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觊觎师父》墨絮非荼

4、一无所有

　　车雪这时才放下警惕之心，扬袖坐下，端起一杯茶品，语气犹豫：“你要住在这？”

　　“是啊。”山黎饶有兴趣的打量车雪，“魔后啊，你是不是前朝出岔子了？难道留宿一个仙门中人，都会让你万劫不复？”

　　车雪眸色一冷：“我要他迅速复活。”

　　“哎呦呦，冻死我得了，”山黎夸张的抚摸着肩膀，眼神深不见底，“接下来不就是看你的了？你快我也就快。”

　　车雪日日更是忙碌，山黎住在她的寝宫，也不修行，看书吹笛，肉眼可见车雪在憔悴。

　　车雪六十年前找到她，最终坦白的理由很是可笑，她说，我需要一个傀儡。

　　堂堂魔尊仲合，他的魔后想复活他，只是因为缺少一个傀儡。她扶持其他孩子坐上魔尊之位，也便与那孩子的父母亲族成了敌人，只关乎明暗而已。

　　“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达成让自己尊为帝的条件。”山黎趴在床上哂笑，“真是可笑。”

　　车雪坐在长案边书写，听到此话手下的笔缓缓化为齑粉，她冷笑：“因为我是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的，而不是从堆金积玉起步的。”

　　“是。”山黎点点头，敲击着手中书册，“挺佩服你啊。”

　　“你要去看看他吗？”车雪凝视过来，神情无半点波动。

　　山黎撇嘴：“你完全搞好了我再看吧，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我以为你爱他。”车雪眸色愈发幽深，几乎要将山黎戳出一个洞来，“你愿意为他奔波几十年。”

　　“说来复杂。”山黎翻个白眼，顿了一顿摊开手，“还是不说了吧，反正当初是你找上我的。”

　　说罢突然合上书：“你这是在为以后如何利用我打算？”

　　车雪周身霎时杀气迸发，一扬手，门口竖起一张水纹。水纹刚起，一道蓝色点光冲击而上，掀起巨大波动。

　　“别出来。”车雪起身走向门外，步伐利落。

　　山黎微微张口，暗自嘀咕：“正事儿啊，自己都撞上来了。”说罢悄悄凑往门口。

　　一幼儿跪着与车雪交谈，身旁放着一柄剑，剑身刚厉，蓝光莹润。车雪百年修为，即便仓促之间架起屏障，也不该让这么个小孩儿震出如此大的波动。

　　“也是，好歹名剑，怎可能不落入贵胄之手。”山黎叹着气感慨。

　　“去吧。”车雪垂下眼睑看着地上那七八岁的孩子，语气平和。

　　山黎双手抱臂低笑。

　　车雪刚刚踏过门槛，便看到一道荧光冲来，她旋身一躲，再抬头眼前恍惚，耳边传来悠扬飘荡的笛声。

　　“山黎，你敢！”车雪平静的面容终不复存在，她哑声嘶吼，却抬手给门口添了一个屏障。

　　“呼。”山黎停下吹奏，轻飘飘的吹了一口气，发出一个不成调的声音。

　　车雪捂住胸口，满目杀气，后退几步盯住山黎。

　　“别这样看着我嘛。”山黎娇俏一笑，“看来你最近确实消耗不少，人老了，法术也不行了，我才吹了几个调子，你便如此溃不成军。”

　　“我不过最近心力憔悴显老，恢复了便无事，你以为你还年轻么？”车雪狼狈的擦过唇边的血迹，“你这百年，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出来衰老，想必仙术毫无进益。”

　　“不过长了凡人三四岁的变化而已，谁不会老呢。”山黎慢悠悠走到桌旁，一脚踩在凳上，“你看我那乖徒儿，现在也不过十六七的面貌，法术日益精进，容颜都不见变化。”

　　车雪眼神犹警惕：“却方？”

　　“可不是么。”山黎抚掌，冲车雪挑眉，“你猜我为什么扯他身上呢？”

　　车雪不言语，径自走向书桌长案。

　　“诶——”山黎举起竹笛，语调拉长挡在车雪面前，语气颇是无所谓，“我看你那侄子怎么说，也没本事去抢剑对不对？两个选择，要么把抢剑的人给我，要么把剑给我。”

　　车雪一掌劈出，目光咄咄。山黎迅捷收回胳膊，仍是嬉笑：“美人儿也知道，我这人很无耻的，我可不会看你最近虚弱而手下留情哦。”

　　“我能让你走不出我的宫殿。”车雪眸间因为怒色染出些许红。

　　“当然当然。”山黎举手矮着眉毛做委屈状，“我又不是仙门翘楚，你们魔族的皇宫绝对留得下我啊。”

　　车雪愤而一掌打破长案，碎片四处迸溅。

　　“你把事儿推我身上不就得了。”山黎坏笑着，“就说仙门的人夺走的，说不定还能让你在朝堂上转移下注意力。”

　　山黎凑近车雪，一脸陶醉：“再说，我还能得个独闯魔族抢得灵剑的好名声。”

　　“你对‘好’的定义真是与众不同。”车雪哼笑一声。

　　山黎正待出言嘲讽，车雪蓦的弯腰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粗重喘息。

　　“咦啊。”山黎牙一呲，“你有点严重啊姑娘。”

　　车雪看着手背的血发呆，片刻后声音虚弱：“今晚你同我去看仲合，明天滚走给我取回煞。”

　　“遵命遵命。”山黎抱住车雪肩膀扶她，虽说疼惜，东西还是要的，“蓝玉剑我还得带走。”

　　车雪出神的看着门上自己设下的水纹，喃喃：“千年来无人飞升，我们都是要死的，这个魔宫我必须要。”

　　冰洞温度低，山黎执着的仍是一身衫裙。

　　仲合躺在冰床上，仍是当初死去的面貌，看去不过二十三四，即便是闭眼躺着，仍是张扬的面容，高贵优雅。他曾是多么傲然的一个人。

　　山黎要承认，她看着这张脸的时候，心中还是一动，毕竟曾经，他们一起柔情过、张扬过。

　　她在他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鲜衣怒马，美目流盼，勾魂摄魄。

　　车雪蓄力，三指环绕周天运行，山黎看到灵力包裹着东西缓缓在空中现形。上次他还是死尸一个，此刻周身已经蓄满魂魄。

　　“真的有用啊。”山黎扁嘴，“这些个邪术还真是厉害。”

　　“我要回煞。”车雪额间布满细汗，她微微喘息，看着仲合的眼神冰冷，语气却柔和，“你住够了，走吧。”

　　“蓝玉剑给我。”山黎不忘伸手要剑，却方可是因为这么个东西受的伤，几个月了，伤总养好了吧。

　　暗夜之中，天上星辰密布。车雪抬起手，蓄力吟了几句，天边划过一道蓝光。

　　山黎一跃而起，一把捉住剑柄，回头冲地上的车雪媚然一笑，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