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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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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峻守著汪汪,一步也不敢动。
刀疤男更如是,加上戴海,三人一起守著,这可好了,汪汪大人还没醒来,这面子可在全医院都传遍了。
戴海觉得冤,在病床边上跟秦峻说,“要是这汪汪吧,我早听你说过,是长得不错,可我也不痴情他啊,这不削我左拥右抱之名吗?”
秦峻似笑非笑,“要不,你左转出门。”
戴海猛摇头,“我不,我现在是个穷人,得不能让你跑了。”
秦峻笑,在肚子里叹了口气,说,“跟著我就跟著我吧。”
戴海笑,嘴角勾起,魅力非凡。
汪汪好了,醒来时可一句话也不能说,用眼睛瞪著这仨人,最後眼睛笑了一下,可是是对著他家刀疤男,秦峻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倒在戴海身上,感叹,“果然这友不如色啊。”
戴海心有戚戚焉,连连点头,惹得汪汪眼睛探灯照一样在他身上打量。
秦峻笑,“别看了,他是戴海。”
他起身,在汪汪药味十足的头上一亲,“欢迎回到人间,汪汪大人。”
汪汪用著仅存的力气轻轻地哼了一声,仰了仰下巴,高傲得不行。
惹得他家男人都笑出了声。
汪汪能说第一句时,是对著秦峻说的,他说的是:“咖啡馆怎麽办?快滚回去,我出来时你是怎麽跟我保证的?”
秦峻被说得眼泪汪汪,“我错了,我这就滚回去。”
汪汪痛心不已,“要是少赚了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我怎麽会把店交给你,我真是白痴啊白痴……”
害得秦峻被他说得立马拉著戴海回国。
戴海心情非常非常不好,秦峻自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特能装,心情越不好,在人面前语气越轻松,笑得越灿烂,可人一走,那脸阴得谁看著都想打冷颤。
回了秦峻暂时住的小阁楼,戴海一路上都没说话,秦峻给他吃的他就吃,给他喝的他就喝,活死人一样。
秦峻扔著他也不多管,下楼在咖啡馆看著汪汪的命根子,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营业额还成,小服务生打理得挺好。
徐誊涛上门时,秦峻正揪著头皮在算帐,见到小服务生比较高亢的一声,“啊,徐先生来了……”
他无奈地抬起头,走出柜台,向著人走去,微笑著说,“你来了?”
徐誊涛也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秦峻看著他手里提著保温盒,又在心里猛叹了口气,向他扬了扬眉。
在他友好的示意下,徐誊涛的嘴角温柔地展开了,笑得连眼睛里都有了些许光彩,流光溢转,“是鸡汤,熬多了,带来了点给你。”
秦峻笑了起来,勾著嘴角说:“多了才给我?”
那调笑般的语气让徐誊涛脸微红了下,低下了头。
就是这般谦谦君子模样,让秦峻当初阵亡,百般追逐,哪想到後来……秦峻不再想,伸出手拿著保温盒,“那给我,谢谢了。”
徐誊涛微笑,看著他拿著盒子走,轻轻跟在了身後。
秦峻坐在靠窗的座位,揭开盖闻了闻,说:“真香……”
他对著徐誊涛笑,还扬手朝小服务生拿个碗过来。
秦峻喝汤时,徐誊涛都静静的。
喝完一碗,秦峻说,“保温盒哪天我再给你,还剩一大桶没喝呢。”
“我明天过来拿就成,你晚上再喝点,别留著过夜。”徐誊涛说著。
“嗯。”秦峻点头。
“嗯……”略带迟缓的沈吟。
“什麽?”秦峻扬眉。
“你有没有什麽想吃的?”徐誊涛说完,又补充,“我这段时间课时不紧,都是自己弄著吃,有什麽你想吃的我可以顺便多弄点,不麻烦的。”
秦峻哑笑,低著头把碗里最後的一碗汤给喝完,“我想想。”
“虾仁,饨猪脚,还有蛋羹……”秦峻一一说著。
徐誊涛听得眉头舒展开来了,那双眼睛又恢复了些平时的神韵,他微笑点头,“好,我明天下完课就给你送过来。”
秦峻也跟著微笑,没有再说“谢谢。”
送徐誊涛出去的时候,徐誊涛明显欲言又止,看著秦峻站在他旁边等车,突然又说,“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秦峻又在心底叹气,点头,伸也双臂。
徐誊涛紧紧抱著他,搂得紧得秦峻都喘不过气来才放手。
秦峻在他松开手的那刻轻轻地说,“钱没用到,你明天拿些回去再买部车吧,怎麽说也是教授,不要太寒酸。”
徐誊涛抬头,眼睛又有一点红。
秦峻摸下他的脸,终於叹出了声,“你好好的,我才真正放心。”
他说话间,眼神与脸孔都太过温柔,看得徐誊涛彻底红了眼眶,哑著噪子说,“我……”
他只说了一字,再也说不下去,撇过头,看著灯来灯往。
秦峻看著他削瘦的侧脸,燃起了想抽一根烟的欲望。
送走徐誊涛,秦峻把保温盒提了上去,放著刚买回来的饺子,坐在戴海旁边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吃。
戴海吃了几个,塞了一个到秦峻口里,“你也吃……”
秦峻嚼著饺子,朝他说,“把汤喝完。”
“哪买的?香成这样……”戴海随意地说。
“徐誊涛拿来的。”
“他?”
