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再见》西瓜不太凉

2、第二章

　　那一天，天很蓝，你穿着白色的校服回头冲我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逃不掉了。
　　（1）
　　夏天的风轻轻掠过教室，男孩干净的书桌上没看完的那本书随风翻动，每一页都是男孩的心事。
　　我叫林泽，是一名高中生，我是个男孩但是，我发现我和别的男孩有点不一样，我好像喜欢男生。“喂，林泽这题怎么做”前桌高旭阳回头问我问题，高旭阳是我的发小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的性取向的男孩，还记得那一年我问他“旭阳，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什么啊。”“就是，就是，我要是不喜欢女孩子的话会不会很奇怪。”高旭阳看着我笑得喘不上气“不是吧大泽不喜欢女生那你喜欢男生吗？哈哈哈哈哈哈。”我低下头没有说话，高旭阳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堪突然停止了笑，四周瞬间的安静好像全世界都开始沉默，好长时间之后高旭阳说“不喜欢女生有什么关系啊，喜欢谁是自己的事情啊，干嘛要看别人的眼光。”“可是，不会很奇怪吗？”“哪有啊，一点都不奇怪啊，很正常啊，而且也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喜欢女生啊，男生也好女生也好自己喜欢就好啊。”天很热，我抬头看了看高旭阳，他浅浅的笑着汗水浸湿他的头发，手里的冰镇汽水冰冰凉，我知道他可能是安慰我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他没有因为我的不同而讨厌我，我笑了笑“谢啦兄弟。”他抬手搂住我的肩膀“好啦，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瞎想啦。”不知道是高旭阳的话还是海风吹得舒服那天下午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2）
　　“不对啊，这道题怎么会这么解呢？”高旭阳满脸迷惑，拿笔戳着自己的脑门“对啊，就是这样解啊。”我正想再给高旭阳讲一遍就听见有人喊“大泽，有人找。”“哦，知道了。你先等等我去看看。”高旭阳点点头，我小跑到外面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喂，同学，你还记得我吗？”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站在我面前灿烂的笑道，好像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你忘啦，我在图书馆问过你问题啊。”“啊？是吗？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了。”他笑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哈哈哈哈，你好傻，哇，你头发好软啊。”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脸好烫，他穿着一身篮球服，比我高一个头，笑得灿烂“忘了告诉你，我叫徐灿，希望我们可以做好朋友。”他伸出手，我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握了上去应了声“好。”
　　“大泽，那人不是徐灿吗？你们很熟吗？比怎么没跟我提过？”“图书馆认识的，好久之前了，我都忘了。”我笑笑，指尖还回想着徐灿手指的温度“他跟你说什么了？”“啊？没什么啊，他说想跟我..们做好朋友。”“哦，这样啊，那你对他.....”高旭阳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因为一直以来只有旭阳这一个好朋友，而且旭阳为了帮我隐瞒秘密做了很多，我也不太想给他负担了，所以我觉得多一个男生跟我们一起或许旭阳会更开心一点，毕竟很多时候我带给他的只是负面的影响。“就多一个好朋友而已啦，别这么小气啊。”旭阳停下无奈的笑了“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他紧跟上来一把把我按倒，我们就一直打打闹闹到家，我还记得那天的夕阳昏黄而美好，蝉在树上安静的叫。
　　（3）
　　从那开始，我们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在徐灿的带领下我们认识了很多好朋友，我们一起打球，一起回家，一起出去玩，那些不敢尝试的事情变得也不是那么难了。这天高旭阳从外面回教室满脸写着不爽“喂，怎么了旭阳？”我停下笔问他，他也只是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没事啦，就，就有点事蛮不爽的，对了，你跟徐灿先走吧，我有点事。”“干嘛，你不会要打架吧？”“哪有，就是隔壁有个女生跟我告白约我去学校后门的公园啊，我想去了再拒绝她啊。”“哇，不是吧，你这样很绝情啊，哈哈哈哈哈。”“绝你妹啦。”“好啦知道啦。”看他还有心情调侃我就放心一点了。下课后徐灿早早地就来找我，我就跟高旭阳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路上，徐灿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我们还是照常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店吃冰，然后去书店写作业，时间过得很快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星星挂在天边，天空是蓝黑色，我和徐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他说“大泽，要是我不喜欢女生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奇怪？”我停下脚步，手紧紧抓住书包带，生怕他发现我的秘密“你，你说什么。”“我说，要是我不喜欢女生而是喜欢男生，会不会很奇怪？”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不会。”“什么？”“我说不会，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是你自己决定的，与旁人无关，男生也好，女生也好，自己喜欢就好。”我想起几年前我问高旭阳我要是喜欢男生怎么办，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安慰我说自己喜欢就好，现在徐灿也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也要告诉他自己喜欢就好。对啊，为什么一定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徐灿如释重负接着又皱起眉头紧张的说“真的吗？那，那要是我告诉你，我，我，我喜欢你，你会觉得恶心吗？”我的心停了一拍，他喜欢我？徐灿喜欢我？怎么可能!“我，你，你说什么？”“你不要着急答复我，我可以等。”男孩身后是满天星河，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似乎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我沉默了好久，头顶传来徐灿的一声叹气“我懂了，别勉强自己，我不会打扰你们了。”我内心无比挣扎，却还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拉住了他“好。”他愣了一下，猛然回过身抓住我“你答应了？”“嗯嗯。”“太好了!”他笑得像个孩子，想要抱我却找不到合适的姿势，我被他逗笑了，拉住他的袖子轻轻圈住了他，感受他心脏的跳动和头顶他的呼吸声，夏天的蝉鸣惊扰了这条小巷，也惊扰了我这一刻单纯而美好的青春。
