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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处暑 ...

  •   不知过了多久——

      “醒醒”
      

      有人在拍她的脸。

      虽然很难受地不想醒来,可是少女还是努力地睁开眼。

      她的眼神涣散了又凝聚,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又清晰。

      那是秋宴的脸。

      看到对方醒过来而放下了手,秋宴倒回到一边,只是缓慢地呼吸。

      “我们……”沙哑的声音,似乎只能发出单音节一般,才说了两个字,公孙夏初就觉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我们被人陷害了这一点,我很确定。”秋宴似乎比她的情况要好,虽然行动不便,但是并不影响说话。

      想要抬起手,却发现全身麻麻的,动不了,也没有力气动。

      脑海里翻涌着恶心的感觉,耳朵里也是奇怪的低鸣声。

      “神经毒素以及麻痹药,除此之外还放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感觉不出来,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秋宴用手撑起上半身,就单单这个动作便让她满头是汗。

      环顾四周,至少可以确定她们的所在。

      这是一间黑暗的房间,她俩并排躺在了床上,床的四周围起了纱幔,地上点着奇怪的薰香,空燃着烟,却没有味道。

      “我……动不了……”夏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成功地起身。

      秋宴伸出手来拉她,两个人又是一阵折腾,好不容易,终于坐在了床边。

      “你听!”秋宴突然开口。

      夏初不明所以,唯有屏息聆听。

      果然可以听到,从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

      “啊……”

      虚无飘渺的,细小的声音,却依旧带着蛛丝马迹,传到了两位少女的耳中。

      脸色变了变,夏初缓缓回头看着对方,然后从秋宴的眼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怎么……”话没有说完,突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躺下。”秋宴拉着她,一起栽倒在了床上。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有人在说话,并且有几个人。

      “这就是今天送来的,绝好的货色。”

      “还没醒吗?”

      “当然,密制的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醒。”

      “要知道那几位老爷可都是要雏的,你没弄错?”

      “绝对没错,放心,香里也加了媚药,到时候绝对抱您满意。”

      “那就好……”

      房门再次关上,声音也从大到小最终消失。

      黑暗中秋宴与夏初对视,相顾无言,但是都从眼神中看到了对方的惊恐。

      “幸好你有术法的底子,否则我们恐怕现在还行不过来……你现在能用法术吗?”黑暗中,夏初的声音清冷得像水,颤抖着却一直不住荡漾的凛冽。

      “不行,刚才叫醒你就用了一点,自己也中了药,恐怕现在是再用不出来了。”同样凛冽的声音,却颤抖得更加厉害。

      两人回头看了看对方黑暗里几乎不可见的面孔,猜测得到对方脸上涌上的寒意与姗姗来迟的警惕。这次的确是她们大意了,本来想着因该不会有人为了加害于自己而如此大费周折地请来所有城中的贵族子弟,可是事实看来,这次聚会的矛头,似乎的确是对准了她们。下这么狠的手,竟然准备用这样的方法毁了两个女子。

      “怎么办?”

      “逃出去!”秋宴回答坚决。

      “我是说媚药怎么办?”

      “那好办,”秋宴是擦着满头的汗水,夏初隐隐可以听见她押着牙齿的声音,“缓一下,等我再恢复些,就可以使用解毒术了……”

      ……

      深夜里的华梦街灯火通明,在街角的小道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一位年老的老妇急匆匆地跑进了小道,来到了马车旁,一掀帘子钻了进去。

      “怎么去那么久!”女子的声音听起来透着恼怒。

      “回小姐,老奴没想到,他们办事那么有效率,竟然已将人……”后面的话,老嬷嬷附在了女子耳边说。

      然而,在听完报告后,少女的脸色却出乎意料地变了——变得有些苍白。

      “什么!?”少女突然大声质问。

      “怎么了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看到嬷嬷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忽而涌上一阵心悸,竟然占满少女的心房。嬷嬷只看见,少女显露出难得的一点焦急,却真实得让嬷嬷目瞪口呆。

      “我只是说要他们出手教训一下,但是,怎么可以把人带到那种地方!?”公孙夏末的声音里透露着对事态超出预计的震惊。

      “可是,小姐,你不是说要……”

      “没错,可是……”少女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抓着对方的手,“这样做的话——”

      “小姐!”老嬷嬷眼神锐利,伸手紧紧握了她一下,“不能后悔了,你要是现在去阻止,就会暴露出你……”

      “况且——”老嬷嬷的话语里透露出了阴冷的意味,“这一切都是大小姐自找的,难道小姐想要继续让她为所欲为,连你的婚姻都搅和了吗?”

