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来到我身边》一品朱衣

17、他略略低下头，对着她说，“你总是这么逞强嚒？”

　　周六早晨，贺书生早早开车去接乔汉生。乔汉生从楼道里走出来，头上一顶软软的拼布碎花帽子，还是牛仔裤球鞋。她先看见的是开着车窗打电话的陈岚泊，陈岚泊挂掉电话，看见乔汉生走过来。乔汉生笑靥靥打招呼，“陈先生早。”
　　陈岚泊一手撑在车窗上，一手把着方向盘，轻点头。
　　乔汉生走到前面坐进了贺书生的车。
　　贺书生侧身打量乔汉生，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神色淡喜，就知道这次出行没有安排错。把牛奶和面包给她，“早饭。”
　　乔汉生接过，“谢谢。”
　　贺书生发动车子，笑看她一眼，“跟我说什么谢谢。”
　　转过几个路口，陆续有几辆车跟在后面，汇合到一处后驶离市区，车速加快，一路畅通无阻。
　　贺书生的车开在最前面，后面的车跟成一串，俨然一只领头羊。
　　乔汉生趴在窗口吹风，眯着眼打盹，发丝翻飞，屡屡成风。贺书生游刃有余开车，通过后视镜看乔汉生，心情很欢快。

　　一个多小时后边缘已全部是绵延的高山，山顶云绕雾锁，仿若仙境，车子九曲十八弯蜿蜒而上，最后直开到山脚一处空地上，一行人下车站在溪水边赞叹山水之清。走过架在溪流上的独木桥，进入山林。贺书生劲头十足，走在乔汉生前面，没走多远前面一条溪河，平时露在水面上的踏脚石因前几日下雨而被淹没在水中，水势和缓，要过河就必须要脱鞋。
　　贺书生大喜，刚想跟乔汉生说他背她过去，回头就见乔汉生利索的脱了鞋袜拎在手，看着溪水跃跃欲试。其他人还在犹豫抱怨的时候，乔汉生第一个下水，一脚踏入水中。贺书生赶紧也脱鞋跟上，脚浸在水中没一会儿就叫起来，“这水太冰了。”
　　几块踏脚石面有薄薄一层绿苔，有些滑，贺书生脚底冷得直抽，蹑手蹑脚前行，乔汉生已经前行了好几步，看贺书生的样子，又走回来拉了他手继续走。贺书生笑得呲牙咧嘴，紧紧拉住她手跟在后面。
　　二人率先过河，林美他们几个还在哇啦啦叫着歪歪斜斜淌水走着，陈岚泊跟在他们后面，想快都快不了。
　　一伙人过水后坐在石头上集体晒脚，乔汉生穿好鞋子蹲在水边用单反机拍水特写，贺书生站在她旁边，轻声说话。
　　林美把腿搁男人腿上晒着脚丫子，看那两个人的背影，直咂嘴。
　　阳光渐盛，走在山路上，一边是流淌的溪水，另一边是一片绵延的竹林，粗壮的毛笋根根挺立。贺书生和乔汉生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贺书生看她矫健的步履，调整鸭舌帽，“汉生，你这么瘦，看不出来爬山挺厉害。”
　　乔汉生微微喘气，“在我的老家，四周全是山，我小的时候天天在山里面野。”
　　贺书生打蛇随棍上，“看不出你小时候这么野。有机会去你家乡，你的家乡一定很美丽。”
　　乔汉生说好。

　　再走一段路，突然山林里人声嘈杂起来，前面出现大量人群，呼啦啦一大片五颜六色的人。走在后面一个男人说，“我们跟论坛里的人碰上了。”
　　因为前进的路只有一条，不可避免他们这小小一对人马就混进了大队伍中，期间不断有人来问，“你们是勇往直前的吗，你们是踏雪无痕的成员吗？”
　　刚才说话的男人又说了一句，“居然还是两个群的人，看数量起码有一百多。”
　　贺书生插了一句，“这两个群现在这么嚣张。”
　　“我们不混BBS，自己行动。”

