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赠离》时罹

7、情与毒

　　“谷主，风离姑娘到了。”老婆婆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男子罢了罢手，示意她退下。
　　一阵清风拂过，树叶夹花摇曳生姿，二人短暂沉默。
　　风离缓缓开口：“谷主所为何事？”
　　“陆子铭。”男子伸手示意风离坐过去。“风离姑娘明知故问，只要你们替我办妥一件事，解药陆某定当奉上。”
　　“口说无凭，况且这一件事可大可小，万一陆公子想要皇位，风离也无能为力不是？”风离大方落座，拿起茶杯，轻轻嗅了嗅。
　　“风离姑娘可否听陆某讲一个故事。”陆子铭的眼中流露出散不开的悲伤。风离饮了一口茶，很苦，苦味经久不消，正如眼前的人一般。
　　“我与我师弟陆也从小一同长大，曾想学的师门传承后，便一起济世救人，仗剑天涯。可惜我十七岁时少年心性，急于求成，走火入魔，虽被师父及时救回，但在修炼内力与炼药上处在了瓶颈期，而偏偏同时阿也身体时好时坏，我求着师父能治好阿也，师父应着，阿也什么也不告诉我。”
　　“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身体越来越好，功力大涨，在各方面都是极好的，师父把我当成下一任谷主培养，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阿也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迫切想要带阿也出谷去求医，想来也可笑，连鬼冥医仙都医不好的病，谁又有办法？阿也总是温柔的笑着，不回应我的任何承诺。”
　　“后来，师父大肆招收阿也家乡那边的人，我隐约听见阿也与师父吵架，以为是阿也着急自己的病，毕竟师父一向宠爱我们。”陆子铭停顿了一下，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啊，阿也等不到我带他出谷的那天了，他死在了我成人礼的那一天，谷中欢歌笑语，我期待着他送我的礼物，却没有等到他，师父说阿也是身体实在不行了，才会死的。”说着陆子铭声音越来越哑。
　　“那一天晚上我在屋内喝的大醉，一个人闯了进来，她说她是阿也的姐姐，原来她们是熠蛮族，很久以前的祖先辈们迁徙过来的，是难得的药体，只要鬼冥医仙以药喂体，再取其心头血，人喝之，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辅助修炼，令其功力倍增。阿也不能让族人也遭灾难，便告诉了她姐姐，帮她逃走，带消息回去，师父发现了阿也，才会被杀人灭口，也是阿也教她躲在我们以前偷懒时的树屋，晚间来找我，不曾想，礼物竟是他的绝笔。”说到此，陆子铭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风离不再看着他，而是低头喝茶不语。
　　“他之前不与我说只是怕我愧疚，知道我不会同意他以药体为引帮我修炼，可是师父野心越来越大，想要更多的药体为他延年益寿。而我这么多年来，都是……都是喝的阿也的心头血。他求我救他的族人，还安慰我不要愧疚。我知道要不是连累了太多人，他可能到死都不会告诉我这些，真是太傻了。我当时不信，跑去灵堂将看守的人赶出去，扒开阿也的衣服，胸口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线。”陆子铭开始呜咽起来，双手抱头。
　　风离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此时哭的像个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很能理解，每个人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个珍惜之人。“陆公子，节哀，所以你杀了南青山为陆也报仇？”
　　叶子簌簌的摇动，良久，陆子铭收拾好情绪：“是，我想杀了他，他尽管教导我们这么多年，但是他不再配做我们的师父，我恨他，也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杀了他，那时候的我根本无法报仇，只能送走阿也的姐姐，暗中雇人转移他们。此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仇恨中，终于年前我动手了，可惜在用药方面还是被他钻了空子，他重伤却也用药逃遁，刚得到消息，他出现在了南疆，而他在我身上种的毒，我已经破解了，只是一年内功力无法恢复如初，因此去了也恐难报仇，所以风离姑娘只要取他人头回来，陆某必定双手奉上寒毒解药。”
　　陆子铭拿出一个香囊：“里面这药，是我炼制十个夜晚，服下可在一个时辰内百毒不侵，我的线人会给姑娘提供帮助，但若是一个时辰后风离姑娘没有取得南青山项上人头，那么上一任鬼冥医仙用毒手法，可能就等不到姑娘回来了。”
　　风离目光投向树下墓碑，站了起来：“你就不怕他给我解药我临阵倒戈？”
　　“风离姑娘重情重义之人，想必不会如此。”
　　“哦？重情重义那也是看人。”
　　陆子铭拿起茶杯晃了晃：“听说南青山与朝廷和隐世家族都有交易，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恐怕风离姑娘也不放心吧。况且我好像记得之前你们求他赐药不久，隐世家族的人便联络了他，他之后也是极力拖住你们吧。幸好你们之前也隐瞒了身份，否则……”他一口饮尽，看着风离，“可惜天底下中寒毒的人应该都在隐世家族的记录中，查到你们是迟早的事。”
　　风离握了握手里的仓绝，拿起石桌上的香囊，转身：“我会带着他的人头回来，逝者已去，你若恢复好了，何不带着他曾经的梦去实现呢。这谷中你也没有留恋了吧。”不等回答，风离便走远。
　　陆子铭愣了愣，侧首看了看墓，走至旁，用手轻轻抚过吾妻阿也四个字，是自己困在过往太久了吗？舍不得离开是因为这里有和他所有的回忆吗？仗剑天涯，是啊，他们的故事还未完，虽然只剩他一个人续写了。“阿也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马上兑现承诺，我们出谷吧。”回应他的只有海棠树的摇曳，但陆子铭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