      “……”良久的沉默。

      慢慢的,公孙夏末靠回了椅背,呆滞着脸,嘴唇微动,默默地重复着对方的话。

      “对……”她轻缓地开了口,“没错,我不能让她继续下去了……”

      声音渐渐从开始的不坚定变成了最终狠毒的犀利,“就这样,这是她自找的……公孙夏初,她活该!”

      黑暗中,这辆马车调转了车头,向着回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跌跌撞撞地奔跑。

      然后终于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精致的绣花布鞋踩在了泥里,然后继续向前奔跑,直到一脚踏进了冰冷的河水。

      公孙夏初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栽在了水里。

      她稳了稳身体,继续往水的深处走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让她那快要裂开的脑袋感到了一瞬的清明。

      她的身后,是跪坐在地上,已经几乎没有力气的秋宴。

      多亏了秋宴的帮忙,她们两个才能从那个恐怖的宅院里掏出来,那个看上去,是专门用来关押被拐卖或者是绑来的少女的窑子。

      秋宴的幻术,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解了毒,也顺利地将守门的杂碎迷惑了过去。

      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在身体虚弱的书后使用幻术,使她耗费了很大的精力。

      只能跑这么远。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唯一可以看到水源的草丛边,然后就是力气不支倒在地上。

      公孙夏初站在齐腰的水中,闭着眼睛,深深呼吸。

      从刚才跑出来就一直在想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隐约里感到越来越沉重的窒息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心底弥漫上来的。虽然极度地想要逃避,但是慢慢的,一向敢于面对现实的夏初还是在一番无力的挣扎后认清了事实。

      然后,就有了答案了。

      是她吧,使她那个妹妹吧……综合了所有的一切,只有那个人,拥有着最大的嫌疑。

      所以——

      “巫玛竹魅,你出来!”她从胸腔里呼喊出的呼唤,穿过黑夜,直达到所期盼的地方。

      寂静的黑夜中,因为呼喊而惊扰了草丛中的昆虫,一片翻飞后,几只萤火虫,偏偏然地飞舞而起,在草丛上安静盘旋。

      “我在这里。”优雅的声音响起。

      公孙夏初飞快回身,就看见站在岸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

      “你来了……”她喘气,然后一步步走近。

      “是的……你决定了吗?决定要我帮忙?”

      “在这之前,你得告诉我一件事。”公孙夏初站到了她的面前,浑身湿淋淋的她站到了穿着一身莲花般洁白长裙的巫玛竹魅面前。

      “什么事?”

      “这一切,是她干的吗?”

      看着少女坚定的眼神,再回过头,瞧见了同样默默看着她的秋宴,巫玛竹魅抬手,用洁白的袖子遮住了嘴,细细地笑了起来,“你明明心知肚明是她干的,为什么还要我来承认?”

      “……”

      “果然还是个好姐姐呀,自己下不了手,现在连妹妹的错误都不想承认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样的话语无疑深深刺到了夏初的痛处,她蓦然揪住衣服,排山倒海的纠结情绪向她袭来,她狠自己这犯贱的不想伤害亲人的本性。

      而秋宴和巫玛竹魅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至此,就让夏初自己定夺吧。

      其实,公孙夏初的愿望,就是一种很虚无飘渺的东西。

      她只是嫉妒。

      她拥有这种强烈的,可以让神女前来的感情。她愿意将这种感情交付出去,然后实现她心中所期盼的愿望。

      可是,那种愿望又是什么呢?

      被高耸的人生所禁锢的愿望,又具体到了什么地步呢?

      公孙夏初没有想过,或者说,就算想过,也没有答案。

      她要做什么,她要那个人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她想要背离什么,实现什么。

      “其实只是想摆脱……”

      如同黑夜中萤火虫,无声的愿望,时而增大时而减小,却不会消失的愿望。

      如果不宣泄出来,就惟有继续无声地发着光,继续窒息一般,直到……死亡……

      “我明白了。”公孙夏初沉默良久后,点了点头,垂落在身旁的两只手,松开了捏起的拳头,“那么,我决定了,用我的感情,交换一个愿望。”

      “哦?真的吗?”

      “这种事情,我和你的交易,只要一点就足够了,远远足够我做出决定了,只要一点……”

      “她竟然敢,竟然敢伤害到他们——”

      “如果只是对我就罢了,但是竟然连我的朋友,连秋宴都……牵扯进来!”

