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说》猹拉图斯特拉

8、《作为完美人类的中间阶级beta有什么不好03》

　　第三个分化的是耶西。

　　他早有预兆，他最近像蛮牛一样拱着角和肩膀，气冲冲在楼道里横冲直闯，冲动易怒且蛮不讲理，要知道以前的耶西是个通情达理的体贴人，这种变化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不过经验丰富的老教师说：“他要分化成alpha了。”

　　他要分化成alpha了，不出意料，他可能是学校里第一个alpha。

　　很多人都在注视耶西，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让他突如其来的怪脾气。比如隔壁班就觉得耶西是个神经病，大家共用一条走道，所有人都在按照秩序左右前行，就耶西，耶西不，他是个神经病，他走中间。

　　以至于有人特意编了段子：“耶西，男左女右，你走中间，你是个啥？”
　　说完之后，隔壁班级的人就会哈哈大笑。

　　耶西理所当然的很生气，或者说他本意是想克制自己，但是他身体的每一部分肌肉，每一条神经线，都在蠢蠢欲动，都在告诉耶西——它们想打人。
　　然后耶西理所当然的挥出了拳头。

　　他可能不想这样。当时尤兰达站在走到尽头，从饮水机里倒水，她听到了身后的闹剧，就在她转头的一瞬，她看到了耶西挥舞的拳头和脸上愤怒而茫然地表情。

　　耶西打人了，介于他即将分化的alpha身份，没有吃到学校的处罚——教务主任(alpha)认为耶西是分化期的正常冲动，下次引以为戒就好，但他吃到了老师的批评。

　　老师们大多是beta，对即将分化的学生存在有限度的包容，比如他们会给耶西送上祝福，但是对于他随意打人这种事则严厉批评，他们教训耶西：“你将要变成alpha，你未来会成为某一方面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恶棍。”

　　前面说，耶西一直努力在众人面前保持受尊重的领导者的身份，他受老师看重，从来没有遭到这种严厉的批评，就好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渣滓一样。
　　他被老师从办公室里驱逐出来，涨红着脸，不知所措，来来往往很多学生，指着耶西窃窃私语，他背后一阵阵发热，羞愧像闪电一样从后颈到腰椎。他整个人都要燃烧。

　　他像是罚站一样待在老师门口，被他打了一顿的隔壁班同学过来“亲切问候”：“你在这儿干嘛，啊？老师让你罚站了吗？”
　　耶西瞪了他一眼：“没有。老师只是说了我两句。”他本意是想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但是没想到同学面带嘲讽，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在这儿干什么？老师甚至都没让你罚站。”
　　“我们的耶西大宝贝可真是个宝贝。”

　　**

　　学校里有一部分学生已经感受到了这种特权。就像是几千前年消失种族和种姓一样，存在于整个学校里。
　　现在谣言传的到处都是，都说耶西打了人还不用负责，说他背景深厚，说他是校霸，林林总总，甚嚣尘上。甚至尤兰达的同桌还会和她咬耳朵：“你说那些谣言是不是真的？”

　　尤兰达：“不是，耶西只是分化了而已。”
　　同桌：“但是为什么没有给耶西记过呢。”

　　尤兰达沉默。传言中当然也有一部分，说教导主任是个alpha，所以他照顾小alpha这种说法。但是没有人会傻到和老师求证。而且学生们也实在想象不到，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因为同是alpha而对彼此刻意照顾。
　　尤兰达也不懂。

　　直到一星期后的化学竞赛，如果拿了冠军他们初升高的时候可以加分。老师们本来想推荐尤兰达上场，因为她综合能力第一，多次训练里面最高分和最低分差距小。

　　但是教务主任推荐了耶西。而且是力荐。他说耶西是个alpha，能带给大家突破般的成绩。

　　“但是耶西正处于分化期，他很不稳定。”
　　教务主任双手交叉，十分自高自傲：“哦，那我就更高兴他带给我们的精彩表现了。”

　　正巧的是，校长也是alpha，于是他拍板同意了这个决定，他甚至还想让已经分化成omega的布兰特也上场，好展现一下他们学校里的“金童玉女”。
　　但可惜只能推选一个人，校长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这个决定。

　　后来化学老师在班级里上课，偶然说起这个决定，她很明显是偏向尤兰达，以至于有些过于尖刻：“我不知道班级里有些人个教务主任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希望他能够带给我们满意的答案。”

　　化学老师是个beta，相比于已经是alpha且未来亨通的教务主任，她更需要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业务和能力。她对教务主任坐下的决定很不满。

