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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长安人人都道晏家女不守妇道,勾.引三皇子,偷盗兵符,在红罗帐暖给三皇子吹耳边风,哄动三皇子起兵谋反。

      三皇子起兵失败,一干人等全部被捕。

      最后恶有恶报,晏家女锒铛入狱,不日问斩于朱雀街,晏家被贬,后代不得入仕。

      可惜的是那三皇子,一着不慎着了那荡.妇的道,被永远幽禁在王府。

      这时,正是寒冬腊月,天空下起簌簌的雪,给天地染上了幽幽的萧瑟。

      寒冷席卷了长安,几乎人人冬日都有棉被裹盖,但监狱里只有单薄破旧的一块布用以保暖,墙壁上乌黑的一片,细细看去,可见暗红色。

      那是血的颜色,听狱卒说,她来的前几日,正有一名囚犯受不住监狱的苦寒,撞墙自尽了,鲜血溅到了墙壁,无人清洗,自然慢慢的变暗,最后一层又一层的给这原本就不知何色的墙壁再染上一遍色。

      狱卒又同她说,前几日父亲得知她大逆不道之举,再加上官职被贬,不得入仕的消息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就去了。

      晏府挂上了白,她母亲跪在父亲灵堂前,日日以泪洗面,几乎哭瞎了眼睛。

      所有人都知道,晏府,起不来了。

      一切都是因为她。

      晏怜水。

      她听到消息之后,都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片模糊,怔怔的抬头,面前的狱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嘴里对她骂着荤话。

      似乎是在骂她淫.荡,心狠吧。

      的确,三皇子将一切罪责推给了她,自己做的是误入歧途的嘴脸,得到了众人的同情。

      而她,从今以后就是众人眼里的荡.妇,罪恶的人,应该被永世唾骂的人。

      爱上了本来就不应该爱上的人,本来就应该是这般的下场。

      只是,父亲,母亲,家里的人,她们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牵连他们……

      她靠在墙边,垂着头,无神的待着,静静地等着不久后的问斩。

      她曾经想过自己的死.法,身为晏家的嫡女,她嫁给了安平王世子,身份高贵,众人莫及,死后应与世子同穴,死后亦不离。

      如今,应该会尸首分离,被随意的堆在乱葬场,不知如何的处理掉吧。

      她这样的思索着,牢门突然被打开了,与牢房格格不入,身着青色丝绸衣,手端着托盘,似翩翩贵公子的人慢慢的走进她的这间牢房,将手里的东西置于她面前。

      男人对她道:“你是我安平王世子妃,我名义上的妻子,不应死在闹市里,这杯鸩酒,留你最后的颜面。”

      她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夫君,安平王世子,沈温曲。

      五年见不过三次的夫君。

      沈温曲用着极淡极淡的语气对她道:“自戕吧。”

      她看着托盘里的东西,一杯鸩酒与一封休书。

      她沉默半晌忽然道:“这是结婚五年来,你唯一给我的东西。”

      沈温曲身体一僵,垂下眼帘,低声道:“抱歉。”他本欲想走,她又道:“不要用这双眼睛看着我,会让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温曲脚步一顿。

      她看着沈温曲,忽的想起了五年来被人暗地里骂着“活寡妇”,公婆不亲,下人轻怠,有点情绪涌上心头,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你既然十二岁入了道观,又何必娶我呢?”

      沈温曲匆匆留下一句“抱歉”离开了这里。

      鸩酒被她捏在指间,她望着那封休书,忽的有些怅然,朱雀街认识了三皇子之后,她的那颗被人温暖了,悸动的心现在忽的就平静下来。

      接近绝望的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好似临死前的寂默。

      鸩酒入喉,是滚烫的感觉,入了五脏,仿佛一切都要燃烧起来。

      晏怜水一辈子守规矩,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做自由。

      此时毒酒入喉,迷离之际,她大笑了起来。

      不为其他,只为了自己。

      想她晏怜水十五岁那年风风光光的嫁入了安平王府,却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她的夫君安平王世子,那个从小与她定下婚约,却在十二岁那年入了道观,从此不问红尘事。

      婚礼上,红绸装饰了整座府邸,热热闹闹的景色,底下却是一片寂然,她盖着红头帘,随着嬷嬷的牵引径直去了喜房,一个人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里她随母妃出入各种地方,被人戳着脊梁骂着“活寡妇”,留不住自己的丈夫。

      朱雀街偶遇到了萧懿文,那个男人无微不至的爱意温暖了她的心,明知不可以,她却仍然飞蛾扑火。

      只是为了那堪比火星般的暖意。

      为了那点暖意,偷盗兵符,意图谋反,随后万劫不复。

      一步错,终步步错。

      晏怜水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她应该对自己好一点的。

      只是一切都晚了……

      ——

      屋外飘下了一场雪,零零散散,在半空中受寒风猛吹而不知飘向了哪里。

      身体里那股似乎连灵魂都要烧灼的滚烫感觉渐渐的平息下来,转而变成微寒。

      晏怜水眼皮跳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睁开,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翻了个身,娇憨的呢喃了一句,“冷”

      “冷?快点给小姐再添一个火炉。”旁的传出这样的一个声音。

      过了一会儿,细微的走路声响起,似乎是真的添了个火炉,房间里暖和了不少,晏怜水满意的又翻了个身。

      但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睁开了眼睛,从床上惊坐起。

      旁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凑近连忙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了?身体可爽利些了?”

