打个哈哈想说话,结果也说不来话,结果这豪爽汉子憋不住,一拍腿说,“我走了。”
秦峻接话,也笑,“是啊,都吃完了,也该走了。”
才出门,徐誊涛说,“我送你。”
没等秦峻回答,他对肖文进说,“你先走吧。”
“得!,那好,师兄,我先走,我跟秦峻好好谈谈,你们都是要跟对方过一辈子的人,这麽耗著算什麽回事啊。”肖文进一股脑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怕看秦峻,居然一路跑的去了停车场。
秦峻看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自己何时成凶神鬼煞了?
到了徐誊涛车上,开了几步远,就是一个红灯,徐誊涛视线往下,问了句,“脚还凉吗?”
秦峻微微地笑了下,“有点。”
徐誊涛抬起眼,很平静地说,“小峻,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我真的以为我们能过一辈子的,可是後来,我做错了很多事,是不是?”
秦峻笑,不知怎麽回答,只是眼眶有点酸疼,刺得他不敢眨眼。
徐誊涛也没想他回答,看著前方,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找也不敢找,等著有天你再回来。”
他回头看秦峻,脸上再也不见温柔,平静得就跟台风前的海平岸一样见不到波涛,“只是,终於见了,我才明白,你从没想过再回来。”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红灯灭了,他开了车,缓慢地开著,淡淡地说著,“好也好,坏也好,你是真的不想再回来了。”
转过弯,他眼睛定定地看著前面,沈稳平静,“无论我怎麽等也无济於事了。”
“我再恨那些无可挽回的事也没用了。”他开著车,车速太慢,後边的车子猛按著喇叭,他像才清醒了过来,稍重一些踩了油门。
车子平缓地驶著,秦峻看著这个狂烈爱过的男人,诚实点头,“誊涛,我们的过去,从没怎麽争吵过,但已经千疮百孔,你该知道,我狠狠地爱过你,只是,爱得太深,也是伤得过重,我已经无法再如此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幸福。”
徐誊涛听著,终於温柔地笑了,笑里带著眼泪的痕迹,他在路边停下车,转过身身子,在路灯透进来的昏暗光线里说,“我幸福?我怎麽幸福,我跟你说,我会永远爱你,好好爱你的那天,我以为一辈子你都在我身边,我也会在你身边,而现在,你和我,怎麽幸福?”
他背著光,秦峻看不清他的脸,那刻他以为他哭了,他觉得心底所有的酸涩都硬在了喉咙里,他就那样呆呆地看著徐誊涛,都不知道,他们一场爱情里,到底谁才是可怪的。
到了咖啡馆前,徐誊涛问他,“我可以偶尔找你吗?”
秦峻下了车,低头想了几秒,有些涩然地说,“这……有时间再说。”
他说得模糊,又对徐誊涛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汪汪一见他,扔了手套,瞪他。
秦峻心虚,嘿嘿一笑,上去就要给汪汪熊抱。
汪汪伸出指头,在离他五步远时喊,“停……”
秦峻立马乖乖站定。
“你这点出息……”汪汪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直接想拿刀射了秦峻让他一命呜呼。
秦峻好无辜,“他也没怎麽对不起我,又不是我仇人,见见面……”又何妨?还是不说了,汪汪眼里都要喷火了。
“今晚没饭吃。”汪汪开始虐待了。
秦峻抱著肚子,明明刚吃饱还是装得很怨对,拍拍自己那削瘦的身板,可怜兮兮地对腹部说,“哥们,受著吧,谁让你命苦。”
汪汪听得跺了下脚,对著刀疤男吼,“拿刀把他砍了,咱们晚上烤肉吃。”
秦峻无耻,伸出头靠近他一点讨好地一笑,“汪汪,过两天我要去香港玩,还要跟那个姓戴的去美国看秀,好多漂亮的衣服……”
爱漂亮的汪汪又瞪著眼,瞪了几秒迟疑地说,“那给我多少?”
“你要多少,我给多少。”秦峻拍著胸,豪迈地说。
“哼,”汪汪撇了下嘴,转头对刀疤男吩咐,“把剩菜汤给他得了,免得占垃圾袋。”
秦峻感激涕零,差点没被感动得哭出来,红著眼睛抱著一堆汪汪给他的“剩菜汤”去自己的靠窗的“宝座”奋斗去了。
吃到最後,差点没把自己撑死。
秦峻去家里拿证件,班车老大哥问他,“昨天没回是吧?”
