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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河村(三) ...

  •   “村东边传来了黑色的烟,”墨夕道,“还有人往河边赶,拿着水桶,没来得及跟我说上话——好像是走水了。”
      燕青神色怏怏的应了一声,仿佛着火这点事对他来说还不如一场美觉重要:“那你去看一眼。我方被你们吵起来,现回去睡一觉。”
      墨夕“啧”了一声:“燕十七,真懒得你。”
      燕青没回头,有气无力的斥责一句:“没大没小。”

      穆正阳自觉吃人嘴软,这会儿自告奋勇道:“我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随墨兄弟同去,看能帮上些什么忙。

      凡间走水也不过他掐个水诀便解决的事,况且戴含香如今留在这里昏迷不醒,他自然只好护好这“妙手回春”堂,
      燕青没回头,只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

      而墨夕则干脆利落的拿起外袍出门去了,二人连忙跟上。

      秦潮回头瞅了一眼,嘀咕道:“你兄长脾气也怪,这外头起火了,还睡得下去。”
      墨夕脚步不停,:“他身子弱,见不得风。”
      穆正阳闻言一愣:“身子弱?可是有什么顽疾?”

      他这一个接一个的问句显然给墨夕问的有些不耐烦,随口敷衍道:“嗜睡,睡瘫了,腿脚不便。”
      穆正阳:“......”

      秦潮年纪不大,孩童心性,性子虽冒进却不记仇,这会已经全然忘记自己与墨夕之前多么水火不容,好奇道:“不过我听你叫他燕十七?可是他家中排行?”
      墨夕干脆道:“对,他排十七,我排十八,下面还有十三个弟弟妹妹。”
      秦潮震惊道:“令堂......身体实在康强。”

      康强个屁。

      墨夕心中冷笑一声,觉得这胡诌八扯的说辞也就这傻子能信。

      他是被燕青捡回来养大的,自然也不是什么亲哥俩儿。
      燕青不是这的本地人,当年燕青领着他落在这的时候,这里还叫“土河村”。村子与世隔绝,几乎没有像样的大夫,要是有吹风得了风寒的也没人治,要是死了只能算命薄。
      燕青初来乍到,听闻了这事,觉得有机可乘,于是挂上牌号上脉开始招摇撞骗,凭着会开几种止咳清肺的草药,在村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几年的时间,便成了人们嘴里最津津乐道的赤脚神医,他们也算在这山河村里彻底的落了户。

      不过墨夕对此很是不屑一顾,觉得村子里的人能把燕十七捧成神医,可谓是相当的没见识。

      他们家门口上那块匾,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老头提的——燕青在他啃面饼呛着的时候拍了他后背一下,给他卡在胸口多年的恶疾拍好了。
      那老头去年撒手人寰,借来的几年寿命到底还了天地。

      自那之后,燕青就从一个足不出户的少爷,彻底变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村里要是有个人家得病了需要他出面的,多是人家自己上门来寻,没人请得动他:要是有什么东西要取,他就把跑腿的差事扔给墨夕,不仅没工钱,还会让少年人顺手买壶酒回来。
      以至于村里人都以为,燕大夫怕是染上什么不得人知的顽疾,许是伤着脸了,这才不肯出门见人。

      而燕十七是他自己说的——无他,他认为十七这个数字相当吉利,是他自己给自己取得字。
      这理由相当任性,相当燕十七。

      他们朝着东边的火光走,路边连跪带爬的过去一人,墨夕眼尖,趁他跌倒摔个头仰天之前扶住了他,问道:“安叔,东边哪家走水了?”

      惊魂未定的安叔拍了拍胸脯子,像是把一口四处乱窜的气咽回嗓子里,这才颤颤巍巍道:“那个......那个刘大山家的火灭不了啊!那是,那是鬼火啊!”
      他这手舞足蹈的一通说,听得墨夕直皱眉,他安抚道:“安叔,别着急,你慢些说。是刘大哥家起了火吗?”

      安叔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是有些颤:“方才,我这正好路过这大山的家门口,就听里面有争吵声,还有人砸东西。唉,按理来说我不该掺和人家家务事,但那雪娘子忽然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是哭喊声,我这一听,以为是这刘大山犯浑要动手,寻思这还得了?也管不了那许多,只好闯了进去。那刘大山家的婆娘哭哭啼啼的跑出来,身上带了血,我正要问,却见那火光一下子冲起来了,险些烧着我的眉毛!”
      他说到这,言语里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惊惧:“我和张大哥他们拿水去浇,拿布去盖,那火势都不见小,反而愈来愈大,刘大山家的房子整个都被烧着了——这不是鬼火是什么?”

