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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叫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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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爵走出大殿后找到葛云峥,说了一些话表示感谢,那葛云峥微微颔首接受宫爵的感谢二,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便只身回到音律司。
“多谢太子殿下替我解围,连累殿下实非我本意。”
萧泽垣神色有些严肃说:“你的身份为何之前没有告诉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大家族的少爷,没想到竟是雪国太子。”
“太子吗?”宫爵表现得很平静,轻哼一声说,“一个头衔而已,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那个人呢?他也不值一提吗?”
宫爵看着萧泽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迟疑,他当然明白萧泽垣说的“他”指的便是仙君,只是没想到萧泽垣已经注意到他,宫爵不清楚萧泽垣是何时知道仙君的存在,他是否知道宫爵已经踏上修仙之途。
“我之前在辰熙殿见过他,你受了重伤能这么快好起来也是他的功劳吧。”
宫爵在心里不停回想,他与陌生男子总共也才见过两次,萧泽垣说他在辰熙殿见到仙君,那肯定就是他与仙君在辰熙殿喝酒的那晚,只是宫爵那晚醉酒早早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宫爵并不知道。
萧泽垣看见宫爵心不在焉,以为宫爵不想跟他多吐露,故意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说:“我并不是要从你这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与我们毕竟不同,日后还是不要来往较好。”
萧泽垣的话语间有一丝伤感之意,这些年他对宫爵敞开心扉,任何事情都不会对宫爵隐瞒,在萧泽垣柔软之地早已留了一个位置给宫爵。可萧泽垣此刻才发现他对宫爵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就连宫爵的真实身份都是时隔这么多年才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么宫爵还有多少事在瞒着他。
回到音律司后宫爵又开始找来木材制作余下的面板,经过几天的辛苦终于将面板打磨光滑,找来上好的鹿角霜混合颜料上色,在经过无数次仔细打磨终于将琴身制作完成。
这一次他按照常规做法琴肩宽琴腰窄,琴额呈有弧度的平滑曲线,整体色泽为象牙色,浅黄色中透着灰白,看上淡雅灵秀。
当初宫爵给萧泽垣做的那一张琴则是通体使用金丝楠木,整体宛如在一块平整的木材上凿空制成,除去琴弦正下方位置三寸范围打磨光滑,其他部分则雕刻出一副完整的蛟龙浮雕,洒上金粉,隐隐有游龙戏珠的动势。琴轸采用韧性极佳的混元金丝加入龙血晶石锻造打磨而成,在琴身光泽映射下隐隐有光华流动。
宫爵此次用的是品相极好的青玉作为琴轸,琴弦由天蚕丝加入蓝珀晶石锻造打磨而成,银白色的琴弦中闪耀着蓝色光泽,发出的声音干净空幽,在琴额部位凿出几个小孔挂上琴穗,简直是一件美轮美奂的杰作。
宫爵是有好久没有抚琴,看着一张绝美的琴已经成形他便开始拨弦试音,音质清透空灵,圆润厚实,期间宫爵不断调整瑕疵,无论何种技巧弹奏音质转换都变得柔和细腻。
“哈哈,宫侍郎果然是奇才,年纪轻轻斫琴技艺便有如此高水准,老夫自叹不如。”
梦观南昨日离开时就已经看见宫爵将琴面做完,想着今日一大早来观摩一下宫爵如何收尾,没想到他来的很早还是错过亲眼见证一张好琴出世。
“先生谬赞,晚辈这才是第二次斫琴,技艺还差得远,不敢跟先生相比。”
梦观南额头冒汗,他只是看了几眼就看出这张琴绝非凡品,以为宫爵这个年纪定是很小年纪就开始练习才有这般成就,哪知宫爵却说这是他第二次斫琴,险些让梦观南吐出一口老血,这得是天赋高得吓人的妖孽才能如此。
“老夫对琴甚是酷爱,听闻宫侍郎琴技了得,不知老夫是否有幸听上一曲?”
