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四假象说（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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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鸣也没有想到，在这场游戏里看见的第二个尸体会是阿辰。
来叫老鳏夫的是村里的一位廉姓人家，阿辰现在就在他家屋后面的水池里。
在看见阿辰的尸体漂浮在水池上的时候，老鳏夫后退两步对祝鸣说：“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也不想再参合进游戏里了，剩下来的事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说完，他就跑开了。在他身后，廉家的小伙子喊了好几声都没有把他喊回来。
“这怎么办啊，这，谁愿意去把他捞上来啊。”廉家人说着，一边用眼神偷瞄着祝鸣。
祝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推脱：“我下去看看。”
她现在反正已经卷入了游戏剧情里，如果想像老鳏夫那样不作为的话，那就只能等死了。倒不如主动出击，还能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好的，妹子你小心点，池塘里水不深，不过有石子，小心别割到脚了。”岸上，廉家人提醒。
水确实不深，但是一直在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其中腐烂了一般。阿辰面部朝下，漂浮在水面上，整个人都已经肿胀发白。
他现在是一块被水泡胀的红肉。
当祝鸣趟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腹部已经被剖开了，肠子连着其他的脏器，就像是水草的根茎，直直地坠在池水中。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面部朝下的原因。
他的手可能是因为生前的痉挛，现在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指缝里还有发白的肉屑。
很奇怪。
至少，阿辰绝对不是失足坠入湖中而死的。
抱起阿辰，祝鸣开始往岸上游。被水泡发的阿辰现在柔软地不像是一个常年下地做农活的汉子，他苍白柔软的肌肤反而让祝鸣想起了少女的皮囊，嫩如滑脂，吹弹可破。
当她抱着阿辰上岸之后，廉家的小伙子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
“这都算什么事啊。”小伙子痛苦地捂住脸，“这让我家以后怎么用池子里的水啊。”
周围因为刚刚的动静，已经围了不少人。
“你们是一家一个池塘吗？”祝鸣擦掉嘴唇上刚刚捞尸而溅上的水。她想起了宋家屋后面的水塘，村子里家家户户的房子周围好像都有一个水塘。
“是啊，这，现在这样让我们怎么用水啊。”小伙子急得直跺脚。
阿辰现在就是这样苍白地躺在地板上，周围的人或唏嘘或感慨，但是都没有人愿意帮阿辰安葬。
祝鸣想了想，最后回家推了一个拖车出来。好歹同样是玩家，就这样把他留在岸边也不像话。况且，阿辰现在的模样也让她生出几分物伤其类之感。
她在这个游戏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像老鳏夫一样慢慢老死在这里，或者像阿辰一样，疯疯傻傻，不明不白就死了。
阿辰的尸体很难弄，他的内脏已经全部撒出来了，就像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猪。就算把这些东西重新塞回肚子，拖车拖动的时候一抖也会重新流出来。
就在祝鸣不得不又一次停下来把他的内脏塞回去的时候，一个老人把手按在了阿辰肿胀的肚皮上。
“你在前面推，我来按着他吧。”老人说。
祝鸣并不认识她，在之前她活跃于村子里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黄褐色的枯槁的手掌和阿辰苍白的肚皮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两人合力把阿辰运到村子边缘埋葬了之后，祝鸣就听见老太太感慨了一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为村里人送葬了啊。”
“阿辰算不得村里人吧。”祝鸣搭话。
“怎么算不上？在村子里活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是村里人了。”老太太说，“你是哪家的孩子？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祝鸣答道：“我是宋家的，是宋小玉认的女儿。”
“宋小玉的孩子啊，宋家离我家不远，我女儿姓麻，你应该见过我家的房子。”老太太眼睛突然浑浊了起来，眼泪突然滚了下来。
“老太太，你没事吧。”祝鸣被老太太吓了一跳。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女儿，她也是一个心善的好姑娘。如果她没出事，她的孩子也应该像你这么大了。”
祝鸣看着老太太越哭越伤心，赶紧把她扶到一边，让她坐在树根上歇一歇。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重要的剧情人物，要是出了事，可就麻烦了。
