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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第十章:长河

      十七站在屋内,安分的守着睡熟的软软绵绵的小娃娃,他看着看着,心头和神情也跟着变得柔软了,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
      他听到了一声很轻的脚步声,他分辨的出来,那不是尊神和夫人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抱起莫夕隐在屏风后,但是怕莫夕惊醒,他便躲了起来,戒备的注视着紧闭的屋门,看来者有何目的。
      吱——
      房门被小心小意推开,看到来人,十七蹩眉——竟是应命神女平熙。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毕竟平熙倾慕尊神多年,对灯冗更是处处针对。如今趁天境的乱,偷偷摸摸潜入宫中,自然做不出什么保护小尊神的好事来。
      十七拧着眉,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性。
      平熙做贼心虚,心不在焉的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十七,而后转身关上了门,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莫夕,轻蔑的冷笑,“就你也配的上尊神,谁知道这个野种是谁的血脉。”
      十七暗道不好,化出长剑,劈倒屏风,直直冲平熙刺过去,剑气吹起了平熙的发丝,这一剑带着肃杀和决绝,让被分心的平熙躲闪不及,瞬间被剑刺入左肩,她眸中闪过恶意,这一剑非但没有让她知难而退,反倒让她起了杀心,化出长鞭,欲夺十七的剑,十七堪堪躲过一击。
      几招下去,十七处于弱势,长鞭灵活袭来,缠住他的脖子,他挥剑斩断长鞭,却适得其反,长鞭反而缠的更加卖力了。
      “十七!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又何必与我纠缠!”
      十七脸憋的有些发紫,喉咙强烈的异物感让他想要呕吐。他不能理解,为何尊神与夫人情投意合,已喜结连理,平熙却还是执意不放手。他一边对付长鞭,一边哑着嗓子,磕磕绊绊的反问道:“那你呢?明知尊神心中……从未有过你,又,又何必如此执拗?甚至对孩子动手?”
      平熙先是一怔,而后目光一凛,收紧了长鞭,恶狠狠道:“等你心上有了人你就知道了!”她无情的冷笑一声,整个人毫无神女的气度不凡,整个人都阴恻恻的,“如果你还有这个机会的话……”
      他看了眼惊醒了,不明所以啼哭不止的莫夕,孤注一掷,双手试图扯掉长鞭,同时心动,御剑刺向平熙,平熙眼疾手快,施法改变剑刃方向,她用力拉动长鞭,将十七拉倒在地,她顺势抱起莫夕,收了长鞭逃之夭夭。

      天境皆是宫门闭锁,大道寂静,平熙抱着哭闹不止的莫夕慌不择路。她身负重伤行动不便,边警惕的回头,防备十七,边捂莫夕的嘴,试图将他口中的娘亲父君阿清统统顺着喉咙噎回去,而她肩膀被法器刺中的血洞,一阵阵抽搐着疼。
      平熙心道:左右此时虚迷领着众神官对付魔族,这边也如荒山野岭毫无人烟,不如就在这里找个暗处动手,结果了这小畜生,省得留着添堵。

      ——

      相笙老师昨日交代所有小童,今日休沐,要老实家中待着,千万不可出门,思鹤家中独有他一个,倏然休沐一日,留在偌大的宫殿中,让他无端生出了无边无际的寂寥。灵机一动,不如上尊神宫逗逗小奶娃娃,便不管不顾的出了门,反正再怎么出事端,哪里还能有尊神宫更安全么?他如是想。
      只是怪异的是,他出门走了百米开外,大道始终空荡荡的,未碰到一个神官,凭空多了几分阴森诡谲。

      “呜呜呜……”
      “娘亲!”
      一声突兀稚嫩的呜咽声响起,还散出了些许回音。思鹤心下猛然一跳,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要去看的小奶娃娃!随着声音越来越低,他顺着声音去寻人,他下意识的觉出这事情不对,绷紧了脑海里的那根弦,如果是在熟悉的人身边,莫夕的哭闹声该是带着撒娇意味的软腻的,不该是惊慌无措的恐惧的……
      他此时也是心惊肉跳,放慢脚步循声而去,到了两堵相隔甚近的墙,狭仄的只有两个成年神官肩膀宽的小路上,他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她肩上被血水洇透了,身后盘着一条长鞭,她没有回头,那长鞭游到她肩上,被她握在手中,思鹤看得出来,她接下来的动作,是将长鞭缠绕到什么东西上,可想而知,‘那东西’一定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莫夕!
      看的他浑身颤抖,头皮发麻!