      一大串问题向她袭来,晏怜水揉了揉太阳穴,瘫在床上环顾四周。

      上好的檀木雕饰了桌椅,装饰讲究的房间熏着淡淡的香,女儿家用的梳妆台摆在左手边。

      这个房间不正是她未出阁的闺房么?旁边的丫鬟正是陪伴她多年的芙香。

      “现在是什么时间?”晏怜水发声之后才觉得喉咙干哑,似是大病过后的嘶哑,说话间还隐隐作痛。

      芙香连忙递过一杯热水,随口答了个时间,晏怜水微微颦眉,带着病痛的嗓子一字一字的问出了现在的年代才安静下来。

      芙香挠了挠头发,觉得看不透自家小姐了,可转念又想大病一场,昏昏沉沉的睡了几日,脑袋不太清楚也有可能。

      过几日就好了。

      她这厮看的开,可她家小姐内心跌宕起伏,非一言概之。

      晏怜水靠在软垫上,闪烁着双眸,不可置信的想着。

      自己回到了过去,还未出嫁的时候。

      准确的来说,是出嫁前的两个月。

      竟是回来了吗?

      晏怜水揉着太阳穴,看着四周,目光渐渐移到芙香身上,眼圈不自觉的红了,五年里心里的委屈一齐涌上了心头。

      吓得芙香连忙向前搂住小姐,以为小姐因病痛难受而哭泣,于是细心的安抚着,“小姐,乖,很快就不难受了,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晏怜水蹭了蹭芙香胸.口上的一块衣服,心神懈怠下来,在熟悉的香味与心里满到溢出来的安全感下,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芙香在床边哄着她,等到确定晏怜水睡去之后才轻轻的将她置在软枕上,细心的盖上被,伫立片刻便在门前守着。

      同时散去了守在床边其他的丫鬟。

      窗外风雪渐停,芙香看着雪白的一片,心里念着要不要给小姐煮碗滋补的鸡肉粥养养身体?

      一位年龄尚小但两眼滴溜转的机灵丫鬟看出芙香心中所想,连忙将一把纸伞递上,恭敬的低下头。

      芙香看了一眼小丫鬟,接过伞之后撑开慢慢的往厨房走去。

      等到晏怜水大睡一场,病也好了大半,剩下的一半慢慢养着了,迟早会好的。

      芙香一脸“心疼小姐”的模样,将鸡肉粥举着,微微笑道:“小姐可还有力气?需不需要芙香喂啊?”

      “我都多大了,哪还需要芙香喂,自己可以。”晏怜水鼓了鼓眼睛,状似恼怒道,抬头将鸡肉粥接过。

      芙香盛了半碗的鸡肉粥,晏怜水自己都可以端着吃。

      晏怜水饭量小,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想吃,夫人对此十分头疼,思量再三都没有想出对策来,索性大手一挥让下人去解决。

      芙香想了个办法。

      她知道小姐嗜甜,但为了防止发胖一直不敢多吃,还勒令自己看管着她,不让她多吃甜食。

      可每当小姐生病时,芙香就会买一袋蜜饯,小姐喝完药或吃完饭后就会给一块蜜饯。

      以前小姐都会眼睛发光似的盯着蜜饯,不情不愿的喝粥,可今日倒有些不一样。

      晏怜水一口一口的把鸡肉粥喝完,抬眼看见芙香微愣的神色,微微的笑着说道:“这鸡肉粥熬的不错,我挺喜欢的。”

      芙香眉梢挑了挑,最近府中是换了厨子,难道新来的厨子厨艺非常的好?

      她心里只念着小姐喜欢便趁喜欢的劲多吃点,省的过去这阵子就又不爱吃了。

      晏怜水吃完饭后,靠着软垫,问:“我两个月后就要嫁给安平世子了么?”

      芙香脸色微变,想来是想起了世子的伟大事迹,但还是努力的保持冷静的神色点了点头,并安慰道:“小姐不要多想,世子就算再怎么荒唐,也会顾及与小姐的婚约。”

      晏怜水低低的笑了笑,有点讽刺但更多的是自嘲。

      前世自己就是因为婚约这两个字才会产生了妄念。

      妄想着沈温曲会因为她“还俗”,会因为她而定下了心,会念着她,想着家庭,会对她好。

      实际上,她大婚之日,坐着花轿来到安平王府的时候,所有人俱全,唯独缺了新郎。

      红绸装饰了整个府邸,喜乐奏响,声势之大几乎隔了两条街的人都能听到。

      但婚礼上没有一个人是带着笑容,所有人都在无声的嘲讽着新娘,晏怜水。

      震耳的喜乐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妄念,只有一人的婚房日日的磨尽了她所有的期待。

      “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她听见自己低声说的。

      “什么”芙香似是不可置信。

      她自嘲带笑道:“新郎要是不来,我就不用伺候她了,以后可不就轻松了许多。”

      “呸呸呸!”芙香急忙之下堵住了晏怜水的嘴,颦着眉,不赞同的道:

      “小姐,这还未出嫁呢?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啦好啦。”晏怜水眼角微弯,“我累了,伺候我歇息吧。”

      芙香还想说什么,但在晏怜水可怜兮兮的神情下住嘴了,伺候晏怜水歇息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走了之后她在半路上还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

      “小姐怎么会这么悲观呢?好歹也是从小与世子定下婚约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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