      “她的良知,早被狗吃了,我也不应该,再对她有任何良知!”

      愤怒让夏初松开的拳头再次握了起来,紧紧得甚至有颤抖的趋势。巫玛竹魅在近处就可以感到夏初周身本来冷冷的寒意突然变得滚烫,而在远处的秋宴,却是注视着一切,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巫玛竹魅停止了笑容,这个时候,她的眼神看上去莫名地冰冷,“那么,你要实现什么愿望?”

      “我要……让她死——!”

      “夏初……”听到这句话的秋宴惊讶地开口,却在喊了名字之后止住了声音,到了这一刻,连她都不知应该说什么好。而且,本来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愿干涉她人的人啊……

      “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那么好,我就实现你的愿望,同样作为交换,请把你的感情——那最强烈的嫉妒,交付与我吧。”

      说完这句话,巫玛竹魅上前一步,对公孙夏出,缓缓地抬起了手……

      闭上眼睛的少女,静静地等待着感情被取走,同时,也静静等待着愿望的实现。

      ……

      然而,手在抬起的过程中,却突然停止了,巫玛竹魅抬起头,看着无尽的黑夜,然后像是仿佛看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后退了一步。

      “啪啪啪”

      公诉夏初惊异地睁眼,却看见了巫玛竹魅抿着嘴,面对着她拍起了手,一声声拍手声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不好意思啊,夏初小妹妹,你的交易,恐怕我不能实现了。”

      “什么意思?”

      “不,也许还可以实现,不过在我看来还是不要的好,因为你……如果知道了的话,也许,就不会和我交易了。”

      “……?”

      “为了保证公平性,夏初妹妹,你还是先回家吧,等回了家,再次确定了,你还可以呼唤我,到时候,你的愿望,我同样可以帮你达成。”

      “你什么意思——”

      “在这之前……”巫玛竹魅挥了挥手,一阵白光将公孙夏初与秋宴包围,白光散去之时,巫玛竹魅也消失了踪影。

      秋宴发现她可以动了,同样夏初也感觉到了身体的轻松,是那阵白光消去了她们身上的药力。

      面对突然中断的交易,公孙夏初看着秋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

      “总之,你先回家吧……”秋宴沉默良久,给出了最为合理的回答。

      回家。

      照巫玛竹魅所说,回到家中,就会有答案。

      公孙夏初抱着这样的想法偷偷溜回了家。

      在房间里换下了湿透的衣服,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疑问与想法的她,合衣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来临……

      摔碎器皿的声音!

      “乒乒乓乓”一阵嘈杂后,夏初听见了公孙亮的勃然大怒的声音,正室夫人的尖利的哭喊。心中突然一紧,她快速走到外厅,第一眼看见的却是——

      躺在她面前的,被单子裹着的,带着血迹的身体……

      公孙夏末在昨晚,被□□了——

      然后,她自杀了。

      少女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竟然双腿无力,直接倒坐在了椅子上。

      与此同时,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夏初出现而带来的短暂沉默后再次响了起来。

      昏倒的人,尖叫的人,哭喊求饶的人,还有杂乱的跑动人,一切的一切,都想突然快速放动的皮影戏,在公孙夏初面前,齐齐失去了色彩。

      这件事给公孙家带了堪比震天动地的变故,这样的飞来横祸,对于家中几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巨大灾难。但是,对于公孙亮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将这件事压下去,因为再怎么样,公孙家不能丢人,也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那天到底是谁将公孙夏末带回来,那个知晓一切的刘嬷嬷的下落,还有到底是谁加害了公孙夏末,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无法解开的谜团,成了一个禁忌的谜团。

      没有人想着要去追根究底,夏初也不想。现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事巫玛竹魅临走前神秘的话语,“不过在我看来还是不要的好,因为你……如果知道了的话,也许,就不会和我交易了”……

      突然,夏初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这个混乱的地方。

      又是一个黑夜来临。

      公孙夏初坐在窗前,看着她期望的女人的到来。

      “她今天又一次准备自尽,幸好被母亲发现,及时救了下来。”公孙夏初头靠在桌上,对这面前站着的女人开口。

      “我可是不会同情她的哟,所以嘛,就知道你不会再和我做交易了,看来我那天中断时明智的选择。”

      “喂……巫玛竹魅。”

      “什么?”

