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太太自救记》握千城

11、第十一章

　　只见楼前地上，围了几个人，而遥遥的屋角之上，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怎么坐那儿呀，多危险呀！”
　　“没事吧，是想跳楼吗？”
　　“这年头，年轻人有点小事就想不开，哎！”
　　“……”
　　议论声传入耳朵，祈敏吓了一跳，望了望，对司机说：“停下。”
　　她顿时想起了昨天在这儿遇到的那位女子，好像有点像，头发乱乱的，身形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还存在侥幸之心，但是这位女子。
　　一想起那句我活不下去了，她的心就揪紧了。
　　不行，先去看看。
　　下了车，祈敏就狂奔到电梯口，一楼二楼三楼，很快在五楼停了。
　　书店里人来人往，竟没有人觉察到。
　　祈敏找到楼梯口，三步作两步窜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何这样紧张，她跑得心都差点跳出来了，从小门进去，面前就是屋顶了，一阵风吹了过来，刮得脸青痛青痛的。
　　屋顶上，已经站了两个保安，一个年纪大的在那儿劝：“过来过来，有话好说。”
　　女子无动于衷，呆呆地坐在楼前，一双腿就垂在半空中，那一头乱发，不用回头，祈敏也知道是昨天那位女子。
　　果然，果然出事了。
　　保安紧张得一回头，朝祈敏看了一眼，走过来：“下去下去，还嫌不够乱的么。”
　　祈敏急道：“我认得她。”
　　保安一愣：“那你劝劝。”
　　这时，后面就有个声音道：“是的，这儿有个人坐在楼顶，情绪不对劲，嗯嗯嗯……”
　　声音好熟悉，祈敏回头一看，又怔愣了一下。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总在救人中。
　　那个人穿一身藏青色长风衣，身形修长，俊逸不凡，正是自己穿书之后，心心念念的人——俞阳。
　　俞阳把电话一收，走到祈敏身边道：“我昨日就觉得她不对劲，如果她经常到这儿来，这儿也会成为她的第一选择……”
　　祈敏：“……”
　　人家是科学计算，守株待到了兔。
　　保安道：“报警了么，她也没说什么，别闹大了。”
　　俞阳知道他的担心，一旦闹大了，谣言最后传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反正这楼是贬值了。
　　他眨了眨眼睛：“不报警你承担得起么？”
　　然后，他一转头，看到祈敏双手捂着嘴巴，摇了摇头，满脸惊恐，连忙去看那女子，还是一动也不动。
　　祈敏呜噎了一声，说：“她刚才动了。”
　　俞阳：“你知不知道掉下去会成什么样，脑浆迸出，全身骨裂，七窍流血……”
　　祈敏：“……”
　　手脚发冷，想吐。
　　俞阳：“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
　　俞阳是知道她有个孩子的，昨日祈敏同他说过。
　　那女子原本没反应，待听到孩子，就猛地扭过头来，呆滞的眼神也发出光，是那种绝望的光，她嘶哑着嗓子：“我倒是想着孩子，他不想呀，他不要我们呀，我怎么办呀……”
　　祈敏眼泪突地流了出来，她喊了一句：“他不想就不想，为什么要他想，你是母亲，你得想，你带着他好好地活不行吗，为什么要把命系在一个渣男身上，值得么。”
　　不要和自己一样傻。
　　不要和书里的祈敏一样傻。
　　那女子哭叫：“我知道不值得，可是我付出太多了，太多了呀，我什么都没了，我跟着他七年了，七年我没上过班，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一分钱都没有了，我拿什么活……”
　　那女子说的话鞭鞑在祈敏心上，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祈敏几乎是吼出来：“你有我惨么，我才什么都没有了，那一年，我高考都不要了，就跟着他走，我什么都做过，服务员，收银，摆地摊，一碗粉都眼巴巴望着不敢吃，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儿的吗，全家人都宠着我，我想要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也会给我弄过来，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我爱他，我觉得只要我爱他就够了，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我抛弃了前途，父母，我把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他，我满心满眼地等到赚了钱，等到公司做大，结果，他看我不顺眼了，满眼都是嫌弃，外面到处有他可心的情人，他连一句好话都不愿意同我说……讽刺吧，十年的付出，我竟成了他无数情人中的一个，还是让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个，他把家当作了旅馆，他把我当成了垃圾，可笑吧，作为拥有结婚证的我，竟然曾经羡慕过他的情人，因为，她们好歹得到过他片刻的真心与讨好，而我，熬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连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了……你还有个孩子，还有个孩子呀！”
