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幽若水

85、尽孝

　　这一日的阳光格外的温暖，天很蓝，万里无云。
　　此时的皇后魏氏，只能依靠阿诺和公子悠搀扶着缓慢移到室外，依靠在躺椅上，等待着向这个世界告别的最后时刻。她的心是宁静祥和的，既已无力承担肩上的责任，便终于可以放下所有。
　　公子悠看着消瘦、虚弱的皇后魏氏，眼又红了，这场景何曾相似，是他童年夜不能寐的阴影，他的母妃也是这般，从明艳的人到油尽灯枯，那么快，就丢下他一个人，困在这冰冷的赵宫。
　　“你可想好了？”皇后魏氏艰难的拉过公子悠的手，看着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和她亲密无间的小柔，她是那么的遗憾未能救她脱离这个牢笼。
　　“嗯！”公子悠反手紧紧握住皇后魏氏那干枯的双手，低身跪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的点头应下。
　　“好！”皇后魏氏欣慰地笑了，声音再不似从前的洪亮，用尽力气也是很轻，带着微颤，“你外公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一直在等你！”
　　公子悠第一次将头轻轻搭在她的膝上，不敢对上她的目光，生怕自己无能的泪水影响了这不错的天气。
　　这般亲近的举动，也让皇后魏氏多了一份开心，这个孩子终是敞开的完全接纳了自己，也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九泉之下，她很期待再见到小柔，定要和她讲讲这些年她带大公子悠的不易，亦未辱使命。

　　夜里，阿诺送公子悠出院，廊下公子悠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问道，“你可知是谁下的手？”
　　阿诺惊异地抬头，又低垂下头，犹豫再三，缓缓地说道，轻柔却隐藏不住恨意，“并非一种毒，她们，都有份！”
　　公子悠握紧拳头，大步离去，后面干脆跑了起来，他忍了一整天的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阿诺看着那个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咬住嘴唇，仰起脸，深呼吸，调整好自己才转身回到皇后魏氏的寝室。

　　朝堂上议论着公子悠的擅离职守，周皇不予理会。
　　常太傅送了常碧芜入凤鸣宫堂前尽孝，并敦促公子悠要以大事为重，公子悠只是淡淡地回复照顾皇后魏氏，尽人子之孝才是大事。
　　于是朝堂的画风又多了一股盛赞公子悠重孝，乃为楷模之声。
　　而这些荣辱对于此刻的公子悠而言已无任何意义，他的人生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并下定决心。

　　当常碧芜看到油尽灯枯的皇后魏氏时，惊吓得后退一步，自知失礼，赶紧下跪认错。
　　皇后魏氏并未责难，还调笑宽慰她，自己这般鬼模样，是人见了都会怕几分。
　　常碧芜虽年幼，但毕竟有常太傅亲自教导，很快就调整好，当真日日守在皇后魏氏床前尽心伺候，便是见到公子悠亦谨记礼数，不多言不多语，着实让凤鸣宫上下对她都有了好感。便是公子悠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许和温柔。
　　不过皇后魏氏只容她呆了十日尽孝，便着人送回常府，因为她已感知到自己的大限到了。

　　这期间颜夫人耐不住，来过一趟凤鸣宫，却被阿诺直接挡了回去。而颜夫人未恼，反笑，因为那个从前波澜不惊的双眸，透着冰冷的寒意，压抑着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