      “你知道的吧,她……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的对吧。”

      “你想要听吗?”露出的狡黠的笑意,女人弯下了腰,面对少女苍白的面容。

      “你能告诉我么?”疲惫的神色尽显在少女的脸上。

      “当然可以,只要是夏初小妹妹想知道的……”

      那夜,仿佛鉴定了血缘这样的东西,的确带着不可告人的悬念。

      如同姐姐会做出日后后悔不已的举动,去解救被围困的妹妹一般,公孙夏末在行使的马车上,最终还是做了最后会让她同样后悔,并且也许会后悔终生的决定。

      当然,也是她第一次担心,担心自己的姐姐。

      她调转了马车,直接驶向了当初委托那帮人的地方。

      然后,少女独自一人前去交涉,虽然受到了重重阻碍,但是最终还是问到了自己的姐姐被关押的地方。

      这一次,心急如焚的少女,竟然没有通知他人,就孤身一人偷偷跑进了那阴森的大宅,按着所描述的,找到了那间原本关押着昏迷中的姐姐的房间。

      可是——

      打开门,看到了的房间里,却没有要找之人的身影。

      而这时,原本约定好的在今夜享用这房间里的女子的男人们出现在了门口。

      对方不会理会公孙夏末的解释,对于他们来说,花钱就是来玩的,所以只要有女人在便是,但是对于是哪里的女人,是不是有错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他们统统不在意。

      所以,少女一个人,无论如何反抗也无法拒绝对方的施暴。

      最终,就变成了那样的结局。

      “发现不妙的刘嬷嬷后来找了公孙家的内侍赶了过去,可是那一切都已经晚了,你的妹妹已经……”

      “这样么……原来是,这样的么……”公孙夏初怔怔地坐着,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

      “不过你的父亲已经为了公孙家的声誉,直接将那些人……”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以是这样。”双手捂住了脸,少女把头深深埋在胸前。

      “可是,真是奇怪啊,你们明明彼此都那么讨厌对方,可是却总会在不经意间,做出这种背离你们本义的事情。当然了,这种情况发生在你身上的次数比发生在你妹妹身上的要多就是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还是说有血缘的力量。”巫玛竹魅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猜想着。

      “喂,巫玛竹魅……”

      “怎么?”

      “你说,如果我还要交易,你会答应的对吧。”沉默良久后的少女抬起了头,让人诧异的是,面前的少女的眼中,是重新燃起的坚决意志。

      “没错,那么,你要什么呢,难道说依然决定,要你的妹妹死吗?”

      “不,对于做出那种不可饶恕的事的人,对于现在无时无刻不想死去的人,如果仅仅让她死去了的话,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哦?”巫玛竹魅有些诧异,但随即看着对方的表情,她又露出了仿佛知晓一切般的魅惑笑容,“那你要如何?”

      “我要……”公孙夏初的话语,连同这黑夜中的风,一同传达给了对方。

      意外地,巫玛竹魅却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不行哦。”

      “为什么不行?”

      “如果仅仅以你的感情,来支付所谓的两个愿望,那是不够的。”

      “那……要怎么才可以?”

      “也许,把你妹妹的感情,那不输你的嫉妒,当作报酬,与你的一同交给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哦~~”巫玛竹魅眨了眨眼睛。

      公孙夏初愣了愣,然后像是理解了其中另外包含的深意,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夏初小妹妹。”

      近日来的洛阳,传出了一个谣传,它在街坊之间传送,但无疑都抱着不确定的意味,也许很多人心中是希望这种事情的真实,可是,却偏偏没有人有证据,或者说更多的消息,所以这件事,也总归只能是谣传,在每一个抱着兴趣的人口中,一个一个传递下去。

      据说,他们都用据说开头——

      据说,公孙家的二小姐,就是王城的才女,皇帝亲赐横匾的公孙夏末,据说她疯掉了。

      疯掉了?很多人都会这样问——

      怎么会疯掉了?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发疯了,不过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的,近日又不见那位小姐,谁知道是真是假。

      哎呀呀,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不过,这可都是听说的,当不得真……

      这样的谣传,总是以那样为开头,再以这样为结尾。

      但是,却没有谁知道真相。

      真相是,公孙夏末,公孙家的二小姐,被称为“蕙质兰心”的王都第一才女,的确疯了。但是,却又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疯了,而是,更像是,意识倒流,回到了幼年般的智商,变得如同是幼小的孩子一样天真。

