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启蒙》芒果青

3、我怀念的

　　湛蓝和陆韫玉是在初中认识的。

　　没错，在十二三岁异性界限开始明朗的时候，陆韫玉就触发了湛蓝的心动启蒙。

　　两人坐了两年前后桌，最后一年班主任以不让熟人聊天讲话为由重新安排了座位。大概就是没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初三，湛蓝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触摸到了心动这个情绪。

　　那是什么感觉？没见到他的时候，会想着等会儿跟他去说会儿话，要说什么话，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像之前一样似笑非笑看着她骂道傻孩子。顺路走过他座位就会忍不住瞧他，没对上眼那还好，不过是有点不爽罢了。真对上眼了，湛蓝就忍不住瞪回去喊看什么看，非弄得他对她无辜摆手，心里就不自觉增添了一些得意和满足。

　　不过湛蓝性格向来如此，除了和陆韫玉，也和班上其他男孩打打闹闹，所以也从没人起哄过他俩。

　　可能那时候大家都认定陈锦帆和湛蓝是一对。高三时期四五十个人都被拘泥在了四方教室里，一对欢喜同桌的调笑成了全班共同欣赏的乐子。

　　然而这可都是陈锦帆先来招惹的，湛蓝当然不能示弱，以牙还牙，一来二去，倒也愿意成为枯燥读书声中的些许笑意。

　　中考过后班里好多人都表了白，有情的无情的，真成了一对的倒是没有。

　　湛蓝对自己向来是自信的，正琢磨着怎么表白。中考成绩出来了。

　　那大概是湛蓝十五年人生来第一次遇到的挫折。

　　她自小长得可爱受家里长辈喜欢，逢年过节红包拿的手软。上小学后懵懂地察觉到自家不是普通的小康之家，吃穿用度与同龄人相比可以用奢侈二字概括。湛蓝不是爱比较的人，有了贫富的意识之后也依旧大大咧咧，对同学也无什么差别。

　　只不过她更骄傲了，更肆意张扬，有了所谓的底气。

　　上初中后，湛蓝凭着她的机灵劲也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仗着成绩好，她上课打瞌睡被点名还会顶两句嘴。班里人都愿意和这么一个快活又优秀的女孩交朋友，那大概是她读书时期唯一的一段亮光。

　　然而中考成绩让湛蓝重重摔到了泥土里。后来一查，原来是英语读题卡填岔了。

　　湛妈安慰她，花点钱借读到一中就行，反正高考才是最重要的。湛蓝死活不肯，几乎与初中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包括陆韫玉。

　　但她最终还是拗不过家里。开学军训的那一天，走进班里看到几个眼熟的人，其中就包括陆韫玉。

　　她一出现，就听见有人阴阳怪气道：“哦哟，学霸怎么来一中了？不是被三中录去了吗？”

　　湛蓝脚步一顿，转头走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未成年的世界就这么简单，成绩便是他们头上顶着的阶层代号，长相只能算是揣在兜里的那小小名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给湛蓝的打击是足够毁灭性的，折了她的自认为的尊严，高中三年的月考几乎全吊着车尾。她从最开始熟视无睹，也慢慢练出了脸皮，对着初中旧识的挑衅还能带着笑讽刺回去。

　　算是给年少无知骄傲肆意的过往还债。二十五岁的湛蓝想着，高中三年她就是在还债。那些没来由的恶意滋生出的落井下石，她将这笔帐算在了十五岁之前的自己头上。

　　高考倒是走运勉强上了本科线，湛蓝挑三拣四，最后还是留在了尾城读了个冷门专业。因为同专业的人少，和湛蓝能对上线的几乎没有。如果不是蒋时喻，她的大学四年大概也像高中一样浑浑噩噩地度过。

　　遇到蒋时喻之后，湛蓝开始学会与过往和解。也慢慢试着回应来自初中的邀请，她努力加入□□群聊，尽量打扮得合群去参加同学会，试着与当初关系稍好的几个朋友建立联系。

　　大学不再限于应试教育的分数，湛蓝似乎如鱼得水。她接触了以往从未了解过的文化，看着欧美女孩毫不介意展露自己的身材，是好是差，随心所欲，他人的言语又算什么。她汲取知识学会打扮，将自己的杏眼从厚厚的刘海下拯救出来，敢于突破自己的审美，乐于尝试新的着装。

　　蒋时喻带着她出国玩遍欧洲，那里的姑娘自信大胆，浑身一股劲，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爱上。回国后她便努力学英文，偶尔翻墙看看外面的世界，知道了不是所有国家影视剧还需要审核，不是所有社交网站都会一不小心触碰雷词，不是所有地方都没法自由发声。

　　湛蓝的确改变了很多，从外向到自卑，再从阴郁到自信。她变了很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蒋时喻。

　　而陆韫玉，他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