　　尤兰达没有什么想法，她眨了一下眼，发现化学老师在看她，于是她回以一个微笑，老师也同样朝她微笑。但是后面的耶西十分不安，他踹了一下尤兰达的凳子，应该不是故意的，接着又在座位上翻来覆去。好像凳子上有钉子是的。

　　等下了课，他立马拽住尤兰达朝外走，活像是要对她进行校园霸/凌，路上他语速很快：“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们现在去找教务主任，把我换下来。”

　　“我不想。”
　　尤兰达停下脚步，但是她力气没有耶西那么大，只能被他踉踉跄跄拽着向前。
　　“你可以听我说话吗。”
　　尤兰达重复一遍：“我的意见。”
　　她略微提高声音：“听我说！”

　　尤兰达很少有这么情绪波动的时候。
　　于是耶西停下脚步，他最近困扰死了，原本他是班级里的一员，是团体的一部分，但是好像转瞬之前，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

　　尤兰达说：“没有为什么。”
　　“老师推荐了你，不只是一个人的意思。没必要搞出那么多事。”
　　她握住自己的手腕揉了揉，然后松开，这块皮肤泛红，因为刚才耶西力气太大。
　　她展示给耶西看。
　　“我建议你下次轻些。”
　　“对不起。”耶西讷讷。

　　尤兰达微微靠近，她语调一贯的平稳：“我对这种事没什么看法，没有这次竞赛加分我也能考上高中。我不会觉得你抢了我的机会，正相反，你要小心你自己，如果没有取得好成绩，你该担心一下自己的风评。”
　　“我们回去。”

　　尤兰达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要走，却发现远处站着布兰特，他像一个金色的妖精，远远朝尤兰达微笑，而后点头示意离开。上次医务室以后布兰特说亲吻只是个误会，他正处于分化期，没有什么意识和自制力。他无法控制自己。

　　尤兰达接受了布兰特的道歉，然后他们两个还和以前一样，属于beta和omega之间的亲密关系，以及虽然他们关系很近，但没有人认为他们会谈恋爱，因为omega只会嫁给alpha。

　　耶西凑过来：“你在看布兰特？”
　　他现在十三岁，开始分化成alpha，他会更高，更强壮，更有力，微笑得更明亮，比如现在，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不由自主的开始抖擞艳丽的羽毛。
　　“好多人想去追求他。”
　　“有人让我也去。”
　　“他们说我是alpha，应该配个omega。”
　　发现尤兰达黑色的眼睛盯着他，耶西连忙说：“只是个说法而已，再说我是alpha，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

　　化学竞赛耶西考的不错。
　　这个不错的意思是他水平中规中矩，没有像教务主任想的那样带来精彩表现，也没有如其他老师担心的那样，因为分化期的波动而惨败滑铁卢。
　　一个正常表现。
　　当然，学校里对此特别应对，虽然这个成绩平平常常，但是教务主任认为这应该是他功绩的一环，于是准备了一个演讲，让耶西上台去发表自己的感言，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耶西磕磕绊绊地说：“感谢学校和老师对我的栽培。”

　　他在台上扫视。目光在下面学生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对于自己的成绩他觉得一般，但是教务主任总是夸奖他，说这样重大的比赛场合能够冷静发挥已经超脱凡人。
　　他开始认同这个观点。
　　以至于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一种茂盛的自信充斥了他内心。
　　耶西展露了一个微笑。
　　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完美。

　　直到看见尤兰达，她坐在人群中，黑色的头发和白的过分的皮肤，像一道过分单调简洁的刻痕划开了人群。她那双黑色眼睛带着冷静和深邃的魔力，直接穿透他的内心，耶西觉得自己被看透被整个人剖开，他的自大和骄傲都被一览无余。
　　他咽了一口唾沫。
　　热情不复存在。

　　作为整个互动的另一方，被赋予了其他含义的尤兰达其实什么都没想，她没有“凝视”，也没有“鞭辟”某人，她不过是在发呆，在神经漫游太空，在走神。
　　只不过一些人在注视她黑色的眼睛的时候，总自顾自的给她赋予了其他意义，尤兰达所不明白也不理解的意义。

　　演讲结束后化学老师对尤兰达感慨：“如果你是，结果说不定会更好。”她颇为忧愁，因为倒数第二道大题，她正巧和尤兰达梳理过思路。

　　“太可惜了。”
　　尤兰达揣摩了一下老师的想法，最后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