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弯月被乌云遮住，黑夜下的男人抱着头，无助的嘶吼，周身不详到怨气拢成一股股黑色的绳索，在他得身上游走，所到之处的皮肤全都裂开了一条口，生出一张张皲裂的嘴唇。
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浑身是嘴的怪物。
黑气环绕在他身周，压抑的的气息即使右尔隔了这么远都感受得到，而身为漩涡中心的恶灵，终于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拖着扭曲的身子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被怨气侵蚀后的脚印，而他附近的花朵草木，在碰到怨气后，都迅速枯萎凋谢。
恶灵嘶吼着走向两人。
左熠芝注意到恶灵的靠近，连忙将右尔整个人藏在自己身后，嘱咐她不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免得受伤。
恶灵未至，他身周的怨气却已将左熠芝与右尔团团围住，想要将两人腐蚀。
手中的符咒不要钱似的一张张往外丢，接触到怨气后自动触发，火焰灼烧，风刃剐散，雷鸣电闪，霎时间各色技能的光照亮了大半个公园，将怨气攻击得四散逃离，最终消散在空气中，徒留恶灵留在原地，愤怒的嘶吼，对四周的事物无差别，又毫无章法的攻击。
“他也不怎么强嘛。”右尔被保护得很好，从左熠芝身后探出头，最后还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没有夸你厉害的意思。”
但这次左熠芝没有与右尔拌嘴的心思。
右尔可能不明白，但左熠芝十分清楚，怨气是来自于恶灵内心的阴暗面，越是心思阴险狭隘的人，死后越容易变成恶灵，产生的怨气与攻击力也越强大。来自于本体的怨气，会随着恶灵本身的意志攻击四周的物品。只要心中仍有黑暗，怨气就会不断再生。
然而会自主变成恶灵的人，心中怎会毫无怨气？
换而言之，这些将男人变为恶灵的怨气，极有可能来自他人。
一旁的右尔见左熠芝迟迟未说话，也意识到事情大概没有自己想的简单，往左熠芝身后一缩，也不再探头，安静如鸡。
虽然周身的怨气消散，但是恶灵恐怖的模样依旧没有改善分毫。他没有了怨气的指引，木然的停留在原地，身上那一张张嘴，都大张着，喘着粗气，有的甚至发出了难听的咒骂。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你说你有什么用！”
“我当初怎么眼瞎看上了你这么个玩意！”
“你连子女特长班的钱都赚不到吗！”
一声声刺耳的怒骂传到右尔的耳朵里，她拽了拽左熠芝的衣袖，低声询问：“这些嘴巴为什么骂人呀？”
“这些，才是他怨气的来源。”
如果左熠芝猜想得不错，这个恶灵本身其实并无怨气产生，之所以会变成恶灵，不过是因为被抽出了灵魂，且吸收了他人的怨气，才会被迫演变成为恶灵。
若真是这样，那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真是恶心至极，完全是将人类的性命与灵魂，玩弄于股掌之间。
“右尔，你往后退。”左熠芝说道。
“你好做什么？”右尔闻言，听话的移动到一旁，距离左熠芝五米开外。
“得强行渡化他了。”
左熠芝说完，便迎着恶灵的怒吼走上前去。
失去了怨气的恶灵，没有任何攻击欲望，只是徒留在原地对自己不住的抓挠，简直不堪一击，轻轻松松便被左熠芝用符咒串成的锁链束在原地。
“完事了吗？”右尔在确定恶灵不动后，又小心翼翼的飘到了左熠芝身边。
恶灵虽然身体已经被束缚住了，却一直狂躁的挣扎，身上的嘴开合，发出恶毒的谩骂，努力将自己伸向两人，像是要从两人身上咬下一块肉似的。
给右尔吓得往后一缩，左熠芝无奈，叹了口气，将左手的衣袖塞进她手里，安全定她的心神。
做完这一切后，左熠芝咬破了右手食指的指尖，甩出一颗血滴落在恶灵的眉间，大喝一声：“归位！”
被左熠芝突如其来的大声吓了一跳，右尔整个人一抖，看着被困在原地的恶灵，在左熠芝的喝声后浑身上下冒起了浓浓的雾气，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气味，最后从他眉心爬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约一寸长，掉落在地上不住的蠕动，以头钻地，想要逃跑。
最后被左熠芝甩出去的，施有灵力的袖箭钉在地上，抽搐着化成了一滩脓水。
“这个虫子是什么？是怨气吗？”右尔握紧了手中的衣袖，躲在左熠芝身后，将自己保护的非常好。
“不，是别人用来控制他的巫蛊之术。”左熠芝说完走上前，从口袋里翻找出一卷空白的卷轴，将地上已化为脓水的虫子与袖箭都收了进去。
“你的口袋是百宝袋吗？怎么什么都有啊？”右尔在见到左熠芝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剑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左熠芝此时正持着铜钱剑，围绕着恶灵打转，听到右尔的问话，漫不经心的回答：“一个普通的咒印，往口袋上一叠就好了。而且，男人嘛，一直都很能装的。”
“……你是指装逼吗？”
“装你……”左熠芝将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我是指包容。你看你这个垃圾样，我都没骂你。”
不，你已经骂了一半了。
