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糖渍林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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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红日村西边的山路上，到了一处地势开始下沉的草地时，黑点停住了脚步。
张逢喜往下瞅了一眼，眼睛猛得睁大，用手后往下比划，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这......这都是你挖的？”
黑点嫩呼呼的小脸上嘴角微微一撇，纵身一跃跳到底下的大坑里，站在坑边的张逢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仿佛一个人形挖掘机，徒手就唏哩呼噜地扔上来一块又一块黑色的巨石。
张逢喜连忙躲到一边，大喊，“够了够了，别挖了！”
黑点根本不听他的，她身体小小的，力气却大得惊人，认真挖坑的样子又专注又可爱，那气势还有点瘆人，下巴上的小肉肉低头时会压出一道褶褶，挖坑挖累了，就呼哧呼哧喘着小粗气，小嘴巴撅着，一副“我就是要跟你过不去”的样子，又狠又萌！
张逢喜被可爱得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算了，就随她吧，脏了就再去洗洗呗，现代世界的教育观一直强调要给孩子留有可以淘气的空间。他捡起黑点扔过来的黑石研究，只看了一小会儿就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果然是煤！”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张逢喜提着那筐酸涩的果子还有做饭的锅碗瓢盆和黑点一起去了村子里。村子里正准备放饭，两口大石锅架在村子中间的广场中央，有人不断的在运柴火往里填柴，柴火烧着的烟气弥漫在鼻腔里，村民们排起了长队都等得着急。
有人不耐烦了喊道，“今天怎么这么慢？饿着肚子干了一上午的活了，都快撑不住了。”
正帮忙熬粥的小铃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白了他一眼，“急什么急，刚下过雨，今天的柴火太潮了不好烧，粥煮不熟要坏肚子的。”
那人不吭声了，只好继续等。
张逢喜一过来，那条排着等饭的长队就在尽量悄无声息地往另一边移动。
张逢喜假装没看见，找到大锅边上愁眉苦脸地等着的村长，悄悄地讨好着笑道，“村长，我想跟你借点东西。”
村长正皱着眉盯着大石锅看，闻言转过头和善地看着他，“借啥？我让你嫂子回屋拿去。”
张逢喜发现，占便宜是会上瘾的，村长这个样子让人很难不想欺负......不是......麻烦他。
“您家里有糖吗？不用多，一点点就够。”张逢喜眨巴着眼睛，目光往黑点身上游移了一下又绕回来，隐晦地在暗示是黑点馋糖了而不是他想要。
村长看了黑点一眼，果然面露怜惜之色，很大方地答应了，过了不大一会儿村长爱人就拿来了一个小麻布口袋，里面放着七八块浅褐色的长方形糖块。
村长把袋子交给张逢喜，“这还是去年用在山上找到的甜杆榨出来的，一共也没几块，你都拿去吧。”
村长给张逢喜东西的一幕被小玲看到了，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离她很近的小当也看到了糖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但是看了眼张逢喜的脸，就露出了有些害怕的神情，往后退了几步。
张逢喜完全不在乎，友好地冲着小玲他们笑了笑，又换来个白眼，他低头跟黑点说，“你去找几根柴火，不用多，几根就好，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张逢喜就在熬粥的大石锅旁边，随便找了几块石头快速搭起来个临时锅灶，用黑点找来的枯草和柴火做引燃材料，上面盖上砸碎的煤块，之后把石锅架上，瓦罐里的水稍微倒一点进去，把石碗放进水里，那些酸涩的果子一股脑放进碗里，再把村长给的糖块放在表面，再拿一块木板做的锅盖盖好，把火点燃慢慢等就可以了。
张逢喜这番动作都落在了隔壁煮粥还有排队等饭队伍的人眼里了，他们虽然好奇，但张逢喜恶名在外，几乎每家都有人吃过他的苦头，虽然天吃树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他跟着帮忙了，但到底还是对他心怀惧意和厌恶。
