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水漾涟漪》夜落繁华

22、阴谋与同居

　　莲华震颤惊醒，入眼是一地金黄。恍惚间，莲华又回到千年前的故乡。风吹穗满，落地为实。莲华笑，慢慢想起身在何处。她弯起嘴角，下床拖起黑色睡裙慢慢滑去浴室。
　　路过厨房，听见里面的噪音。莲华皱眉，脚跟微转地踱去厨房。
　　王威在里面手忙脚乱地煎鸡蛋，烤吐司。一米八五的竹竿身材裹着粉蓝围裙，站在灶前手舞足蹈。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象舞台剧的聚焦灯光一般给勇士披洒一层冠冕的光晕。莲华看着，舒心微笑。
　　几乎是同时，王威立即转身，将平底锅藏在身后。
　　“哎……”莲华很想提醒他，那平底锅是刚从火上取下来的。
　　下一秒，他“嗷”的痛叫了一声。
　　“活该！”莲华骂归骂，立即冲过去。
　　果然，他的左手被烫出大块的红肿。莲华扔开他手中的平底锅，王威目光尾随，可怜兮兮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半熟鸡蛋。
　　“看什么？！你受伤了！”说着，莲华双手捂住他的左手。一团水凭空出现，冰冷地包住王威受伤的左手。
　　男人把眼睛瞠出眼眶。“这是……”
　　“水鬼的能力。”莲华笑嘻嘻地说。“只要有水，一切好办。”
　　王威嘴唇嗫嚅着，精光闪闪地看着莲华。“好象是神仙能做的事。”
　　莲华无力仰首。“拜托，随便把水鬼与神仙相比，小心雷神劈你。”
　　“这世界上有神仙吗？”
　　“有是有……”莲华沉吟。她的世界只与鬼魂打交道。虽然有妖有魔有神有仙，可是平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划地为王各自为政——“我见过的神仙只有两个。”这两个都不属于正常范畴之内，以至于害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思虑着：敢情神仙们的嗜好都不太正常。
　　王威惊讶。“真有神仙？！”
　　“是啊，是啊。”莲华随口应付着，专心致志处理着他的伤口。
　　“一个整天板脸做石头状；另一个稍带人性，可惜长得太虎背熊腰，脸又太阴柔；反正就是不搭调。”
　　顺着莲华的描述，王威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尊石雕旁边傍着一长了猴脸的猩猩。
　　他也忍不住笑了。转眼看见地板上还在冒油泡的鸡蛋，他惨叫一声。“啊，我们的早餐。”
　　“手都变成这样了，你还在想着早餐？”莲华瞪他。
　　王威委屈至极。“不是……你会饿啊……”
　　莲华垂下视线，掩去心口涌出的悸动。“傻瓜，水鬼哪会吃人间的东西。”
　　“可你平常到时间就要吃。”辩方指控。
　　“那是我贪嘴啦，笨蛋！”要让本人承认这一事实，简直是耻辱啊！耻辱！莲华臊得脸都红了。“阴魂体质不同，不能多吃人间食物。否则会中毒啊！”
　　“那你吃！？”王威大叫。
　　“我一千年水鬼，为什么不能吃点？馋嘴不行吗？馋嘴有错吗？”
　　王威讷讷。“行……没错。”
　　不对！“不是会中毒吗？”可恶，她不早说！害他一径儿给她灌食，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我自有解毒办法。你没做鬼一千年所以不知道，那阴界的食物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吃个百年还行，吃久了真的反胃到不行……”
　　王威笑，目光朦胧地注视着絮絮叨叨的莲华。真好，他心底悄然喟叹。
　　莲华突然顿住。“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她可是解释了很长一段食非食、物非物，总之一定不能断食的大道理。怎么他一脸飘渺神游太虚之状？是说得太多，给他催眠了？
　　“没有……不，我有在听。”
　　莲华狐疑拧眉。