“嗯。”
“你报恩?”戴海嘲笑。
秦峻没有回答,就笑了一下。
戴海吃到一半没有胃口,枕在秦峻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著天花板说,“秦峻,如果他爱你,就算过去有错,就算是回头草,你也还爱他,那还是回去吧,就当过去自己白捱了几刀子,总好过比一辈子没相爱过强。”
秦峻点头,没再说自己的事,只是低下头看著戴海轻声地问:“很不好吗?”
戴海苦笑,“终於问了……是啊,很不好,我以为我老了,都铁石心肠得无坚不催了,可是,还是又受伤了。”
秦峻笑,“这不,还有我呢?我养你……”他拍了下戴海的脸,“没人要你,我要你。”
戴海看他。
秦峻挤眉弄眼,“汪汪当时就是这麽哄我的。”
戴海笑,笑著笑著眼泪就出来了,说,“怎麽找个爱著的又能陪著自己的就这麽难呢……”
徐誊涛第二天果然又来了咖啡馆,秦峻当著他的面吃了一些,谢过了人,又附送了几抹微笑。
等人一走,拿著吃的放到戴海前面,戴海看著全是自己爱吃的,摸了自己好几天没刮的下巴说,“我已觉得你深深地爱上了我。”
秦峻连连点头,“对的,没错,大爷,你现在看出来了不晚。”
戴海不再看他,把闻著就觉得香得很的东西全部塞下了肚。
秦峻看著他,突然知道了当时汪汪喂他食的感觉,就好像看著一个丧失了所有生机的人连食欲都没有,就怕他这样就真的没了……可他还能吃东西,能看著他跟你说话,明明知道那人也很辛苦,可是看著一线生机在眼前没灭还是很欣慰的。
秦峻不想具体问戴海的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藏在心底说不底的伤心事,别说掀出来给别人看,就是自己偷偷触摸下,也是如五脏俱焚般疼痛。
像他,也不太爱想起那一年冬天了,事情都过去了,深埋了也就深埋了,如果後来注定再与以前的命运再有交集,也是死咬著不再去回想。
有人说,你用什麽样的心去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用同样的心来给你视角……秦峻觉得自己现在需要成为一个抹去过去,好好往前行走的人。
人都是可以原谅的,别人原谅自己,自己原谅别人,如果太过於纠结於错误只会毁了原本自己所能得到的──更何况,那个人又对自己有恩。
秦峻不想再回避,对於徐誊涛就算爱意湮灭了,但是感情还是在的,见不得他真正憔悴,如果自己是主因,而他除了他再也没爱上过别人,两人能不能在一起,如果他不介意,转机又恰好出现,试一次又何妨?