张逢喜把糖放进果子上面时，姗姗来迟的苏鸾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小铃一看见他脸颊就红了，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苏鸾也露出个温柔好看的笑容，冲她点了点头，小姑娘一下子更是心动不已，害羞地低下头去。年升静默无言地移开视线，手里抓着的饭碗都快捏碎了。
不知道为啥，自从张逢喜到了这个世界后，这个叫苏鸾的家伙也没做什么特别讨厌的事，但张逢喜就是不喜欢他，总觉得这人的眼神不正，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伟光正。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村长说以前苏鸾打伤过张逢喜，不过那是过去的张逢喜，和现在的他无关，就算过去的张逢喜也有一点点可能就是他自己，那他也都忘了，忘了自然就不记仇了，所以他对苏鸾这个人还是尽量不招惹，不怕麻烦但是也不主动招惹麻烦一直是他的做人原则。
苏鸾却完全不这么想，他走到张逢喜旁边，看着他把锅盖盖好，柴火点燃，嘴角露出个轻蔑的笑，“这么一小块糖就需要用十几棵甜杆才能榨出来，你倒是说用就给用了，还是放在这种又酸又涩的林檎果里，果然不干活的人不明白别人的累和苦，就知道糟践东西！”
张逢喜撇撇嘴，正要开口回怼，苏鸾一下子截断他的话头，道，“这糖虽不是我的，但是糟蹋东西就是不对！”
“不错，挺聪明，还学会抢答了！”张逢喜心里想着，嘴上“呵呵”两声，“知道不是你的就闭嘴，马上就做好了你别吃。”
苏鸾嘲笑道，“还马上就做好了，我看大家的粥都喝完了你锅还没烧热呢！”
他这话话音没没落，排队等饭队伍里就有人惊讶道，“哎，这火才点上没多久，锅里就冒热气了啊！”
这一大长队的村民在张逢喜来了以后已经慢慢移到了广场边上，队伍整个横了过来，排在第一的人隔着锅子使劲各种躲避张逢喜的眼神避免对视，排在他身后的人都缩着肩膀和脖子，尽量让那人的身形挡住自己不被张逢喜看到。
张逢喜被他们弄得好气又好笑，有心想吓吓他们，但想想”自己“过去的丰功伟绩，还是忍了。
现在苏鸾来了，这支队伍又胆大地悄没声息地保持上身不动两脚紧倒腾的办法挪回了原位。
排在前面的人离得近看得清，嚷道，“不对啊，他灶坑里烧的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没啥大火苗可是加热真够快的啊，还不用一个劲儿往里添柴，这赶上烧铁锅的速度了！”
张逢喜架锅的时候，队伍里等饭的人就在看热闹，苏鸾来了以后两人打嘴仗他们更是看得津津有味，反正麻烦不属于自己的时候最快乐。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这热闹看叉了，张逢喜这锅灶底下的黑石头才是看的重点。
村长也闻声赶来，他皱着眉头观察锅灶底下已经燃烧到黑里透红的黑石头，“这个你是从哪弄来的？”
张逢喜等的就是这句，眉开眼笑地把旁边捧着小石碗眼巴巴等着开锅的黑点推出来，“黑点发现的，这东西叫煤，用来烧火做饭比木柴省事多了！”
村长犹豫了一下，“那大锅可以用吗？”
张逢喜猛点头，“当然了，我特意多带了一些过来。”
说着他就把筐子里的煤块都填到熬粥的两口大锅下面，原本还算旺盛火势被压得迅速衰弱下来，见状，小玲开口抱怨道，“你要是把我的火压灭了，一会儿就你负责给大家煮粥。”
张逢喜笑呵呵道，“小小年纪这么急躁，再等会儿就好。”
那边张逢喜的小锅已经呼呼的冒热气了，张逢喜踱回去打开锅盖看了一眼，“差不多了。”
林檎虽然酸涩，但颜色是好看的，黄里透着红，蒸熟了以后果肉变得软嫩，看起来不再那么硬邦邦，糖块都融化了，透明晶莹地弥漫在果子表面和其间的缝隙里，打开锅盖的一瞬间，就能闻到酸酸甜甜的香味，让人闻到就忍不住直咽口水。
张逢喜拿了双筷子先夹起来一个放到了眼巴巴等着的黑点碗里，黑点也不嫌烫，吹都不吹，一口咬掉半个，嘴里嚼着，眼神愣愣的没啥变化。
苏鸾嗤笑了一声，张逢喜看过去他又转头过去假装发出声音的不是他。
张逢喜朝躲在小铃身后的小当招了招手，指了指锅里的果子，“想不想吃？给你一个。”
小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张逢喜感觉到有人戳他后背，他转头去看，就见黑点已经把碗里的果子都吃完了，正拿个空碗跟他要第二个呢。
黑点一直都没有太强烈的情绪表达，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东西产生了“想要”的明确表示，张逢喜立刻又眉开眼笑的给她夹了两个在碗里，同时还不忘往小当那边瞥了一眼，“一会儿可都让点点吃完了。”
馋虫战胜了恐惧，小当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瞅了小玲一眼，还是冒着小玲威胁的眼神，拿着自己的碗就小步跑了过来，等到了近处又停住，远远地伸了个胳膊把石碗递了过来。