      就是这样。

      站在树下的少女,抬头看着蓝蓝的天,从树荫下洒落的阳光,夏日快要过去了,渐渐变得高而广阔的天,以及随时可以感受的不会停止的风。

      她和巫玛竹魅的交易,就这样完成了。

      既然夏末想要死,那么,夏初的要求就是不准她死,要活下去。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夏末拥有被□□这个记忆的话,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所以,她要夏末忘掉这个记忆。

      但是这样无疑变成了两个愿望,所以巫玛竹魅便以此为借口,收走了两个人的嫉妒。

      “巫玛竹魅,你在帮我吧……让她忘掉的,不止是那个夜晚的记忆,甚至连以前的一并都忘掉,只留下……”少女低声地叨念着。

      “姐姐。”

      话语被打断,夏初回过头,就看见了那个对她露出灿烂微笑的脸。

      “姐姐,快推呀,我还要再荡高一点。”

      那是坐在秋千上的,身穿着粉红色裙装的公孙夏末。

      “好的,我马上给你推。”姐姐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伸出手,拉动着秋千的绳索,缓缓推动起来。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忘掉了,却唯独没有忘记的,那和公孙夏初曾经梦到的一样的,存在于她们两人记忆深处的,幼年的回忆。

      这个时刻,那些快乐的幼年时光,一个不落的,驻留在仿佛重生的女孩的心里。

      在夏日即将结束的时候,洛阳城最宏大的事情到来了。

      以皇家的意旨为准的,牵系着当朝从一品官员户部尚书之女,以及享有天下第一富的叶氏家族的大少爷叶翎秋的婚礼终于到来了。

      这无疑是让洛阳城中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平常百姓都无疑津津乐道注意非常的事情。

      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公孙家出嫁的女子不是众望所归的二小姐公孙夏末,而是那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大小姐公孙夏初。

      但是这依然不妨碍所有人对他们两家联姻的兴趣。

      婚礼当天,浩浩荡荡风光无限的出嫁礼队到达了公孙府的正门。

      迎娶新娘的到来就是下一刻的事。

      公孙夏末站在大厅,签着礼花,由嬷嬷们搀扶着即将跨出门。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旁边冲了过来。

      “姐姐!”身体被一个人抱住,那种依赖在身上的软软的触感,之后就从公孙夏初的背后传来了闷闷的声音,“姐姐,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走了就不再回来了,不回来陪夏末了?”

      少女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回过头,揭开红绸盖头,看着面前的被称为妹妹的人:“不,姐姐即使走了,也随时都会回来的,夏末放心吧。”

      “那可要说好哦,等姐姐回来了,夏末还要坐秋千,像以前一样,姐姐推夏末。”女孩伸出小指,“我们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就像以前一样……”顿了顿,夏初在与对方拉勾之后,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就像……记忆中一样……”

      少女在奏乐响起的同时,转过了身,放下了红布,一步步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走出了公孙府的大门。

      走出了曾经的家。

      走出了,属于她的,曾经的回忆。

      坐在轿子上的少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一点也不在乎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不在乎那个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犀利的男人即将成为她的夫君;不在乎自己能否成功的在叶家立足;不在乎以后的世界都不得不和别人发生关联;不在乎未来是否需要继续扮演不同的自己以及是否需要继续无休止地自我约束。

      她的脑海里,现在存在的,只有仿佛是不同于随波逐流、虚无缥缈的愿望,不同于过去坚定的追求。

      现在在思想里存在的,却是如此安然柔和的感情。

      是漂浮在久远的过去,那温暖的阳光下的记忆。

      在那个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回忆里,萤火虫在两个少女的追逐下最终落入网中,在晴天艳阳中飞舞而起的秋千。

      两个人的追逐打闹;

      两个人的嬉戏;

      两个人的欢笑;

      两个人的……

      共同的回忆……

      那是温暖的感觉,安心的感觉,欣慰的感觉,是属于她的真实发生的感觉。

      “原来记忆这种事,谁都不可能真正忘掉……只要它们发生过,那么总有那么一些事,我们不会忘。”

      “我会做出那样的事,和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那些无法消失的回忆,受那些存在于心的回忆的影响,而做出了无意识的事,背离我们的愿望的选择,果然,我们都是同样的……嫉妒是同样的,情感……也是同样的。”

      少女抬起头,睁开的眼中是刺目的红,她的表情是解脱是痛苦,是欣慰是悲伤,是安详是无望。

      最终,这一切,全都化成了无声的叹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如同窒息一般存在下去……

      ——

      这个夏天,终于也要结束了。

      ——————————————————————————————————————————

      夏夜窒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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