      那长鞭可不就是应命神女的法器吗?!连他这年纪尚幼的小神官都听了不少关于她的风言风语,知道她不得尊神,恨透了灯冗,那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了……
      只肯能是平熙对尊神和灯冗怀恨在心,报复到莫夕身上了!不然就莫夕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瓷娃娃怎么得罪的了她?
      思鹤不觉呼吸急促,喉咙发紧,抖着手化出了一把剑,心道:我一定要救莫夕!一百多岁的神了,不可自乱阵脚!她受伤了,全力一击,势必能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吗……她可是毫无怜悯之心要杀莫夕的……
      想着,他便站到了小路入口,一刻也不犹豫的御剑,一剑刺穿了平熙的胸膛。
      一声闷哼,平熙艰难转身,许是她心神不宁,竟对来者毫无觉察,胸口的剑疾快抽出,回到了思鹤手中,到底是个小孩子,又是第一次做杀人越货这类勾当,即便他的镇静不全然是装的,也实打实装了九成,拿剑的手都抑制不住的抖。
      平熙满嘴腥味,嗤笑一声,鲜血顺势流出,长鞭在手,她艰难的站了起来,宛如嗜血的妖魔鬼怪,瘆人的瞪着思鹤,压着声音道:“想死?”说着就寄出长鞭,思鹤拿剑劈鞭,剑被缠住,从他手中落了下去,他陡然想起自己怀中的小黑丸子,那是灯冗给他防身的,他掏出一颗,奋力砸在地上,一时之间白烟四起,他捂住口鼻,飞身跃起,越过她头顶,落在她身后,抱起莫夕转身就跑。
      还未跑出几步,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抬头一看,正是十七,他宛如看到了救星,飘忽不定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喜不自胜,激动又慌张,道:“十七哥!应命神女在后面!她要杀莫夕!”
      十七毫不意外,看了一眼莫夕,郑重的冲他点了点头,“交给我,你带莫夕去将神宫找乐神。”
      直到十七冲进了白烟中,他才回了神,回想起十七脖子上的勒痕,他下意识低头去看被塞住嘴的莫夕,他又看向他的脖颈,果然也有一道青紫色的深痕。见莫夕泪眼婆娑,低声呜咽,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拿掉莫夕嘴里的布团子,展了展他凌乱沾了些污浊的衣裳,揪心又后怕的将人抱在怀里,边哄边快步往将神宫去。

      ——

      无论神官还是魔族,皆是伤痕累累,严重的残缺不全,苟延残喘,伤势最轻的筋疲力竭,东倒西歪,望眼去,残兵断器遍地。
      无生珠失了法力加持,逐渐缩小为普通夜明珠大小,落地瞬间,一个红似枫叶的倩影飘了出来,而后虚影接二连三从那小珠子里飘出,一时之间,人影憧憧,浮生若梦。
      那倩影飘荡着起了变幻,化成了凰的形态,围在虚迷跪坐着的上空盘旋,仰天长啸,随之翻飞着离去,虚迷眼珠子一眨不眨的愣怔的瞧着她,见她要飞走,幡然清醒,猛然起身追去,一直随她到了长河。
      那是长河北的上空,凰带着点点星火长鸣,滞留在长空下,留恋着不愿离去。虚迷追到岸边,还差半步就能碰到河水,他还想往前走,灯冗蓦然开口。
      “夫君,别这么早来寻我好吗?照顾好夕儿,照顾好自己,行吗?”
      空灵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入虚迷的耳中,他怔了一下,收回了要迈出的步子,他的心脏好似被谁死死的攥在掌心,不给心脏喘息的时间,却又要它在虐待下跳动,真是残忍至极。
      虚迷支撑着透支的身躯,挺直又单薄的站在岸上,好似一阵清风就能将他吹倒在地。
      他喉咙酸胀,双目泛红溢出不舍,连嘴角都带着苦涩,望着那虚妄的身影,手抬起又放下,想拉一下那人的手,却怎么都够不到……
      他嘴张了又合,半晌,哽咽着,哑声道:“你能别走吗?再……陪陪我……”
      灯冗好似轻声笑了一下,带着哭腔,“虚迷,我好放心不下你与夕儿……我真想一直看着你们啊……”
      虚迷的泪水再等不了一时一刻,凶猛的夺眶而出,他极克制的抿了抿嘴,咬的苍白的唇瓣又重新鲜红起来,哽咽着:“夫人,你等等我,等等我……我一定会比你以为的更早的找到你……”
      “等我回来,再带我去瞧瞧白梨花吧,如果我还能再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轮廓也渐渐模糊不清,一点点化成了波光,粼粼坠入长河,变成了一个波纹,在河面上散开,消失殆尽,没留下一丝痕迹。