张逢喜笑着夹了两个果子放进去，这孩子就马上缩回胳膊抱着碗跑到老远，一副不跑快了会被马上吃掉的样子，把张逢喜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小当也是急躁地一口咬掉半个果子，甜蜜的糖稀沾在唇边，烫得他直抽气，嚼了几口，黑豆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迫不及待地赶紧咽下去又吃另外半个。
小玲看着他的样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嗤了一声道，“放糖了能不好吃吗，可惜放在了林檎里，要么肯定更好吃。”
小当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看着小玲，“不是啊，姐，这个果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玲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小当还小，越着急越形容不出来。
张逢喜笑了笑，自己夹了个果子放嘴里吃了，露出满意的神情，刻意放大声音点点头道，“林檎果子大多酸涩，果子本身的汁水不多，果肉硬，口感不好，但是一旦入锅蒸熟以后，果肉吸了锅中的水汽，汁水变多，果肉变得软烂，其中的涩味随着水蒸气挥发掉，剩下的酸味正好用糖来中和，吃起来酸甜可口，入口即化，真是美味！”
说着，张逢喜还啧了一声，假模假式地伸筷子又去夹起一个果子时，就见几个孩子扭扭捏捏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了过来。
张逢喜夹着那个果子晃了晃，笑着看他们，问道，“想吃吗？”
为首大一些的孩子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他，眼神在张逢喜筷子上的果子上来回了好几次，终于是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张逢喜把手里的筷子扭了个个儿伸向自己嘴边，好笑地看见那些孩子都伸长了脖子露出一脸失望的眼神，他才把筷子又挪了开来，像个怪叔叔一样嚷道，“叫声哥哥，就一人分一个！”
那些孩子还没开口，小当已经冲过来了，率先喊了声哥哥，原来他碗里的果子已经吃完了。张逢喜摸了摸他的头，把筷子里夹着的果子放到他碗里，笑道，“乖。”
这回其他孩子都撑不住了，比赛一样跑到他面前争着抢着叫哥哥，张逢喜给他们一一夹了果子放碗里，孩子们吃的心满意足。
孩子们的家长都在队伍里，见了此状才放心下来，刚才真是强忍着没把孩子抱走。
苏鸾见状冷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张逢喜不搭理他，看了眼小铃身边煮粥的大锅，“开锅了，现在应该煮熟了。”
小玲还在暗暗咽口水，闻言转头一看，炉灶下黑石烧得通红，上面架着的大石锅开得呼呼冒热气，顶得木制的锅盖直往上掀。
小玲呀了一声赶紧去揭开锅盖，拿勺子进去转了一圈，抬头对排队的村民笑着道，“熟了，开始打饭。”
村长慢慢踱步过来，冲张逢喜说，“你也去打饭，按村里规矩，你和孩子一人一份。”
这回小玲听见了也没说什么。
张逢喜摇摇头，“我们都吃过了，不用了。”
村长还是犹犹豫豫的没有走开，张逢喜纳闷地等了一会儿，看着他那愁苦的脸上纠结的神情，恍然大悟地笑了笑道，“这种黑石叫做煤，是一种很好的燃料，烧火做饭、取暖或者用来当燃料打铁都比木柴方便。”
村长眼神一亮，却没出声，还是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张逢喜了然他的心思，接着道，“是黑点挖大坑时发现的煤矿，我好奇试了试，发现能燃烧才拿来用的，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和黑点领你们过去看看。”
村长愁苦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像春天的花开了，每一道皱纹都是花蕊，笑得格外灿烂。
苏鸾见了脸色难看，狠狠地瞪了张逢喜一眼，一扭身走开了。
远处，黑森低垂着眼皮走来，手里一下下机械地打着梆子，和苏鸾面对面时，他站住了脚步，苏鸾似乎说了两句什么，张逢喜离得远听不清，就见黑森木然地点了点头，两人就分别继续前行错身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糖渍林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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