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脑洞君绑架的小说家》龙猫糖罐

4、拯救小美人鱼的夏天02

　　在小小陶荔天真烂漫的幻想里，小美人鱼应当拥有一个不输给陆上玫瑰园的美丽海底小花园；她一定有一对和睦喜悦、爱她宠她的温暖父母；她必然身边有很多可爱的朋友，比如别的漂亮人鱼、小鱼、小虾、小龟、小海豚；她的世界肯定有数不清的欢乐、甜美的歌声、无限的憧憬，以及值得冒险的宏大梦想。
　　而且，小美人鱼摆摆鱼尾，就能在广袤如斯的海洋里毫无阻挡地自由穿梭这件事，本来就够酷了！

　　这天晚上陶荔在小阁楼上做了一个精彩而难忘的梦：她梦见自己小小的灵魂从身体里浮了出来，飘进了一只活泼的小美人鱼的躯体。
　　她灵活地摆动闪闪发光的鱼尾，使出全力时就连鲨鱼都追赶不上；她奋力跃出海面，用全新的视角感受夕阳、海风和海岸的魅力；她时而呼朋唤友，时而藏进海底深处独属于自己的珊瑚花园，一边静静休憩一边唱出只有人鱼才能发出的美妙歌声。
　　这一夜似乎非常精彩丰富而又短暂，她醒过来的时候，如常的阳光又透过窗子照进了阁楼。
　　姑妈早已去工厂上班，迷迷糊糊中她能听见姑父在后院摆弄工具的声音。
　　陶荔跳下床，下了楼。
　　因为过于兴奋而胃口不好，所以只挑出一点饭菜用微波炉热了，勉强吃了些。
　　她又来到后院，坐着看姑父专注干活的过程，来平复自己一晚上都在剧烈波动的心情。

　　看着看着，少话的陶荔第一次主动地跟少话的姑父搭话：“姑父，等你有时间，可不可以给我雕一个小美人鱼呀？”
　　姑父愣了一下：“是你们小朋友看的动画片里那种美人鱼吗？”
　　陶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可以，但不一定能做得很像。”
　　“没关系，谢谢姑父~”

　　仅仅一两天后，陶荔就拿到了姑父如约制作的小礼物。
　　确实比起故事书和想象中的美人鱼，这个木雕更像是妈妈从海南带回来的椰子娃娃纪念品，惟独鱼尾十分传神。
　　但陶荔还是很满足，时常愉快地把它带在身边，甚至喜欢把它捧在手里，认真地对视，仿佛在用眼神追问她：“小美人鱼，你过的是不是我想象的生活？能不能带我也去体验一回？”

　　这样的情景被姑妈撞见过几次之后，姑妈竟惆怅了起来：陶荔不但没有如她妈妈所愿，变得开朗活泼起来，反而似乎更加孤僻地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一天晚上，姑妈上楼跟陶荔说晚安时提了一嘴：“小荔，明天我去上班之后，你找姑父去把车库里那辆小自行车修好，没事骑着出去玩吧？”
　　陶荔怯生生地在被窝里闷声回答：“好~”

　　第二天，姑父带着陶荔刚打开车库门，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前他嘱咐陶荔先自己找找看小自行车。
　　陶荔一眼就看见了靠近车库后门处的那辆生锈的小自行车，或许是村里别人家哪个小朋友淘汰下来，姑父觉得可以修却又没时间而耽误下来了吧。
　　她把小板凳搬到了自行车旁边，坐着等待，可时间久了姑父却还没回来，陶荔闲着无聊，起身像个小老太太一样低头在车库周围踱起步来。
　　虽说这里是乡下，可勤快的姑妈和爱干净的姑父把后院和车库都整理地井井有条，所以陶荔瞧见车库后边工具间旁地面上露出的几处明显的泥点子时，有点惊讶。
　　难道是有淘气的小狗不慎踩进泥里，又不经意地偷跑到了这里？
　　陶荔谨慎地慢慢走近工具间侧边的角落，随即震惊地定牢在原地。

　　眼前是一座比陶荔还要高出一头多的完整人鱼石像，与姑父随手刻制的木雕显然不同，通体水蓝色的她明眸皓齿、一头秀发，还有着漂亮的身体曲线和饱满有力的鱼尾。
　　嘴角微含的笑意和略带伤感的眼神，却令这石像更显栩栩如生。
　　陶荔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即是对这和梦境紧密呼应的现实感到了一瞬的害怕，再之后则是被人鱼石像的美彻底吸引。
　　只可惜线条和轮廓这么美丽的少女身上，却东一块西一块地覆盖着已经开始干燥的泥团，从秀发到鱼尾，竟没有一处幸免。
　　陶荔不再迟疑，冲到后院的水龙头旁，用小塑料桶装满水，吃力地拎回石像旁。