      ——

      故岸挣脱了束缚回到天境时,一切都结束了,他看着东倒西歪的神官和魔族,皱起眉头,左右寻不到虚迷与灯冗,更找不到恶斩的身影,他往前走了几步,踢到了一个东西,那东西随之往前滚了几滚,故岸朝那边走了半步,弯腰蹲下,将东西捡了起来,用手指摩挲着,看的出神,直到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将珠子揣进怀中。
      他起身,那魔族看了四周光景,小心翼翼开口:“小殿下,魔君……”他抬眼看了看故岸的脸色,照顾着小殿下的情绪,体贴的将声音放轻了些,“魔君他……怕是,回不来了……”
      故岸闻言,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须臾,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攥成拳,用力的像是能将指甲戳进掌心,他深吸了口气,死死咬着后槽牙,轮廓分明,面上显了青筋,带着恨意与悲哀,咬牙切齿低声道:“他早该想到!”
      “早该……”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一片狼藉,怒火中烧,凶神恶煞的下令:“回魔界!”

      ——

      “应命神女平熙,在人界行贿数次,勾结魔族,残害无数神官,企图杀害天境小神官,综上所述,罪无可恕,押入天牢,再做定夺。”
      九戒大殿上,一女子面色煞白,唇瓣干裂开,衣衫被鲜血染了大半,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虚弱的跪在地上,弱不禁风,强忍着才没有倒地,她直勾勾的盯着殿上正前方坐着的人,眸中闪烁着期待,可是那期待已经变质了,变成了恨不得将那人吞噬掉的病态的占有欲,她道:“虚迷,你从不曾对我动过心吗?”
      大殿深处的人高高在上,面冷心更冷,毫无波澜道:“从不曾。”
      平熙不甘心,“那你先前明知我在凡间作乱,为何还处处维护我?”
      虚迷冷笑了一声,满是轻蔑与嫌恶,“那是在帮你攒罪,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心中的怒火终于烧到了那双凤眼底,他此刻望着跪在下面的人,漂亮的眼睛中只剩下了杀戮,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失态,“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平熙被他的眼神和他的话吓的全身冰凉,如坠冰窟,她颤抖着声音,却还带着希望不愿放弃,偏执的问:“那你为何还留着我,不直接杀了我?”
      虚迷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甚是冷漠无情,“放心,你没多久可活了。”
      似乎是多她看一眼都折寿,虚迷偏过头,道:“押下去。”
      “虚迷!我一颗心里满满都是你!我才是唯一……”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她痴心妄想的嘶吼着,试图叫回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可是她忘了,那人无论是心里还是眼里,都从来没有她。

      即便是在战场上,虚迷也从未露出过如此肃杀的神情,大殿内所有神官都瞧的心惊胆颤,见虚迷闭目养神,皆是沉默不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仿若此时的他们连面面相窥都是罪。
      须臾,虚迷缓缓睁开了眼睛,漠然道:“散了吧。”
      所有神官同时作了个揖,齐声道了个:“是。”而后争先恐后,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大殿。
      虚迷看了眼杵在原地,跟柱子似的梵天,淡淡的笑了一下,尽可能的带着些好的情绪,“走吧,我想休息一下,”他顿了一下,“就劳烦你与相笙帮我照看阿夕几日了。”
      梵天张了张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虚迷想起,很久之前,他曾看过一本古籍,古籍上记载了可以将长眠于长河的神拉回来的方法。
      他隐约记得要献祭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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