徐小添再次出现时,喝了很多酒,晚上闯进咖啡馆,让人以来他是来闹事。
哪想他只是极其镇定走到秦峻面前,说道,“秦峻,你比我幸运的只是早到他面前,让他早爱上你,你就胜了这个,我不能跟时间争,可是,如果你不能让他幸福,相信我,我会夺走他的。”
秦峻看他,手往旁边伸了一下,徐誊涛从靠窗的角落出来,看著徐小添,淡淡地说,“回去吧。”
徐小添没有意外,只是红了眼睛,说,“誊涛,我比他优秀,我比他有成就,我知道这些不能成为你爱上我的理由,可是,我也不比他少爱你啊?难道这回事先来後到对你就有这麽重要?”
徐誊涛摇摇头,依旧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先来後到有什麽区别,我只知道有些人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有些人,只是生命过客。”
“我是过客?”徐小添眼睛瞪大了。
“你是过客……待你长大出去能飞了,你有你的天空,而我也要固守著我的天空。”
“我的天空就不能出现在你的天空里吗?”徐小添说得太过用力,声音大得震著人的耳朵。
徐誊涛摇头,“它早就给了人。”
秦峻一直在旁边听著他们说话沈默著,听到这里笑了笑,抽出烟点燃,眼睛看向了另一边,清清淡淡的眼里,除了那丝若不经心的笑意,别的什麽也没有。
“秦峻,你还爱他吗?”徐小添突然看向秦峻问。
秦峻回头看他,慢慢地眼睛里的笑意全没了,他抽了一口烟,眼睛一瞥,看到徐誊涛也紧紧地看著他。
他突地笑了一声,接著自嘲地说,“老喽……哪能像你这样站著就能谈爱不爱的,说实在的,现在说这个字眼我都有点害臊,哪还真跟你们年轻人一样……”
他又抽了口烟,换了个轻松的姿势,靠著柜台边上的墙壁,淡淡地说,“我现在这个年纪,只剩下跟人过日子的能力了。”
他说时,眼睛垂了下来,乌黑的睫毛盖住了一片阴影,让他的脸消褪了几丝温和,多了丝无谓的冷然。
徐誊涛说:“小添,回去。”
语气依旧柔和,但透著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拒绝。
徐小添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门,在门口时,他回头,眼睛里有著渴求。
徐誊涛撇过眼,看著靠著墙壁一口一口抽著烟的秦峻。
等到人走了,秦峻没有说话,徐誊涛也没有开口,一人垂著眼,一人看著,俩个人都沈默著。
咖啡馆的音乐放著,女歌手冷淡地,悲伤地,缠绵地唱著:
Nothing I must do
Nowhere I should be
No one in my life
To answer to but me
No more candlelight
No more purple skies
No one to be near
As my heart slowly dies
If I could hold you one more time
Like in the days when you were mine
I’’d look at you ’’till I was blind
So you would stay
无事可从
无处可依
无人可思
唯我自己
不再有温馨的烛光
不再有紫色的天空
没有人在我身边
我的心慢慢死去
假使我再次能拥你入怀
就像在那些你属於我的日子里
我会看著你直到失明
这样你会留步
徐誊涛靠近他,在耳边轻轻地说,“你会为我留步吗,再给我一次机会?”
直到有冰凉的的液体流入颈间,秦峻才伸出手,怀抱著近在眼前的人,他的脸没有笑意,逆光的墙壁边上,他松松垮垮地抱著怀里的人,淡淡地说,“再一次吧。”
他撇过眼,不看徐誊涛看著他的眼,彼此心照不宣,这次再次牵手,已不再复往日那般单纯直接的喜爱。
世事让他们成熟,已经不能再轻言爱了。
光是能再在一起,就已耗掉所有力气。
明知不应该,还是丧失掉了爱的勇气,人心都是肉长的,没谁能忽视曾经的伤害真正做到无所畏惧。
人再宽大,再爱那个人,再觉得世事不由俩个人,可是,就算不怨不恨,那些发生过的过往还是无法一笔勾销,
而人所能最大程度能做到的,就是忽视它,在更多的时间里假装它没有发生过。
伤害是恶魔,你只能哄著它是不存在的,这样才能继续太平地生活下去。
人,都擅於欺骗人,尤其是自己。
徐誊涛走时,秦峻把银行卡放他兜里,笑笑说,“你先收著。”
上出租车时,徐誊涛站在车门口,“我知道不应该,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不管你是因为什麽原因,我只想努力一次,不想再後悔。”
秦峻以为自己会听得心动,可是,那颗已经被磨得四平八稳的心依然按著原有的节奏跳动著,他点点头,笑著目送他。
回阁楼时,他看著打开窗房的戴海,问他,“你说,感情里,什麽样的行为才称得上勇者?”
