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案】女校惊情（八） ...
-
得知是为了调查赵瑾的案子，华春风对宋羽和陆然十分热情，还把她们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详谈。
“赵瑾她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可能也因为这样，写的东西很有灵气，我就让她也来参加我的竞赛作文班了。她这样的学生，我教过不少。在学校里不上不下，也没有什么朋友，被排挤孤立在集体之外。有句诗，‘文章憎命达’，越是顺遂的人，越是写不出打动人的文字。人们哀叹那些诗人悲惨的命运，却又沉醉于他们悲剧的没学，很讽刺吧？我一方面劝导她，一方面也鼓励她能把生活给予的逆境给化作写作的食粮。”
李希茜曾经说过，李铭夫妇也曾想把李希茜送进这位华春风华老师的竞赛作文班，但是被婉拒了。
“您这个竞赛作文班，是您个人名义办的还是——”
陆然发现宋羽对华春风讲话的语气十分客气，甚至难得用上了“您”。
宋羽心中的确莫名对这个华春风有几分好感和敬意，这个华老师总让她联想到自己家那个兢兢业业为了学生的教师母亲宋玉华。
“其实也是学校要求的。不过我一开始就和他们说过，作文竞赛很看天赋，我在选学生的时候，必须给我全部的自主权。”
在华春风的办公室墙上能看到不少的作文奖状和奖杯。
“我听曹老师说，本来赵瑾初二的时候就会被劝退，但是是您帮忙让她留下来了。”
“我哪里帮了什么忙。”华春风谦虚地笑了笑，“都是这孩子自己优秀，我只是选择了她去参赛而已，能够获奖是她自己的实力。”
说到这里，华春风十分诚恳地探过头来：“警官，你们不觉得很不合理吗？我们明德这种学习成绩至上的风气。只是因为不够优秀，就把孩子当做‘差生’。文科生的天花板本来就不如理科生，可是这种一层层的筛选，就是一种歧视。整个明德的风气，都是扭曲的！所有在明德学生和老师，在这种环境之下，大概也早就都不正常了吧？”
华春风温婉的声音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有了几分凄厉。
陆然惊讶于她的变化，一时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华春风轻轻咳了几声，和陆然道歉：“不好意思，我稍微有些激动了。”
宋羽还是在用旁观者的冷静打量着华春风：“既然觉得明德的氛围很扭曲，也不认同这种环境，您为什么还是来了明德当老师？”
“因为我想改变这里。”华春风坦然地对上宋羽的眼眸，“如果我也成为明德的老师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什么，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回到了明德。”
陆然心中也已经要被这个女人折服了，她甚至觉得在华春风身上看到了神圣的光。
华春风这里了解的赵瑾，和宋羽她们目前调查到的没有什么区别，从赵瑾的文字中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孤独和绝望。
宋羽和陆然问华春风要了赵瑾几篇得奖的作文习作，包括刊登了她暑假赢得全市第二的那篇作文的杂志，便打算离开。
毕竟还要再去找校长问问王大力的事情。
在离开前，华春风一边送她们出去，一边和她们客套：“警官，你们刚刚找范医生了解赵瑾是找对了。范医生她不光是赵瑾一直很信赖的校医，赵瑾的安眠药都是请她帮忙开的。范医生她还是曹老师的女朋友，平时一定没少帮曹老师关心班上的这个小女生，赵瑾的情况她最清楚了。”
“范医生是曹老师的女朋友？”陆然吃惊地说，“她刚刚怎么没有和我们说？”
华春风一脸窘迫，有些不安地看着宋羽和陆然：“我、我是不是多话了？”
宋羽盯着华春风的脸许久，嘴角稍稍弯了弯，竟难得地笑了。
“没有，倒不如说您帮了我们许多。”
和华春风告辞，宋羽和陆然去了校长室，找明德中学现在的校长了解王大力的情况。
现任校长也对于学校的校工居然曾经有过性/犯/罪/史也是十分惊讶，但他很快又强作镇静：“这个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不应该来找我。我们这边也是第一次掌握这个情况。我们如果知道王大力他有这个历/史/，肯定也不会找他，对吧？”
“我们不是来问责的，我们是负责查案的，校长。我们只想知道，当年是谁帮助了王大力来了明德，毕竟王大力有过这个历史，这次赵瑾的案子很有可能也与他有关。”
校长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之前明德每年的自杀案件不说，这次一个女学生被害身亡，再爆出来学校的校工曾经是性/犯/罪/者，明德中学是真的名声要在自己手上完蛋。