　　王威细细地记下她的习惯。当莲华不高兴的时候，她多半抿嘴一语不发；却是轻微拧眉，瞬间即抚平。果然，莲华的柳叶眉又舒展开来。
　　“那么，我说过了，美食大大的上，我滴大大的消化。快中毒了就自行调解，OK？”
　　王威真想把脑袋埋在她冰凉的肩窝里放声大笑。这么不伦不类的说辞，全是这一段时间电视看得太多的教化。
　　“叫我威。”他轻柔诱哄，只为满足一时私欲。“你叫我威，我就答应。”
　　莲华倏地怔住。她偶尔从王威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可惜疑惑如飞烟，总是抓不住。“你以为我是小狗吗？说‘汪汪’就‘汪汪’？”
　　“汪！”王威先应了声，逗得莲华发笑。“轮你了，叫我威。”很想从她的口里听见自己的名字，不能克制。
　　莲华笑到羞涩。被人做出如此要求然后害羞，莲华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柔情旋旎，如春风扫荡。空间里稍有沉寂，却令人备感温馨。
　　“……威……”莲华怯怯，博得他舒展浅笑。随即她夹着他受伤的左手狠狠一击掌。
　　王威还沉浸在甜蜜的气氛里，被这么击到痛处又唧唧歪歪的叫。
　　“好了，伤口治得差不多。去拿绷带缠一缠吧。”莲华恢复冷静自制地起身。
　　王威象小狗一样蹲在她脚旁，仰着大头脑傻傻的问：“怎么不让我痊愈？”
　　莲华狠厉瞪眼。“你还真当我是神仙？我就一水鬼！水鬼呀！”
　　人型犬垂下头，丧气地说：“我去缠绷带。”
　　“嗯、嗯。”莲华捡起平底锅。“我来做早餐。你自己缠好了过来吃。”
　　王威在厨房门口迅速回头。“你会做早餐？”
　　莲华阴笑。“不好意思，你去上课的时候，我都有自行解馋。”
　　他顿时张口结舌。自从莲华搬来之后，他便让保姆改成每周来一次打扫。剩下的日子，不是附带外卖美食便是自己狠命钻研食谱，以满足莲华的口腹之欲。结果，她会！她什么都会！
　　“显得我真多余！”王威郁结。
　　莲华听到他的低语，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是，我喜欢被你喂啊。”
　　一句话，重振士气。王威感动到继续承诺。“好，我以后加倍努力！做更多好吃的……”
　　“先缠绷带！”
　　“噢……”王威低应，捂着渐痛的手去寻觅医药箱。
　　莲华静静地收拾一地狼藉，复又重新拿出两个鸡蛋。
　　开火、放油……
　　室内温度略微降低。
　　“你来多久了？”莲华站在灶前，心不在焉地翻鸡蛋。
　　“唉呀……被你察觉了。”空气里有个声音戏谑笑应。“是我的道行减退了，还是你的水鬼能力长进了？”
　　莲华轻翘嘴角，带出一抹讥讽。“不是故意让我察觉？”
　　这妖孽就是爱玩。
　　声音呵呵傻笑。
　　“先前是阎青，然后是你，接下来还有谁探望？”
　　“我来探访故友，你干嘛不高兴？难道你希望‘他’来？”
　　莲华彻底僵住。
　　“说笑、说笑。你僵啦？”
　　莲华恼怒翻蛋，瞪着被她煎成略焦的鸡蛋。
　　“别生气、别生气。何必跟个蛋花过不去？”锅里的鸡蛋腾空飘起，瞬间消失。“这次煎得失败，下次会煎得更好。失败乃成功之母嘛！我帮你吃了失败品。来、来、来……再煎一个？”
　　“你到底来做什么？”莲华低喝。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不明所以地突然现身又不明所以地突然消失。
　　“探访探访故友嘛。”声音怡然自得的叹气。“莲华，你生前死后的脾气差好多。我还是比较喜欢做人的莲华。做鬼的莲华脾气太差，我迟早要被你吼出心脏病……”
　　“妖道！”莲华咬牙切齿。这家伙碎嘴的功力与阎青不相伯仲，偏偏莲华奈何不了这两家伙。
　　知道自己踩到莲华的尾巴，声音笑得特欢快。“好啦、好啦。我不说废话。来点正题——”
　　“莲华，‘他’生气了。你要玩火的话，可以；不过，玩火不要过头。”
　　声音边说，边穿墙而出。“对了，垃圾食物随你怎么吃。不过你要记得回阴界补补营养。别让我们担心啊。”
　　这是……警告？
　　莲华握住锅铲，簌簌发抖——不是恐惧，而是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