　　那堆人马中大部分是女性，居然还有人带了狗来，围着人群上蹿下跳。他们一共才八个人，在队伍中一混，一个个全分散开了。
　　那只狗跟在了乔汉生附近，找不到主人，对着一双双腿焦急的汪汪直叫。它的主人在河对岸喊，“哈克，过来，妈妈在这里！”
　　那只狗果真跟见了妈似的叫得欢快，竟然跳下路就要过河。河水不深，浅的地方还有些大石块露在上面，河水边沿堆积着掉落的竹叶，厚厚堆了一层，小狗跑得快，一脚踏空，掉进水里，竹叶又厚，狗儿短小的四肢根本扑棱不动。
　　对岸的女孩子急得哭出来，求救，“你们救救它。”
　　果真有人跳下去。
　　乔汉生几步跨过去，蹲在石块上，倾过身就要去捞，狗儿淹在冰冷的水里叫得很是凄惨惊惶，受惊后兽性激发，对着要去碰它的乔汉生嚎叫起来，已经有女孩子劝她，“它会咬你的，狗都会游泳，淹不死的。”
　　经过挣扎扑棱，滞积的厚竹叶也大片大片随水流而走，那只狗返身一窜，朝对岸主人的方向游去。乔汉生看它安全游到岸后才起身，才站起来眼睛就一黑，贫血的毛病犯了，后退半步一脚踩上竹叶层，重心一沉，半只脚就进了水里。
　　队伍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前进，有几个男孩子看见了正准备去拉乔汉生，陈岚泊两步跨下去，在她就要后仰倒下的时候抱住了。
　　乔汉生眼睛还花着看不清，不知道抱住她的是谁，只能抓住陈岚泊衣服，陷下去的脚却抬不上来。“卡住了。”
　　陈岚泊引导她，“慢慢提上来。”
　　乔汉生试了试，看着陈岚泊，无奈道，“鞋子被卡住了。”
　　陈岚泊抱住她腰，在她耳边说，“把鞋子挣掉。”说完使了力，将她的身子往上提。
　　乔汉生只觉得耳边温软的吐气，耳廓一阵酥麻。脚后跟用力，脚就从球鞋中别了出来。脚尖有些刺痛。陈岚泊半拖半抱，将她带上岸，坐在了竹林里。然后又下去把她湿哒哒的球鞋也捞了上来。
　　陈岚泊坐她旁边，“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
　　乔汉生脱掉袜子，浸湿的脚趾白得通透，一颗颗小巧如石榴籽，大脚趾背一块皮肤蹭破，红红的皮肉组织露在外头，惹人怜惜。乔汉生扭巴着脚趾头说，“没流血，也不是很痛，没大碍。”说着就要把湿袜子穿回去。
　　陈岚泊从背包里拿出小巧的急救包，取出创可贴，似笑非笑，“你总是这么无视自己受的伤嚒？”
　　撕开包装，捧住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乔汉生惊慌失措，“陈先生！”
　　陈岚泊摁住她的足部，她的脚很冰，如一块冰冷的软玉。他看住她惊慌不安的眼，对她说，“皮肤破损必须要处理。”语气如外科医生，义正言辞。
　　乔汉生还没来得及说我自己来，陈岚泊已经捧住她的脚贴上创可贴。
　　两个人坐在竹林中，队伍早就前进了，林中只有虫鸟鸣叫和水流声，她的一只脚搭在陈岚泊腿上，足部被他双手握住。双手的暖意传入。乔汉生别过头，双颊发烫，抬头看茂密的竹林，星点日光洒下，斑驳成影。
　　竹叶飞落，留恋肩头。两人之间的气氛皱缩诡异。
　　乔汉生的裸足被他包在掌中，陈岚泊时有轻压，慢慢活络她的经脉，温暖她的脚。
　　这个时候抽出反而更加奇怪，乔汉生红着脸，受罪的承受着。
　　这时陈岚泊的手机响，接起后只淡淡说，“她跟我在一起，我们一会儿过来。”
　　挂掉后陈岚泊放开她的脚，“我们赶到前面跟其他人汇合。你没有更换的鞋袜，只能穿回去。”
　　乔汉生应了一声，说，“没关系的。”
　　他们跟其他人拉开很长一段路，二人并排走着，小路略显拥挤，陈岚泊扶着乔汉生给她借力。乔汉生不说，但他看得出来，走路走得很吃力，显然是压到了骨头。
　　前方一小段路被山上的水冲刷积了一滩水，陈岚泊一步跳过，正要接乔汉生，没想到她一个起跑，竟然也想跳过来，但脚上有伤，脚力不足，眼看着是跳不过去的，陈岚泊准确的一把接住她，抱到了对面，但是没有马上放开。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能看到她鼻尖冒出的细细汗珠，一只明艳的碎花拼布帽子衬得脸色异常明艳。他略略低下头，对着她说，“你总是这么逞强嚒？”
　　乔汉生没有看他，脸颊红艳艳的，目光闪躲。
　　他本就没有要她的回答，松手，看到她像只松鼠飞快逃窜出他的怀抱，唇角微扬。

　　与其他人会和，贺书生早急得抱着竹子磨爪子，跑到乔汉生面前幽怨的说，“我打了你很多个电话。”
　　乔汉生万分抱歉，“我根本就没带手机出来。”
　　看乔汉生走路一拐一拐的，就问她，乔汉生大概说了一下，贺书生就坚定的表示要背她。
　　乔汉生好笑，“还有很长的路，让你背着就不是爬山了。”
　　最后贺书生找了跟枯树枝给她做拐杖，自己走在她旁边寸步不离。

　　没走多久又碰上了论坛里的人，一批人坐在小瀑布上游的大石块上休整吃东西，热热闹闹。那只落水的小狗在众人间欢快跑来挑去。
　　林美喘着粗气，叉着肉肉的腰肌惨叫着也要休息。于是他们跟其他人作伴，也坐在石块上休息。
　　贺书生知道乔汉生受伤跟那狗有关系，早就讨厌上了，眼看着小狗跑到了他身边，看没人注意，揪住尾巴没让它来得及叫就四两拨千斤拨到了瀑布下面。
　　那只不太正宗的京巴狗莫名其妙扭了个腰就砸进了水里，有几个女生尖叫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大的落水声，然后又是扑通一声。
　　贺书生正在脱鞋，准备下水泡泡脚，想着救条狗也真是大无畏，人人抢着要跳水，扭头想跟乔汉生说话，却没看到她。
　　尖叫声越来越多，贺书生跑到瀑布边，看到瀑布下的水里一只在扑腾的狗，一个在水里沉浮的长发女子，最后还有个向他们游去的男人。都在以一定的速度离他们越漂越远。
　　林美趴在石头上凄厉的喊，“陈岚泊你游快点，汉生她不会游泳。”
　　贺书生脑袋轰的一声炸响，想也没多想就纵身跳了下去。

　　当陈岚泊把乔汉生抱上岸时，她已经半昏迷了，呛了好几口水，而且水非常冷。贺书生跟在后面，倒提着使劲挣扎的小狗，上岸后就把它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