“都说了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这个新任的校长怎么知道呢？就是有当时的老师，也都退休了嘛！我来这里也不久，也就七、八年。我是一门心思抓教学质量，我们明德在我来了之后，那个成绩和校风排名……”
校长开始不断地用官话敷衍，宋羽和陆然几次打断，都还是被他用话术绕开去。
“我们明德中学，是历史名校，怎么说也是A市的门面之一吧？学生家长都是有头有脸的，学生们素质也都是一流的。就算有丑闻，也只是小波折，影响不了整体。而请你们重案组来，是希望你们帮忙早日破案，把影响压到最小。其他旁生枝节的事情，希望最好不要有，可以吗？”
知道这个校长有心打太极，宋羽和陆然这次只能无功而返。
她们开车回到市局门口，只见门口莫名其妙已经围满了一大堆的媒体，车子根本没法开进去。
“思远，怎么回事啊？”陆然在车里给王思远打电话问情况。
“王大力的审问时间到了，要把他放出来了。”
“这个我知道，俞组长和铭哥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这也没办法。可是这些媒体记者怎么回事？”
“不知道谁把王大力有过性/犯/罪/史的消息放出去，一大堆的媒体接到消息，都赶过来了！”
那边明德中学的校长还想着要把事情息事宁人，这边却已经被捅穿了，宋羽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审问王大力和王大力有性/犯/罪/史这事只有我们警方知道啊，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
难道警察/内/部/出了/内/奸/？陆然已经在心里想象出了一整部的精彩大戏。
“不管谁放出去的，我们得先进去。”宋羽让陆然把车停在路口，两个人本来就穿着便装，打算从记者堆里挤进去。
正在她们俩奋力拨开人群往里面走时，前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出来了！”，霎时间所有人都在往前涌，就像是回流的鱼，宋羽和陆然被裹挟在里面，脚不沾地的往前移动着。
陆然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得吐出来了，宋羽起先还东推西攘地想要拨出片路来，最后还是臣服于人多的力量，一脸生无可恋和陆然一起随波逐流被推向市局门口。
来的是俞静之和王大力，这次王大力的消息不知道是怎么走漏的。
赫赫有名的私立寄宿制明德中学不但出了一起女学生被害案件，里面被警察带走审问的校工居然还是一个有性/犯/罪/史的，谁都闻到了这里面的/血/腥/味，纷纷凑过来。
这么多媒体围着市局大门，领导们十分震怒，王大力这边审问又没有任何的进展，于是要求俞静之带着王大力出来，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俞静之板着的一张脸在看到镜头和闪光的一瞬间，就绽放成了无比亲切的笑容。
“各位记者朋友们，真的是辛苦了。我们和大家一样，都在为明德中学的案子劳心尽力，日以继夜地在调查，想要尽快找到真凶。这位王大力先生，是被我们请回来协助调查的。至于他本人的其他问题，和本案无关，我也就不方便在这里大家说了。请大家一切都以警方通报为准。不/传/谣/，不/信/谣！这之后我们也将继续侦查案件，希望早日把真凶抓捕到案！”
说完之后，俞静之还十分友好地向着王大力伸出了手，这是打算要让媒体拍一张警方和王大力握手言和的照片。
没有任何成果地把人叫过来盘问了这么多时间，又引起这么大的骚动，这样是最好的平息方式。
王大力很是犹豫的看着俞静之的手，明明之前十几个小时在审问室里俞静之对自己可是各种威逼利诱，话术手段都使用过了，现在居然还能笑得这么毫无芥蒂地给自己伸手，简直太过可怕。
“你们警察就是这样……”他没有伸手去握俞静之的手，而是从嘴里咒骂出声，“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人，然后又自以为是地去原谅一个本来没有犯错的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俞静之听到王大力的话愣了一下，她再有办法也搞不懂王大力目前这是哪一出。
媒体听见王大力的话中有故事，又激动骚乱起来，纷纷拿着相机和摄像机往前冲。
就在这个时候，李铭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又带着几个警员从市局里面冲出来。
“组长！别让他跑了！有新证据了！凶器在他宿舍找到了！”
李铭情急之下冲着俞静之大喊，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简直比电视剧的转折还要刺激，人们炸开了锅。
王大力哀嚎一声，满脸的绝望和愤怒，居然就要冲着人群撞过去。
这是他绝望之下的困兽之斗。
