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在你成为回忆之前》陌河镇

35、我们狗血而充满文艺气息的青春

　　谦也君无视于我对他伟大光荣正确的堂兄的人品的质疑，自顾自地陷入奶油冰淇凌色的回忆中。
　　他说：“因为以前我也习惯了，很久以前。可是后来他忽然跑去关东——你们冰帝都不是好人——上学，玩游戏，打网球，就只剩我自己。许多事情一下子都变得很无聊。”他摇摇头，又说，“上次去看冰帝的比赛，他仍是双打，那种打法根本就是查漏补缺没有多少发挥空间，和以前一样，只是我……”
　　小孩垂眸噤声。

　　只是你当时不明白。现在你懂了他不着痕迹的袒顾，可站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你了。
　　真是狗血而充满文艺气息的青春啊……
　　“木下川同学，没有人告诉你别人讲话的时候走神是不礼貌的吗，你们冰帝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我在听在听。”为冰帝的荣誉，我立即举手做乖宝宝状，“我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长得挺不良，胸膛里跳动的却是这般细腻的一颗少男心啊不对，我是想说，你怎么会跟我说这些？”
　　“我没打算说。”死小孩冷哼一声鼻孔出气，“昨晚我还想，总有你悔不当初的一天。可是今天我又觉得你大概没有那么一天，所以说出来让你感同身受一下也是好的。”

　　“我是真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他很夸张地叹气，“你，还有侑士。”
　　“我理解你。”我站起来踮起脚了然地拍拍这小孩的肩膀。“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好好探讨一下。”
　　刚才他绕了一个大圈，我也没能明白他表达的重点。不过最后这一点上，我倒是真的理解他。我天真地想，或许跟这小孩讲通了矛盾个体的特殊性，他就该明白什么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从而接受更多的物种存在方式，比如我。

　　小时候我也总是搞不明白很多事情，为什么朋友讨厌我最爱的塑料鸭子，为什么妈妈煲汤先打蛋花而爸爸先放西红柿，为什么想跟喜欢的年轻漂亮的老师示好，却被误会成敌意。
　　后来我上学了，每天在教室里待十二个小时，念了比书架上厚厚一摞十万个为什么还要多很多倍的书，可是我觉得那些都没用吖，全都是些考完试就可以进垃圾箱的废物。老师在讲台上说矛盾普遍存在对立统一的时候，我就在座位上托着腮忧郁地怨念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什么叫十三点，什么叫人不中二枉少年，那个总觉得地球是围着自己转的年代，若是能静下心来老老实实琢磨一下教材里一些字句，就该知道什么叫庸人自扰无事生非。
　　矛盾普遍存在对立统一——很久以后，久远到我再也不需要背辩证唯物论和唯物辩证法以及二者的关系的时候，我倒是时常想起这么一句——所以人与人是不同的，所以凡事皆有两面性。
　　想通了这两件事儿，心里就少有过不去的坎儿。

　　“谦也君，你知道什么叫社会么？”我严肃认真地忽悠他，“社会的意思，就是什么人都有。”
　　谦也君眨了眨眼睛：“那又怎样，还有我觉得我们在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
　　“没跑题，我这是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
　　本质良善的谦也君亮晶晶的狭长双眼浮起一丝愧疚：“木下，我错了，我昨天该提醒你的，客房的被子薄，你冻坏了发烧了吧。”
　　我抽出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铅笔刀恐吓他：“你说还是不说。”
　　“……忍足谦也，男，十五岁，四天宝寺中学三年二组五号，喜欢逛街和竞速游戏。”
　　很好。这家伙和他的堂兄截然不同，是个坦诚率直的好孩子。
　　“我呢？”
　　“木下川，女，我哥喜欢的人，我说你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你身高体重三围生日他没有告诉我啊……”
　　“你哥真有眼光。”我小得意了一下，回过神来就懵了，“什么你哥，你哪个哥？！”
　　他很无辜地说：“侑士啊，别的你也不认识。”
　　“啊，哦。”我想了一想，说，“忍足君人不错，我也挺喜欢他的。至于我的身高体重三围生日你就别操心了，前三个都是变量最后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话说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火星人一般凭空出现的忍足侑士将手上一团粉红色递过来，说：“我怎么知道。”

　　晚些时候打发走了谦也君，坐在烤肉店里，我就埋怨悠闲地翻着杂志的忍足君。
　　“真的是，原本想向谦也君讲解一下世界本源和人生哲理，全都被你破坏了。”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他耸耸肩笑得满面春风没有半分愧色，“不过若你真的这么好为人师，我可以满足一下你的表现欲。”
　　我清清嗓子：“那你听好了。”
　　他手指在耳廓轻绕一圈，笑道：“洗耳恭听。”
　　那小动作挺可爱，看得我心里痒痒的直想上去非礼他。我忽然觉得，跟这个家伙讲解为神马我和他的堂弟对他的评价如云泥之别，是件很傻帽的事情。
　　“也没什么。”我一下子泄了气，趴在桌上恹恹地说，“谦也君说，他不明白咱俩想什么，我这不是想从学术层面跟他分析原因么，结果被你一搅和，什么也没说清，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在家还在心里对我比中指。其实我还想知道呢，我怎么就那么不招他待见。”
　　忍足侑士扶了扶眼镜：“谦也的心情，我倒是可以理解。”
　　“哎？”
　　小狐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当初是怎么折腾白水平子的？为了佐伯君?”
　　“……这是一个概念么？”
　　“一样的。”
　　我傻乎乎地又问了一遍：“一样？”
　　他温柔而坚定地重复：“一样的。”

　　他掷地有声，斩钉截铁。于是我郁闷了。
　　“忍足侑士你这小混蛋水仙情节不轻啊你。你哪来的自信能比得上我玉树临风品貌非凡的佐伯哥？”
　　他仔细想了想，说：“这个不是问题啦。关键是你的欣赏水平不及白水，你看平时她的日常服搭配得就比你自然得体。”
　　“你废话，人家那是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我这一身骨头衬不起衣服你以为我就很高兴么。退一步说就算我的审美能力不怎么地，也不至于就立即对你有非分之想吖。”
　　他抿了抿唇笑意加深：“你没有么？”
　　我重申立场：“没有。”
　　“哦。”
　　这小混蛋应了一声，跟他的大麦茶联络感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