右尔看着面前拿着铜钱剑，弯着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左熠芝，内心充满槽点。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怎么认真的左熠芝看起来那么像田间插秧的倒霉孩子呢，看着怪想上去踢一脚的。
“好了！”
左熠芝站起身，走回到右尔身边，两人一块面对着被束缚的恶灵。
“什么好了？”
“我刚刚发现他身上有许多因果线，大概是别人牵上，用来给他过渡怨气的，我刚刚都给剪断了，蛊虫也祛除了，他待会应该就可以恢复自我意识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左熠芝的话，已经变成恶灵的男人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意识也渐渐回归。
许是因为左熠芝到肿瘤科时，男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所以他并不认识左熠芝，醒来后，见到两人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是谁”，第二句“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第三句“你们要干什么”。
“……这还真是标准的清醒后三连问话。”右尔忍不住吐槽。
左熠芝倒是一一认真的为其解答了疑惑：“你可以当我们是驱邪避魔的道士。你被人控制导致灵魂脱离，又因为吸收了过多的怨气变成了恶灵。不过我已经斩断了所有的因果线，你本人心中并无怨气，等会就可以恢复成正常灵魂了。”
左熠芝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男人的表情，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还记得自己的灵魂是怎么脱离的吗？”
似乎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男人沉默了，左熠芝也没有催促，安静的等待着他开口。
也就这种时候，右尔才能感受到左熠芝真的是一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医护人员，还挺有耐心的。
许久，男人终于开了口，回答却含糊不清：“我的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有天夜里，我妻子睡着了，我心烦睡不着，走到窗户边想透透气……好像是一只鸟。”
“什么鸟？”左熠芝追问道。
“黑色的，有些像乌鸦，但嘴巴爪子跟眼睛都是红色的。”男人想了想，继续说，“它问我想不想解脱……”
“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男人苦笑，表情疲惫，“那时我的病已经到了中后期了，家里的积蓄根本支撑不住我治病的花销，我还有两个孩子要上学，我也不忍心秀兰再受累，她跟着我已经吃了很多苦了。”
了解到男人口中的秀兰就是他的妻子，联想到医院里那个表情麻木，骂人时却中气十足的女人，右尔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注意到了右尔怪异的表情，男人大概猜到了些什么，笑了笑，自顾自的开始说：“你们是见过秀兰了吗？她那个人脾气的确很糟糕，一些时候也有些不讲理，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很俗套的爱情故事。
男人与女人相逢于一个夏日闷热的夜晚。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男人来到常去的小炒店吃晚餐，而女人则是店里新来的服务生。时间一长，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一次夜里，下班较晚的女人在巷子遇到了醉酒的流氓，被恰巧路过的男人所救，英雄救美后，两个年轻的男女自然而然的谈起了恋爱，之后也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
“……最开始虽然穷，但我们两个过得也还算不错，她那个人嘴硬心软，每次吵了架，嘴上说着不管我，可第二天我起来还是能看到做好早餐，与打包好的午饭。”
“那你们很幸福呀，她肯定很爱你。”右尔说着还点了点头，很肯定自己的结论。
而左熠芝靠在一旁的树上，打了个哈欠，他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不感兴趣，只希望男人快些把想说的话说完，待会能够好好配合自己的问话。
“我也很爱她。”男人表情怀念，“可后来都变了。”
“啊？为什么这么说？”
“后来我工作忙了起来，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个孩子的教育，跟家里所有的琐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变了，她不爱我了……她怨我。”
“怎么会呢！你现在还在医院里被抢救呢！你的妻子从来没有放弃过救你！”右尔着急的说。
“她……没放弃过我吗？”男人表情迷茫，像是一个迷路找不着家的孩子。
右尔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左熠芝打断：“有话边走边说，我们现在要去医院了。”
“为什么突然要去医院？”
“他身上的死气变重了。”左熠芝看了眼男人说道，“他本人马上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