他根本没有可能冲过这么多人逃走，但是他情绪已经失控，无法再思考。
俞静之快步拦在他的面前，不让他冲撞到群众，王大力才不管，一头往前撞过去。
“队长！”
宋羽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怒吼，她都不知道自己全身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她奋力划拨开惊慌的人群，几步就蹿到了俞静之的身边，想要护到俞静之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俞静之偏过头看见了为了自己而来的宋羽。
她勾起嘴角似乎笑了笑。
俞静之的左手拉过宋羽的手，借着宋羽冲过来还没站稳的情况，把宋羽往自己左手边拉护在了自己的后面，而她的右肩借力撞上了向她冲过来的王大力的胸口，头也在这微微一偏中躲过了王大力最大的冲击。
宋羽被她这么一拉，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而王大力胸口被俞静之右肩猛地一撞，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俞静之顺势一脚向前踢向王大力的脚，右手带动右肩再一次把王大力摔打到地上，李铭带着几个警员赶到，给王大力戴上手铐，正式逮捕赵瑾被杀案的犯罪嫌疑人王大力。
这是一石二鸟？陆然在人群里看着俞静之这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都要看呆了。
但是——陆然看着居然摔坐在地上的宋羽，小宋老师也是鸟吗？俞组长也是故意把小宋老师摔到地上的？平日里说话都带着三分娇笑，一定要穿短裙高跟鞋的俞静之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陆然不敢看宋羽的脸，她知道宋羽的脾气性格，当众这样摔坐在地上出了丑，怕不是小宋老师又会恼羞成怒地发作了。
宋羽并没有像陆然想的那样，她只是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俞静之潇洒利落解决完整个突发事情的背影。
这个身手和反应能力，果然俞静之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俞静之，那个自己曾经强烈仰慕憧憬着的特别行动队少有的女性队长，俞静之。
因为左手还带着伤没有办法用力，所以被拿来保护自己，只用右手和右肩对付着王大力。
宋羽当时看着俞静之有危险，完全没有任何的思考，身体比她先一步做出了行动，想去到俞静之的身边，想要保护俞静之。
但是她却被俞静之保护了。
她居然又一次地被俞静之保护了。
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地到了她的身边，是为了能和俞静之并肩作战，是为了能够保护俞静之，但是每一次都是她被俞静之保护。
不管是在特别行动队，还是在现在，甚至在那更早之前。
那是俞静之都不知道的，早在宋羽高二时候的事情。
那是宋羽第一次见到俞静之，当时宋羽也是这样，被俞静之推在身后保护着。
当时在宋羽眼中的俞静之的背影和眼前俞静之的背影相重合。
时间过去那么久，很事情都已经改变，但是很多事情又好像没有改变。
“你在看什么呢？小笨蛋？”俞静之发现了宋羽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笑着向宋羽走了过来。
宋羽的眼睛就好像定在她的身上，这让俞静之有几分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宋羽这么注视过了。
周围的媒体被警员拦住了，但还都在纷纷拍照，想要冲破阻拦来采访俞静之，人群中甚至有不少人为俞静之刚才的身手欢呼喝彩。
俞静之没有理会热闹的人群，她向着宋羽伸出手：“你还想在地上坐多久？起来吧。”
宋羽听话地把手交给俞静之，俞静之把宋羽拉了起来。
一如之前在训练中，她无数次地鼓励宋羽，无数次地伸手把宋羽从泥泞中拉起来。
还是同样的手，同样熟悉的手心的温度，可是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俞静之在这一片嘈杂之中轻声地告诉宋羽。
“或许……”宋羽放开了两个人握住的手，“你根本不需要我来救你。”
宋羽向着冲自己奔过来的陆然挥挥手，和陆然一起跟着李铭把王大力带了回去。
剩下俞静之一个人落寞地站在市局的大门口。
就算这样，俞静之也要回头对着所有的镜头微笑，感谢着所有记者朋友的协助，还请他们一定要如实报道。
当一个人足够成熟，就不会被情绪所左右着自己的行为。
案件的线索，那个现在已经被确认是凶器的通风口的铁栅栏是在王大力宿舍窗口外的矮树丛里发现的。
在明德中学搜查的警察终于完成了对教学楼的检查，开始搜查职工宿舍并且找到了凶器。