宫爵看出眼前老者谈吐风雅,浑身一股浩然之气萦绕,在音律司这种乐师聚集的地方,老者能来去自如,不用多琢磨便知道老者的身份。
“当然,晚辈刚完成这张琴还在试音,先生既然有兴趣那晚辈就献丑了,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梦观南笑呵呵地捋了捋胡须,“好说,好说!”
随后,梦观南命人在院中凉亭煮好茶,备好点心,又让人将琴搬到石桌上放好,随后邀请宫爵入座。
宫爵手指拨动,清亮的声音响起,宛若仙鹤展翅,又像是蜻蜓点水,每一个音节似乎都能洞穿心灵达成共鸣之音。音律司的人听到琴声都被吸引,众人放下手中乐器纷纷寻音而来,院内走廊上一时间聚了数百人驻足聆听。
葛云峥原本在与其他乐师练习仙音庙会的开幕曲,听到悠悠琴声传来,他下意识停住聆听,这般技艺就算是在仙乐阁他也未曾见到过,一时间跑出内院也跟众人着来到凉亭外,看到抚琴的竟是宫爵惊讶不已。
清泉流水,花香四溢,这一切仿佛在跟随琴音舞动。
一曲完毕,众人还陶醉在悠扬的琴声当中,梦观南眼中闪着光亮,脸上笑容不散,久久未能将激动的心情舒缓。
“宫侍郎的琴技超然尘外,天音仙乐也不过如此啊,老夫一生得见不少琴师,在此之前以为我那大徒弟钦寒足以傲视天下,今日听到宫侍郎抚琴方知宫侍郎才是九天朗月,钦寒也不过一颗星辰呐。”
葛云峥听到这有些不服气,走进凉亭说:“师父,宫侍郎固然琴技精妙,可宣师兄的琴技亦是超凡,在我看来他们顶多算是不相伯仲。”
“钦寒的琴技确实在众多乐师之列已达巅峰,可在巅峰之上还有琴韵,未到琴韵境界何人敢说超凡!”
“哦,弟子受教。”
梦观看看着宫爵就像是在观看一件珍藏,神色颇为激动。
“宫侍郎的琴技能运化万物,仿佛一切生灵与琴音融为一体,弦随心动,境随音改,已经触碰到琴韵领域。老夫一生精通三种乐器都未能有其一达到此境界,没想到宫侍郎如此年轻就已经有如此成就,此生能见识到宫侍郎琴技值得了。”
“先生严重了,晚辈愧不敢当。”
当日宫爵与梦观南聊了很多东西,有相互请教技艺上的知识,也有梦观南十年历练的经验分享,两人都受益匪浅,直到太阳西斜这才分开。
宫爵在工坊又忙活一宿,把琴面一些有瑕疵的地方进一步打磨上漆,之后给琴面做了防护保养后才用轻薄的布料包好便带回辰熙殿。眼看马上就要天亮了,想着中午些时候再给萧承颖送过去,可没想到在路上就遇见萧承颖和江惜诺坐着车辇朝着音律司赶来,昨日宫爵在音律司展示琴技折服在场所有人,甚至在金华殿其他馆的人都纷纷寻声而来,这个消息一时间传遍宫中各处。
萧承颖昨晚睡前听说宫爵在音律司一曲成名,欢喜得不想睡觉就要跑去音律司找宫爵,可是江惜诺让人将他拦下几番劝阻才答应次日一早陪他去取琴。还未到辰时,萧承颖就跑去轩妃殿吵醒江惜诺,无奈之下江惜诺只好陪着一起赶去音律司。
掀开车帘探出萧承颖的小脑瓜,看见宫爵后便从车辇上跳下来,乐呵呵地跑到宫爵面前问:“爵哥哥,你给我的琴是不是做好了?”