“让他打了左脸,再伸右脸给他打,然後再依旧说爱他爱得没了整个世界还是会爱他。”戴海面无表情地说著。
秦峻听著乐了,说:“你在说你自己?”
“不……”戴海摇头,“我还好,我只能算半个勇者,我给了人左脸打,必定狠狠地再打一下他的左脸再伸右脸给他打,至於爱他爱得没了整个世界还会爱他那是瞎扯淡,我爱谁都不可能胜过爱自己。”
秦凤听得嘴角全部翘起,可戴海接下来一句让他笑意全无。
“我说的是徐誊涛,你信不信,你再怎麽折磨他,他都不会离开你,”戴海掐熄了手中的烟,最後补了一句,“他就是这麽贱的人,你早就应该看穿了的,说好听点,他是圣人,而说穿了,这样的人,适合供著当神,而不是当爱人。”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城市的夜晚就算有风,也带著几股闷燥的热气,秦峻点了下头说,“试试吧,这次,不成也能全身而退,算不上重蹈覆辙。”
戴海瞄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走了开。
秦峻那一晚都没睡。
过去是不敢多想,想得多的是现在。
有关於自己,有关於徐誊涛,有关於他们彼此。
说得残忍点,如果没有汪汪的活著,现今的局面的出现,换以前,秦峻怎麽想都不会想到今日。
可事情来了,他不会逃避。
不管怎麽样,这都来了。
戴海说得再漂亮,秦峻都心知肚明,如果自己不是还心存念想,就算徐誊涛把自己给陪给了汪汪,他也会不为所动。
一切,只因他的心动了。
这是前提。
自作孽,不可活。
谁叫你还挂念他,那麽,认了吧。
徐誊涛再次来之前,打来了好几个电话,秦峻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六个。
徐誊涛在那边说,“实验在至关紧头,走不了,东西我过两天送来。”
“至关紧头?还有空这麽打电话?”秦峻调笑。
“我怕我不打,你就没了。”徐誊涛在那边淡淡地说。
秦峻听著笑了,笑得有点不可捉摸,徐誊涛挂电话的时候愣了好几十秒,直到学生叫他的时候才回过神。
这头戴海在一边问他:“你到底怎麽想的?”
秦峻不蠢,甚至可以说,小聪明很多。
“我怎麽想的?”秦峻狡猾地说,“我怎麽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不知道我怎麽想的。”
戴海看他,目瞪口呆,“我怎麽不知道你这麽卑鄙?”
“你不是说徐誊涛是神吗?”
“呃……”
“我不在乎什麽神的不神的,不过,如果他真是神,我早就高攀不上,既然高攀过,他也不是神,那麽,我只好让他觉得他把握不了我,这样,就算他真是神,他也得围著我转。”
戴海默了好几分锺,百思不得其解看他。
秦峻笑了,躺在沙发上,笑得让人看不清他心里想什麽,“我老了,早就明白光爱是留不住人的,既然这样,何不用点手段,让人明白,我不是凭白无故就一直在的,就算他是个好人,就算他是个圣人。”
戴第觉得荒谬,“就为他?”
“我曾深深爱他,如今不是深爱,他也在我心上。”秦峻没有撒谎半字。
徐誊涛来的那天,秦峻毫无例外地又在总结数字。
“这个,移一位,可以结算……”旁边有人说了一句,秦峻移动了下,发现对了,抬头看,是徐誊涛。
他笑了笑,说:“来了。”
徐誊涛的眼角一点纹路,可能是熬夜熬得太多,眼眶有点深,“来了。”他还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秦峻看著他,此时春末夏初,咖啡馆没有开空调,风从路边狂吹了过来,吹乱了人的眼,人的心,鬼使神差,秦峻说:“这麽忙,还舍得做饭?”
更鬼使神差的,徐誊涛说,“过去你追我,现在我追你,俩个人在一起,如果可以公平,那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