　　为了劝别人，把自己的伤疤都捅了出来。
　　不知不觉，祈敏已是泪流满面。
　　她全身颤抖着，颤抖着，突地，一只手覆在她的肩上。
　　俞阳用关切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祈敏突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发誓，她没想这样，这又不是她的人生，她为什么要这样痛彻心扉。
　　可是，她就是痛了，还痛得这样彻彻底底。
　　那女子似乎被祈敏的话惊住了，她往这边挪了挪，似乎想安慰祈敏。
　　旁边两个保安互递了个眼神，一个悄悄地过去，然后一抓，把那女子往后一拖，双双倒在地上。
　　那女子也没挣扎，只是头一直朝着祈敏。
　　祈敏一哭起来就没完，俞阳先是拍了拍，然后竟然哄了几句：“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能事后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就是想安慰两句。
　　祈敏哭完，觉得头昏脑涨，她脸上泪痕未干，愣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朝俞阳笑了笑，转身不发一言地走了。
　　在楼梯上，她想起一个问题。
　　自己刚才这番话是不是剧情又错了。
　　说早了，早了两年。
　　她记得自己被逼得崩溃的时候，是和简连飞的一次争吵，那一次，她刚从医院回来，正是情绪低落的时候，简连飞那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被情人一个电话打得又要走了。
　　祈敏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她原本一直在给自己洗脑：男人在外面偷欢是正常的，尤其是简连飞这种事业有成的人，他只要没和自己离婚，情人只要没闹到家里来，随便他怎样就行了，可是，她始终是忍不下去了。
　　于是，两人破天荒吵了一架，祈敏就说出这一番话，祈敏记得当时简连飞是震惊的，好像，自己知道是多么奇怪的事，而后，他老实了几天，方芳就上门了……
　　那些事，真的无法想像。
　　祈敏的心又是一抽一抽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人，估计她就会将这些事埋在心里，再也不提起，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撕裂了给人看，自己也流血，疼痛着呀。
　　可是痛着的同时，她又感觉空了，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空。
　　这么几天了，从她穿书过来，从她决定离开滨江，她就以为自己会很洒脱，实际上却不是，无论作什么事，无论去哪儿，那些记忆总会时不时露出犄角，总会时不时刺自己一下，有时很痛，有时，又像是麻木了。
　　可是今天，这番话吐了出来。
　　就像一颗毒瘤从心里挖了出来似的，虽然带着血，也痛，却轻松了许多。
　　她慢慢走到电梯里，正要伸手按下楼键，一只修长的手就伸了进来，接着是俞阳那张温暖的脸。
　　“一起走，”他说。
　　祈敏看着他，像做梦似的，她记得书里的情节，每次做完化疗出来，他总是等在门口，靠在他的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上，嘴唇微微一动：“一起走。”
　　白色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笔直的修身长裤，与医院里严谨的医生不同，活生生一个翩翩公子哥形象。
　　祈敏点点头，两人默然无声。
　　出了门，门口果然是那辆玛莎拉蒂，祈敏眼里又啜满了泪花。
　　俞阳看着她的眼睛，眉头微微一收：“我送你回去吧！”
　　祈敏摇摇头，没等俞阳说话，转身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既然没发生，就不要发生吧，要不然，提前两年介入的人生就毫无意义了。
　　祈敏心里在说：“对不起，俞阳，原主人希望你好好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