　　她拿出从城里带来的印着小动物图案的方手绢，沾着桶里的水，仔仔细细地温柔擦拭起来。
　　为了擦拭美人鱼的脸庞和秀发，她甚至踩在小板凳上、伸长小手去努力够到。
　　一点一点，泥团被润湿和拭去，石像原本的水蓝色渐渐变得透明而淡去，她的秀发慢慢呈现出深棕色，湛蓝的眼睛里有了光，皮肤也白皙了起来，而鱼尾成了有闪亮鳞片的藏蓝色……
　　随着陶荔手中方绢沾湿的水越来越多地润泽到美人鱼石像上，它也就越来越恢复美丽逼真的本色和蓬勃的生机。
　　奇异的是，陶荔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卖力地擦洗，直到美人鱼的全身都干干净净，宛如一个被时间施加了恶作剧、停顿在最美状态的混血少女。

　　陶荔擦了把额头的汗，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方绢扔进了盛着浑水的塑料桶，安静地立在小板凳上，好奇地与美人鱼的眼睛对视了。
　　人鱼的眼神太美太有意境，仿佛在向她诉说：“谢谢你，但这还不够。请给我浇更多的水，直到我完全回忆起来曾经沉浸在海洋里的感觉。”
　　陶荔跳下板凳，奋力拎起小塑料桶，冲回水龙头旁接满一桶，冲回来爬上板凳，尽量从高处往下泼水到人鱼石像身上，再跳下拎桶，冲回去接水……
　　如此循环往复了七八趟，湿淋淋的美人鱼人像的形态越发接近真实的美人，特别是她的眼神越来越亮、几乎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地眨起眼来……
　　陶荔也浑身湿淋淋，全是汗水和不小心洒出的自来水，却还是停不下来，内心似乎充满了一种带着神圣感的期待和忐忑，第九趟的水从头到脚把美人鱼浇了个遍。
　　陶荔真的累了，塑料水桶从她无力的小手里掉落在地，她筋疲力尽地蹲在小板凳上，拼命喘气，像在学校里为了800米测试及格而狂跑了许多圈一样累。

　　感觉自己足足蹲了五六分钟，陶荔一个深呼吸又全身酸疼地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住小美人鱼的眼睛，几乎在她眼神里美轮美奂的多彩光芒中迷失，直到小美人鱼突然真的眨了一下眼睛。
　　陶荔被惊吓得两腿一软，小板凳也随之剧烈晃动起来，就在她即将失去平衡的那一瞬，小美人鱼伸出线条优美的细长手臂扶住了她。
　　陶荔带着哭腔，任泪水混着汗水流下来，几乎是叫喊着问出声来：“你是小美人鱼吗？你这是被我救活了吗？”
　　小美人鱼飞速而有力地扑闪了一下漂亮并闪着光的鱼尾，眼神中饱含感激地对陶荔说：“我是艾丽西亚。谢谢你救了我。”
　　陶荔哇哇地大哭起来：“我叫陶荔……你没死就好呜呜呜~”
　　艾丽西亚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有点困惑又有点机警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记得失去意识前，我是在陆上敌人的牢笼里……那儿光线特别暗，到处都是黏糊糊脏兮兮的恶心气味……”
　　陶荔慢慢止住眼泪，呜咽着说：“我还以为你是被什么坏女巫施魔法封印在石像里，可能再也活不过来了呢……”
　　艾丽西亚轻轻摸了摸陶荔的脸颊：“我原来所在的世界没有坏女巫，但有比坏女巫更邪恶更可怕的敌人……我们在的这个地方会不会也不安全？你可以带我去海边没人的地方，慢慢说话吗？”
　　陶荔点点头：“我可以从这里走到海边，可你呢？路上会不会被晒干，或者被别人看到然后抓起来？”
　　艾丽西亚敏锐地发现了陶荔脖子上挂着的钥匙串上缀着一个不太精巧的人鱼木雕，她边伸手去触摸木雕边说：“带它去海边，然后泡在海水里。”
　　话音刚落，她就原地消失了，而木雕变成了微缩版艾丽西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