　　（4）
　　跟徐灿在一起后高旭阳和我们渐行渐远了，总是借口先走，关于那个他不在的晚上，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而他只是点点头，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后来的一天徐灿在打球赛，我等着他却被高旭阳一把拖走“喂，干嘛啦，旭阳，高旭阳，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他把我拉到那家经常吃的冰店前“林泽你是不是傻!”他突然的一嗓子喊的我很懵“怎么了？”“那个徐灿，他一直在玩弄你!你别傻了!他根本不喜欢男生!”我笑了“旭阳，别开玩笑了，玩够了没我要去等他了。”我转身想走却被他拉住“你不信是不是？你给我看好!看看你的徐灿!你心心念念的徐灿到底是什么东西!”手机上是徐灿和别的女生接吻的画面，我心里一紧“你这图，图p的挺好，别闹了，我要走了。”“你还不信？他一直以来都在骗你啊!”我笑着看了看旭阳，转身走了，我心里拼命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徐灿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怎么可能呢，我跌跌撞撞去找徐灿，我听他对我解释，他解释的很圆满，说当时帮那个女生摘了一下头上的落叶，只是被借位了。我信了，只要跟我解释我就会信的，徐灿从来都是喜欢我的不是吗？就是的。
　　但是从那之后，徐灿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再后来他不再和我们一起走了，我不敢去他们班级去找他，高旭阳也有了新的伙伴，好像什么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我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满天星河蝉叫声还是那么大，我没觉得好只觉得很聒噪，眼泪都被风吹出来了“喂，傻子别哭了。”抬头看见高旭阳站在不远处，那个蓝黑色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抹黄紫色的晚霞。
　　第二天我问高旭阳徐灿的事，他只说“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啊，莫名消失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绑架了呢。”“那你跟我一起吧。”“好。”放学后我们去了徐灿的教室里面闹哄哄的“喂徐灿三班那个小基佬怎么样？”“长得还凑合吧，一说话什么的脸就红红的。”“灿哥可以啊，没想到当时打赌你坚持不了一个月我们还赌输了。”“跟这种人在一起不会恶心吗？你们该不会还亲了吧哈哈哈。”“亲？别恶心我了，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呢。前几天和妮妮在一起的时候被他知道了，还质问我，真是烦人，不过他也蛮傻的，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哈哈哈哈，好啦都快一个月了赶紧跟他分掉了和他一起打球真的很难受唉灿哥。”“好啦好啦，我找机会跟他说好了，走啦走啦回家。”我和高旭阳就站在门口，好几次高旭阳想冲进去都被我拉住了，徐灿他们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旁边的人笑容也僵在脸上“那个，灿哥我们先走了，拜。”身后的人慌忙逃走“林泽，我。”“恶心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质问“别这样我，我不是故意的。”高旭阳一拳打在他脸上“你在说什么狗屁啊。”“别，旭阳。”我拦住高旭阳“旭阳你先回去，我和徐灿得好好说明白。”“林泽。”高旭阳似乎不太放心，“先回去吧。”我说。高旭阳走了，我又问了徐灿一遍“恶心吗？”徐灿轻蔑一笑“当然恶心了，谁会想你这么傻，别人说什么就信哦，谁会喜欢你啊。走开啦你。”他撞开我向校门外走去，我愣在原地，原来都是假的，就算当初高旭阳没有给我看照片也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早晚会被戳破。
　　（5）
　　我追出来徐灿已经过了红绿灯，他的红绿灯过了，我的呢？我过不去了，我想把他的一切都还给他后来发现他只给了我一个蓝色的玻璃瓶，当时他笑着说“蓝色最干净了和你一样干净。”我一直放在书包里带着就好像，就好像他一直陪着我“徐灿还给你!”身体失重的那一秒，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砰的一声，我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流失，徐灿错愕的回过头看着我，蓝色的玻璃瓶碎了一地，光反射到他脸上他的脸还是像之前一样好看，只是我再也看不到了，人群围在我身边我开始透不过气，人群中我好像看到高旭阳疯狂的跑向我“旭阳，谢谢你。”我听到旭阳哭了，徐灿好像也哭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6）
　　林泽的葬礼上我看到了徐灿我问他你凭什么来，他竟然告诉他是真心喜欢林泽，真是可笑，后来听同学说徐灿辍学了，不知道去了哪，几年后才知道他一直在拉萨，那个林泽最喜欢最向往的地方，徐灿和很多孩子合影他好像过得也挺好，但是他眼中没有光了，所以，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帮忙照顾林泽父母，她们都说“高旭阳，你是不是也喜欢林泽。”是的，我一直喜欢林泽，从小时候他扎两个小辫子跟我调皮开始，从小学我被小男孩打他帮我出头开始，从初中他跟我勾肩搭背开始，从高中他过生日我托徐灿送他蓝色玻璃瓶开始，人们说蓝色玻璃象征同性，我想告诉他我也是，但是被他误会成了徐灿，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忘了“林泽，你过得好吗？”我看着他在照片里笑得灿烂，我却泣不成声。
　　林泽照片旁的蓝色玻璃瓶被擦的很亮显得更加剔透了，里面插满了高旭阳悉心买得满天星，“要是我喜欢男生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高旭阳沉默了一会儿“不奇怪啊，男生也好女生也好，自己喜欢就好。”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那天海很蓝天很蓝，后来没有你所有都没有变只是我的心空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