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执》人间烟火炒腊肉

25、笙夕缘·羡慕

　　冶笙清就这样住了下来。虽然周夕每天都能见到冶笙清脸上不适应的窘态和不开心的强求。

　　“周夕，帮我倒茶…”

　　“周夕，帮我更衣…”

　　“周夕，我饿了…”

　　“周夕伺候我沐浴…”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猪食么？”

　　“这衣服怎么回事，抹布啊？这么糙！”

　　周家一家子，最先忍不下去的，不是被驱使最多的周夕，而是自从冶笙清来了之后就变成隐形人的周程。

　　彼时冶笙清正和周家三人一起吃午饭，冶笙清那大小姐脾气正为着菜色不合胃口再一次满嘴嫌弃，周程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真是受够了！冶笙清你有完没完。嫌弃这嫌弃那，不想住你就别住。谁也没求着你住我家！”

　　“啧啧啧，乡下地方，乡下人。果然毫无礼教！”

　　“砰。”周程一把将端着的陶碗扣在了饭桌上，大步流星的就越过周夕直冲冶笙清的面前，双拳紧握就要朝冶笙清的面门砸过去。周夕根本来不及思考，转身伸手就想挡在冶笙清面前。口中直呼：

　　“程弟，你快住手！”

　　话音刚落，周夕便被眼前这幕惊的呆住了。明明刚才是周程的拳头快打中冶笙清了，可现在她发现冶笙清手中拿着一根筷子正准确的抵着周程的喉结，感觉只要她稍稍一用力，周程的喉咙就要被捅穿了一样。

　　冶笙清鄙夷的笑着，周程目瞪口呆，而周夕手足无措。只有一直未说话的周铁匠跟个没事人一般，扒完最后一口饭，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搭在周程的肩膀上，轻轻一拉，周程瞬间脚步不稳连连后退，最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周铁匠对着冶笙清面无表情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他顿了顿。

　　周夕原以为他是在同冶笙清说，但随后周铁匠继续说道：

　　“兔崽子，滚回你自己的房里读书去！”

　　周程起身拍拍屁股，低着头朝门口走去，路过冶笙清身边时，他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冶笙清。而冶笙清却始终端着一脸鄙夷的笑意。特别的……欠揍！

　　“冶大小姐！老夫只说一次，你来我家，愿意住你就住，不愿意住，那就把冶萧瑜找来，你们姑侄二人自行了断！老夫一家就是个局外人，不想过多牵扯其中。望你谅解！”

　　周铁匠字字真诚字字铿锵。少有的显现出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姿态。

　　冶笙清原本的笑脸即刻收敛拱手弯腰恭敬的说道：

　　“周前辈，是晚辈的错。还请前辈原谅，莫要去请我姑姑！晚辈…不想认输！”

　　那日之后，冶笙清真的就消停了，而周程却总是不明缘由的偷跑出门，有几次被周夕撞见了也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了。

　　周夕满腹疑问无处求解，关于周程的，也关于那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冶笙清。

　　那一日晚间，周铁匠被邻居家的猎户伯伯叫去喝酒吃肉，后脚周程就寻了个由头也出了门。于是铁匠铺里就只剩下周夕和冶笙清二人大眼瞪小眼了。

　　“冶姑娘，晚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

　　冶笙清坐在炼铁炉正对面的水井旁的小凉亭上，百无聊赖的抬头看天。漫不经心的回答。

　　虽然冶笙清说了随便，但周夕还是找出了平日里给周铁匠下酒的腊肉给冶笙清变着法的炒了几个菜。又急急忙忙出门买了半只的烧鸡。一顿晚饭虽然只有她们二人，倒也不失丰盛。

　　饭菜准备停当，周夕才喊了冶笙清吃饭。她发现，自她开始准备晚饭始，冶笙清那抬头看天的动作就没变过。

　　“冶姑娘，吃饭了。”

　　冶笙清一动未动，周夕又靠近她再次叫道：

　　“冶姑娘？”

　　“啊，晓得了。”

　　冶笙清进了庖厨看了眼饭桌，转头就出了门。周夕都还来不及反应，她不知道从哪找了坛子酒。

　　“周姑娘，一起喝点呗！”

　　周夕不会喝酒，可拒绝的话都含在口中了，却在冶笙清殷切恳求的眼神中，牙关更加紧闭。周夕在她的眼神中发现了孤独，虽然藏在笑意之后，但却深切的让她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周姑娘…”

　　冶笙清喝着酒，话就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像是思虑了一番而后才继续道：

　　“我此番怕是要在你家叨扰好久，老是这么叫你总感觉生分了些…我…能喊你阿夕么？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周夕听她这么说，倒是不在意称呼，而是抓到了一点：

　　“叨扰很久是多久？”

　　自从冶笙清来了她家，她对冶笙清的感觉就很奇怪。她讨厌冶笙清一直找茬，大小姐脾气。可同时她又对冶笙清充满了好奇和时不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好感。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她内心希望冶笙清早点离开。

　　“一年。我与人打了赌。”

　　冶笙清毫不避讳直言相告。

　　周夕闻言一脸惊愕！而冶笙清倒是淡定的很，笑着喝完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边倒边说：

　　“阿夕出过碓川么？”

　　“嗯？”

　　周夕不解。

　　“就是从出生开始到今日，是否出过故乡去往别处？”

　　周夕想了一阵道：

　　“嗯，小时候自有记忆开始，阿爹就带着我和程弟四处漂泊，直到我十二岁间，我们才在这碓川县定居。”

　　周夕回想起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一个人带着自己和弟弟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禁心中感触伤怀，不觉间也连喝了好几杯酒。

　　“真好。”冶笙清听完周夕的话，似乎没有注意周夕的情绪，低着头轻摇酒杯幽幽的说着。

　　周夕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气笑了，斜眼看着冶笙清道：

　　“哪好了？”

　　冶笙清被她上扬的疑问句拉回了飘飞的思绪，这才抬头看见了周夕眼里的泪光和微愠。她连忙摆手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羡慕你，羡慕你去过的地方那么多。而我…”

　　冶笙清嘴角带着难看的笑道：

　　“而我，自出生开始到来你家之前，一步也没出过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