老太太的女儿姓麻……奇怪，会有人这样介绍自己吗？就像是把自己存在的意义定义在女儿身上一样。之前宋嫂自我介绍时候是说，她夫家姓宋，这个时代女性将自己依附于丈夫还算说得过去，但是把自己定义在女儿身上……这让祝鸣觉得奇怪。
同时，她记得老鳏夫对自己说过，麻家被灭门了。那这个老太太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十四岁嫁进麻家，几个月就怀上了她。后来，后来我坏了身子，麻家就把我赶出来了。”老太太抹抹眼泪，对祝鸣说，“我当时还在月子里，我都没抱过红梅。”
看来老太太的女儿叫麻红梅，挺有古典气息的名字。
“红梅是个好孩子，她真的是个好孩子。我被赶出来后，娘家也不要我，就把我丢在一个破屋里头。红梅后来长大了，还常常过来看我。”
“可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老太太突然咬牙切齿起来，“那些畜生。”
祝鸣听着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哭诉，终于理明白的事情的进过。
长大的麻红梅聪明又勤快，她们母女感情很好。有一天，村里头来了一个外头来的书生，他敲开的麻红梅的家门，借了一口水喝。不知道怎么着，就变成了麻红梅和书生无媒苟合，书生碍于流言，连夜跑了。而麻红梅则是在家后头水池旁的梨树边上吊了。
麻家觉得她有辱门风，把她下下来就往村边上一丢，也没有安葬。
她就是老太太收的第一具尸。
“红梅之前和小玉玩得不错。小玉家也是，她娘坏了身子。但是老宋是个好人，就把小玉好好养大了。”老太太说。
第二具尸体是一个村外头来的年轻人。祝鸣怀疑，那个年轻人很可能是个玩家。
年轻人姓名老太太已经忘记了，他的死状老太太却一直记得。他是在唐家死的，梨树树枝直接贯穿了他整个胸膛，唐家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唐家的水池里。
当时另外一个小伙子把他捞上来的，就像祝鸣一样，他将尸体埋在了这里。
可惜没过几天，埋葬他的小伙子也和他一样躺在这里。他的处境还算不错，有几个村里的青年愿意埋掉他。
当时老太太在一边远远地看着，人群里有麻家的人。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老太太指着那个属于阿辰的小土包，“这些年，来村里头的外人就没几个能活着的。”
“当时，那个小伙子死后没几天，唐家也出事了。”老太太捂着脸，“我记得唐家有一个小姑娘从前和红梅玩得不错，没想到啊。”
祝鸣想了想，唐家小姑娘，宋小玉都和麻红梅关系很好，但是她们现在都死了。会不会是当时麻红梅的死她们掺了一手，所以现在是麻红梅冤魂索命？
“老太太，你还记得唐家是什么时候被灭门的吗？”祝鸣追问。
“大概已经二十多年了，我记得那会唐小妹刚谈好婆家。你问这个做什么？”
二十多年，现在宋斯文顶多十八九岁，当时宋小玉丈夫死的时候宋斯文可能已经四五岁了，离唐家灭门隔了好几年。而宋小玉丈夫死后，麻家灭门，到现在宋小玉死亡。冤魂索命会有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吗？
祝鸣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你知道吗，宋小玉几天前死了。”
“这！冤孽啊，红梅当时就这两个玩伴，没想到……”
老太太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泛黄的面颊上充满了皱纹，昏黄的眼珠子让她的眼中的泪水也显得浑浊起来。她整个脸就像是一块黄土地，眼泪并没有使这张脸变得好看一点，反而更显老态。
祝鸣将老太太送进她的破屋之中，安抚了两句。
现在游戏的剧情指向应该就是麻红梅，只是，这杀人的逻辑她还是没有找到。本来根据老鳏夫的说法，接下来死的应该是宋家人，不是她就是宋斯文，没想到阿辰居然先出事了。
之前老太太说，唐家出事之前，那名玩家死在唐家的水塘里。宋嫂也说，她的丈夫是淹死在水塘里。
祝鸣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在发呆的时候，看见过的宋家水塘里出现的蛆虫。蛆虫之下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然后，宋嫂就出事了。
现在，阿辰死在廉家的水塘里。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女鬼会一个个杀，还是直接杀廉家。自己脱出游戏的机会究竟在哪里？
祝鸣往回走着，一边思考。进到院子里，宋斯文还在房间里闷着。
祝鸣瞧不起这个看似老实的读书人。在她看来，宋斯文不过是一个借用读书为借口逃避农活的懦夫罢了。宋嫂活着的时候，他依附于宋嫂，宋嫂死后，他甚至可以心安理得地依附于祝鸣。
这几天，他甚至都没有出门去祭拜宋嫂。
蠢货。
祝鸣熟练地在厨房生火做饭，炒了两个素菜。夹了点菜盖在饭上，直接敲开宋斯文的房门。
房间里依然是馥郁的梨香，宋斯文接过祝鸣手上的饭碗，也不提去桌子上吃饭的事，直接端进房间里进食了。
在房门打开的瞬间，祝鸣好像看见了一截，洁白如玉的臂膀。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四假象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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