      如若真像他所言,那这火来的的确离奇。
      墨夕道:“那刘大哥人如何了?”

      安叔拜拜手:“那么大的火,连房顶都烧没了,哪还能留下什么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不显得悲痛,一点也没了刚才那个拉夫妻架的热乎劲儿。

      墨夕心中思量起来,回头看着这俩临时拉来的两个免费劳工。
      打发走了安叔,那片火光又仿若逼近了许多,附近的村民们见灭火不成,早已四散逃开。还未走近,便觉得一阵灼热之气扑面而来,像是一条卷着火舌的热浪,贪婪的舔舐过来。

      而雪娘不知何时逃了出来,跌坐在一旁,早已没了傍晚相见时的精致漂亮,仿若不知不觉般这么在靠近火焰的地方被炙烤着,竟无半点反应。

      墨夕叫了她两声,不见回应,便皱眉收了声。
      但这人还是要救的,火也是要灭的。
      穆正阳试着掐了一个水诀,小半溪流的水凭空出现,化作一个漩涡,对着那火扑了过去。

      再看那火——果然,这火不像是见了天敌,反而是见了养料一样,竟像是长出了无形的嘴舌一样,将这倾盆而下的大水尽数吞噬,并显得更壮大起来。
      穆正阳见状,凝重道:“......这火遇水不灭,反增其势,不像是凡火,像是魔道的手笔。”

      此言一出,秦潮脸色大变。
      穆正阳沉思一二:“墨兄弟,这火似是活物,我这有一降魔罩,或可暂封这魔物,只是......我人微力薄,不知何时会出变故。”

      眼下当然是解燃眉之急,墨夕微微点了点头,只见穆正阳伸手,一张破布自他手中出现,只见那破布越来越大,最后几乎与天幕齐平。这布不知是什么做的,那诡火竟烧不坏,不甘不愿的挣扎了一会,这才被打成了个包裹,飞回了穆正阳的手上。
      墨夕瞧着这修士的神通,嘴上不说,心中却凛然起来——他头一回见着这样奇幻的本领,穆正阳等人在他面前虽然表现得与他人无异,但终究与凡人不同,莫非真能像村中老人说的,有飞天遁地之能?

      幸好墨夕这些年来跟着燕青,别的没学到,却是早已将装模作样的本事练到家了,无论心中怎么惊诧,他的面上便永远是一副老天老大我老二的骄矜样子,好似再大的能耐到了他这里也不过听一个响儿罢了。
      于是他只是不声不响的点了个头:“多谢。”

      穆正阳回了一个“不必多礼”,只在心里感慨:这少年不过一介凡人,头一次见着修士之能却无半点惊诧,还能不卑不亢,可见是个六根清净,心性坚韧的。
      二人各怀心思,纷纷心照不宣。

      既然火灭了,三人也打算动身回去,却听一道凄凄惨惨的女人的声音随风飘进了耳朵里:“不知几位恩人菩萨心肠,能否收留残身一晚?”

      ——

      燕青看着他们三个人去四个人回来,多了这么个蓬头凌乱的女人回来,挑了挑眉,问道:“谁能解释一下,这位是怎么回事?”
      墨夕耸耸肩:“问他们。”

      就在一柱香前,他们要走的时候,这位雪娘拦住了他们,跪地便求。
      那雪娘似乎目睹了方才他们压制火焰时用的降魔罩,就一口一个仙人叫着,哭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无论穆正阳怎么好言相劝,都不肯放开他的衣袖一分一毫。

      一个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尤其是一个温顺漂亮的女人,几乎没怎么费力气,秦潮就心软了。
      一路上,墨夕冷眼旁观秦潮对雪娘嘘寒问暖,心下了却,这女人方才丢了魂似的,怎么叫都不应,这会儿又甩不掉的黏上来,其中怕是有古怪,但却没有道破。
      他心想:我也不管,让燕十七来治你。

      这会儿墨夕看向蜷缩在院落里仿若一只小兽般的雪娘,心里却并不同情。

      燕青算得上是一个喜美恶丑之人,村子里面生的可爱的小丫头总能得到他的亲手摘得一朵小花或几个甜美的糖果,唯有这雪娘,他每每都是避之不及。
      其实原因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男女那点事儿罢了——只是墨夕百思不得其解,燕十七一穷二白,一个顶多会识字会看病的穷光蛋罢了,还爱穷讲究,这雪娘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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