秦峻笑,给他发了烟,替他点上,说,“在店里看了两天……”
司机老大哥笑,“你给我手机号吧,这天气还点过一段时间才亮得晚,你要是忙赶不上车跟我打个电话,我出了站在转角处等你几分锺。”
“谢了,大哥。”秦峻领了他的好意,又把汪汪塞给他的一堆蛋糕给了些老司机,让他拿回去给家里小孩吃。
今天回去得早,车上还有邻村几个老人,秦峻把剩下的都发完了让他们带回去,随即跟他们唠起磕来,有两个贪色的小老太太还借机摸了他几把脸蛋,让秦峻哭笑不得。
晚上回去,冰箱里早就是空的,还好车上可爱的老头老太给了他一堆吃的,他随便弄弄吃了点,练了半个小时拳,其间扔在一旁单椅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三次。
到了第四遍,秦峻实在不堪其扰,脱了拳套单手拿起手机就要骂……一看来电显示上不是他以为的戴海,而是某个以为他换了去还是原来的那个熟悉的号码。
他犹豫著,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手机不停在响,秦峻只好接起,徐小添在那边快速地冷冰冰地说:“你快点来,他在医院。”
“咚”一下,没来得让秦峻反应,电话挂了。
秦峻挑眉,手机扔到一边,继续打沙包。
直到他睡觉时,手机又再响了一遍,他没去看,躺到床上睡死了过去。
隔天去大使馆办了签证,盖了章戴海的朋友毛中正好中午休息,俩人跑去吃了顿饭,完了毛中送了他去咖啡馆。
汪汪一见他,扫了他好几眼,“来得这麽勤快?非奸即盗。”
秦峻对他的滥用成语早就习惯,扬了扬手中的包,扔给了汪汪。
汪汪一看里头的东西,“喔”了一声,问:“哪天去?”
秦峻说,“今晚。”
汪汪皱眉,“就带这麽点东西?”
“戴海那全都有。”
下了飞机,过了关,戴海开著他的骚包车醒目地等著他,一见他,手挥得跟长臂猿似的,晃得让人眼昏。
秦峻羡慕,“你又A了那些可怜的人不少钱吧?”
搞房地产的戴海没好气,“我这是投资好不好,你别每次说得跟我吸血鬼似的。”
“难道不是?”秦峻真情实意地问。
“农民!”戴海不屑。
秦峻笑著看向了窗外。
过了一会,戴海打破了沈默:“你发什麽呆呢?”
秦峻把眼睛从车外收回来,摇头笑笑。
戴海也摇头,“你这可不是像没事的样。”
秦峻迟滞了一下,问他,“如果很多物是人非的事你回过头发现那些事其实……”他说不出口。
戴海接著他口说,“更物是人非是吧?弄不好是物非人更非……”
秦峻苦笑。
“出什麽事了?”用直觉挣钱的戴海比谁都敏锐。
“就是那个我曾爱过的人……好多年没见了,突然见了,有点感慨。”秦峻轻轻地说著。
“这有什麽,你过你的,他过他的,既然这麽多年都没交集,没必要为了次面就又得有交集……”戴海很实际,“今晚去找个人上床吧。”
秦峻看他。
戴海满不在乎地说,“也得舒解一下,你这是憋的才会想东想西,前男友这麽混帐,也只你心软得很。”
“他是个好人。”秦峻辩了一句。
“别跟我说……”戴海扯著嘴皮笑,非常炫地转了个弯,进入了半山坡。
晚上戴海带他去了他常去的地方,给他找了个干净消爽的男孩,自己牵著另一个消失了。
秦峻跟男孩聊了些天,他的风趣惹得男孩频频发笑,最後一个睡床上,秦峻睡沙发把一夜给打发了。
第二天要走的时候,男孩有一小点的恋恋不舍,问他,“秦生,为什麽不做?”
秦峻吻他的脸,“让你,让我快乐有很多方式,不一定要做。”
男孩又被这句话逗得笑了,也吻了吻他的脸,“Lucky day。”
秦峻微笑说了谢谢。
戴海在大厅等他,见他的笑脸,先是板脸,後来也被秦峻气得笑了,“你丫又当柳下惠了?”
秦峻偏偏头,伸手拉了下戴海的衣服,往下看了看,说,“战况猛烈。”
戴海搭著他往外走,没好气,“我不是你,光看不吃。”
俩人出了外面,烈日早当空了,太阳刺得戴海眯了眯眼,说,“见他了,有什麽感想?”