“在这呢。”宫爵一边回答他一边将手中的琴递上前去。
江惜诺随萧承颖也下了车辇,她依旧风采动人,看见宫爵手中的琴忍不住上前触摸。青光流转,能感觉到充盈的空灵之韵。
“哇,太美了,爵哥哥,我好喜欢。”萧承颖开心得在原地蹦跳,抚摸着琴面一直惊叹不已,小心拨动琴弦,发出清幽空灵的声音。
“我听说爵哥哥昨日在音律司抚琴引得数百人围观,万人空巷,要是有爵哥哥教我抚琴,他日我也能像你这般厉害。”
江惜诺琴声小声呵斥说:“先生身体这才大好就费心给你制琴,你应该知足了。”
萧承颖乐观率真,宫爵能跟他相处得这么好也是因为宫爵很喜欢萧承颖的性情,甚至宫爵真的把他当作弟弟一样对待。虽然萧承熙与宫爵已经结怨,江惜诺知道这几天来宫中发生的事情后有意阻拦萧承颖接近宫爵,宫爵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但这些都是宫爵与大人间的恩怨,宫爵又怎么会伤害萧承颖。
“殿下有江美人亲自教授,相信不出几年定能青出于蓝。”
萧承颖知道宫爵不能亲自教他抚琴有些不开心,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对宫中的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他认为自己大哥对宫爵做得太过分,害怕他再纠缠只会令宫爵对自己生厌,即便心中百般遗憾,也应当如自己母亲说的那般知足。
“先生日夜为承颖制琴肯定都没休息好,妾身就不打扰先生了。”
“多谢哥哥!”
萧承颖不让身后宫女碰琴,自己一个人将琴抱在胸前让几个奴才在两边时刻盯着,担心萧承颖力气不够摔坏了宝贝。
看着江惜诺和萧承颖乘坐车辇远去,宫爵感觉如释重负,别人完成一张琴最快也需要一个半月时间,宫爵却是紧赶慢赶用了十几天都完成。他为了做的尽可能好,连续几个夜晚只休息一个时辰,今夜更是一刻都未曾合眼,连晚饭都没有吃,此刻他感觉又困又饿,竟然连走路都迈不开脚。
宫爵去音律司闭关前把练气吐纳心法传给柒恒,叮嘱他务必好好修炼,没想到柒恒竟真的就不管宫爵了,十几天里前后就见过柒恒两次,每次待不上半个时辰就嚷嚷着要回去练功,宫爵却没看出来他修为有寸许长进。
“咕咕”几声惨叫,那是肚子在跟宫爵较劲,他之前手里托着琴一心想着不能发生磕碰赶紧回到辰熙殿放好,此刻手里空空的,胃里也是空空的,腹腔内一股酸爽的液体从咽喉奔流而出,只能扶着墙壁在那呕吐不止。
“想不到我们宫大少爷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此时萧泽垣就站在宫爵旁边数落他。
天色已经朦朦亮开,早秋的清晨弥漫着一层薄雾,秋风卷过让宫爵有些身体发抖。
萧泽垣手里提着一盏铜灯,在雾气中摇曳着火光照在宫爵惨白的脸上,萧泽垣脱下花白色狐裘给宫爵披上。
“谢谢。”宫爵现在是有气无力,整个人都瘫软在墙壁上,他白天跟梦观南聊了一下午,后来又给琴面做改进和保养,已经十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宫爵虽然常年练武身材结实,但比起武将魁梧的身材他的体格实在太瘦,一时间饥饿的感觉涌上来让他招架不住。
“先歇会,我没力气了,你先回去,别着凉了。”
萧泽垣给宫爵把狐裘系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叫哥,我就背你回去。”
宫爵愣住了,他还从未见过萧泽垣会这般跟他开玩笑,之前他们之间也有亲密接触,比如吃着东西时萧泽垣伸过头来要功能感觉喂他,比如在演武场上练习射箭时萧泽垣会站在身后亲自教授,这些都是顺其自然的举动。
此刻,萧泽垣看着宫爵的眼神带着亮光且温柔,声音柔软酥麻,几天没见,宫爵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萧泽垣。
过了片刻,萧泽垣将身体移开一段距离,在宫爵前俯身蹲下去,等待着宫爵匍匐在他的背上。
宽阔的肩膀散发着清淡的兰花香气,紧实有型的肌肉升腾起温热的气流,一盏明亮的油灯破开朦胧的雾霭,一个人在轻缓沉稳地走着,后背上还有一个人在酣睡,花白色狐裘在秋风中轻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