铁栅栏的一角带着血，已经交给鉴证科调查和比对，顺便采集了王大力的指纹，看能不能和铁栅栏上面找到的指纹匹配。
因为这个铁栅栏报修过，所以上面其实有不少人的指纹。
王大力作为校工，在检修通风口的时候，也曾帮忙拿过碰过这个铁栅栏，只是指纹比对上，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但是因为铁栅栏是在王大力的窗口外发现，王大力本人又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所以俞静之火速找市局领导批了搜查令，把王大力的宿舍搜查一遍。
二组的所有人又聚在办公室，研讨一整天分头调查下来的结果。
“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现在有凶器，也有具体的犯罪嫌疑人了。但是我们在审问王大力之前，我们自己要先把作案手法和案情梳理清楚，才能上阵。今天我们各路人马都很辛苦，大家把各自成果都交流一下吧。”
警方盘问犯罪嫌疑人之前必须要先把案情梳理清楚，这是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在交代案情的过程中狡辩和隐藏事实。
甚至有些案件的在侦办的时候，因为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和交代，导致办案警察误以为证据和口供都足够，结果到了法庭上犯罪嫌疑人反口推翻的情况都有。
为了不错放过一个犯罪者，在调查的时候，警察都必须自己脚踏实地的把一个个案情屡清楚，把一件件证物找到和串联起来。
宋羽和陆然先说了她们今天在明德中学调查到的结果。
“也就是说，赵瑾吃下的安眠药的我们已经可以确认是从校医范思思那边来的。”李铭摸着保温杯的杯盖，“可是，照你们这么说，赵瑾的情绪一直有问题，已经到了要吃安眠药的地步。这个校医范思思一直知道，她又是赵瑾班主任曹文的女朋友，她真的没有告诉过曹文吗？就因为赵瑾拜托她不要告诉别人，她就一起瞒着自己的男朋友？这太古怪了吧？”
田光海也说：“自己男朋友班上的一个学生有了心理问题，严重到要吃安眠药了，还想着帮学生保守秘密。一般不应该先担心，这个学生万一问题严重了，会不会影响自己男友事业吗？”
“古怪的地方其实还不只有这个……”宋羽摸着下巴对林俪说，“林妈，赵瑾班主任曹文、校医范思思和赵瑾竞赛作文课的华春风华老师的档案，你帮我问问能不能拿到。”
“他们教职工的档案肯定都在学校人事那边，我和他们沟通下，应该会给。小宋，你又注意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而已。对了林妈，王大力当年那个强/奸/案/的卷宗你借到了吗？”
林俪叹口气：“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事情呢。未成年犯罪对应科那边科长刚刚去世，新的科长还有半个月才能上任，他们应顾不暇，而且这个案子太久远了，是下面辖区警局办的，一时间真的找不到档案。”
宋羽为难地皱了眉：“看来还是得找当年的知情人才行。不过明德中学的校长那个态度，要他配合可是……”
俞静之看着宋羽为难的样子，笑着说：“现在不同之前了，他未必不会配合。”
宋羽有些吃惊地看了俞静之一眼。
王思远指了指办公室开着放新闻的那个电视：“现在所有的频道都在放刚刚俞组长你抓住王大力的画面。而且，明德中学的校工是个曾经的强/奸/犯/的事情已经上了热搜了。”
“不知道那个爆料的孙子是谁，但是把事情搞大了，反而倒是方便我们调查了。”
也就是明德中学的校长已经别无选择，只有配合调查这一条路。
把对方所有的退路都断掉，逼上绝路，最后让事情的发展只能顺着写好的剧本走，这个手段宋羽太熟悉了。
宋羽目光锐利地看向俞静之，俞静之倒是仍旧笑得一脸纯粹还在附和李铭的话：“没想到这个人倒帮了我们大忙了，大家可不要辜负人家一片好心，一定要努力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
今天下午的一切都是演戏，都是在她计划内安排好的吗？
那自己当时冲向她的那一腔孤勇和关心又算什么？
宋羽猜出来了这个“内/奸/”是谁，可是也不能告诉大家，只能忍下来。
宋羽问王思远：“思远，你和大海今天看几个摄像头，看到赵瑾她是什么时候，怎么样半夜逃出宿舍去的第2实验室的？”
王思远和田光海苦着脸：“我们今天看到两个人眼睛都瞎了，就是没看到半夜有谁离开过女生宿舍楼。就连只猫都没进出过！”
摄像里没有看到半夜有谁离开过女生宿舍楼，那么赵瑾是怎么出现在案发现场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案】女校惊情（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