秦峻也眯著眼迎著阳光,轻轻地说:“我以为我不再心疼了,已经忘了,可是,它还是在疼著,大概见深爱过的旧情人的人都如此吧。”
“你呢?”他回头问戴海。
戴海闷笑,拍了下秦峻的肩,“走,哥俩吃饭去。”
秦峻从美国回来之後,是一个月後。
汪汪要动手术,回国前那几天,秦峻都有点睡不著。
他跟戴海说:“我怕他要是没了,我找不到更好的对我好的人。”
戴跟刚跟一花花公子气完,身心疲惫,“人死的时候都会死,没得办法,料不准是好事,不用受那麽多苦了。”
秦峻睁著眼笑,却湿了眼眶,“我们这些爱无能的,倒不可惜,可他明明有那麽相爱的人……”
没见过汪汪的的戴海闭紧了嘴,半天才说:“那倒可惜了。”
回来时,秦峻坐的是回大陆的。
戴海是香港的。
秦峻问他,“不回去?”
戴海却笑,“秦峻,你丫的命苦真怨不得别人,看著洒脱自在,却太过於重情,我不是你,别人对不起我一分,我恨不得对不起别人十分。”
秦峻说,“你这样,最後都找不到自己所伴的人。”
戴海不在意,“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人。”
秦峻一个人回国,去了咖啡馆,汪汪正在家里跟刀疤男斗气,不许他跟著去美国。
秦峻跟他说,“我看店,他跟著你去。”
“我回来……就全都没了……”汪汪一挥手,大气地一笔囊括了咖啡馆,“我才不让你败了。”
秦峻笑,“我决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著,一分锺离开了就不得好死。”
“呸呸呸……说什麽浑话?”汪汪上来就要撕烂他的嘴。
“好,好,浑话,就让他陪你去,嗯?”秦峻笑著说,最後一声却太过认真,显得太过深沈。
汪汪看後面的男人,低下头好久,才点了点头。
汪汪跟刀疤男去了美国。
秦峻知道汪汪不想刀疤男去,是因为怕刀疤男太过痛苦,那个沈敛的男人有苦从来都自己受,汪汪要是真有个什麽不好的,那个经历过世事千疮百孔的男人还不定怎样。
可是,秦峻无能为力,只好在咖啡馆等著好友跟著他的爱人一起归来。
他没再回自己在农村的宅子,每天守著咖啡馆,一步也没移。
没两天,徐小添出现了。
那个小时候挺好看,长大了挺英俊的男孩……不,男人已经有了自己气势夺人的气质,连带的这次西装革履出现,让上次见著的狼狈不见分毫。
秦峻见他,什麽都没多想。
就算他以前不够聪明,但是,从来都没把徐小添当敌手,以前不,现在更如此。
徐小添见他,嘴角牵了个冰冷的笑意,“能聊聊不?”
咖啡馆刚开门,根本没人,秦峻微笑点头,带他去了大门边上的靠窗的位置。
徐小添一坐下,见著拿著菜谱的服务生挥了挥手,对著秦峻轻冷地一笑,“不必了吧?我们安静谈谈。”
秦峻懒散地靠著椅子,淡淡地说,“随便。”
徐小添看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
秦峻看他,毫不在乎。
徐小添说,“他想见你……”
秦峻看他。
“你躲了一个月,够了吧?”徐小添嘲讽地笑了,“知道他爱你,不爱我,你也该知足了,我认输,就算不心服口服也认了,你也别折腾他了。”
他说得太过於轻描淡写,秦峻听得太过於无谓,他平静地说,“这与我,又何干?”
徐小添的脸又不自禁的抽了一下,细微动作不过一秒。
秦峻看得明白,这样的表情作弄过他好几次,自己以前就算看得明白也无能无力,因为不管自己再怎麽力挽狂澜,徐誊涛最後还是向著这小男孩。
“秦峻,别得寸进尺。”有好看样貌,又自诩天才的徐小添沈声地警告。
“那又如何……”秦峻冷淡又无所谓地说,“跟我有什麽关系?”
徐小添看他,还是那麽高傲。
秦峻笑了笑,“他是死是活,你跟他在不在一起,我都不会再如何。”
他看著徐小添,继续平淡得一点在乎也没有地说著,“他爱你?你爱他?你们相爱,还是他还爱我……我都没所谓,如果可以,我要求的是,你和他能别再打扰我,我也必不会再拿往事与谁说。”
徐小添看他,拿了杯子喝了几口水,放下去的力道过重,在玻璃桌上响起了一片难听的声音。
“我以前受的够多了,现在,能忘的都忘了,没谁能对丑陋的往事念念不忘的,你,和他,也该如此。”秦峻看著门边来了第二个客人,站了起来,带著笑迎向了真正意义上的店里的第一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