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阙录》不饭的糯米圆

15、第十四录 绯血纳琮

　　“师妹，一炷香时间到了，请回吧。”阿娆还没回过神来，面前守阁的师兄淡淡地道了一句，说话的时候连个眼神也没舍得给阿娆。
　　阿娆拱手虚了一礼，瞧着外面的天朗气清，与阁里的“暗无天日”对照鲜明，那轮晴日还未至正中，阿娆心里却有些嘀咕。
　　在那典阁里虽然判断不出准确的时辰，可阿娆身上的感觉像是过了大半日光景，怎么这外头才一炷香时间。瞧那师兄“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像是会通融，更不像是会玩笑戏耍她的人。
　　“别瞎嘀咕了，就你那小脑袋瓜子怎么可能想得明白？赶紧带本大人回去，离这破楼越远越好！”
　　阿娆正愣神着，却听到了九衢尘的声音，惊得她一个激灵。
　　“你真跟着出来了？”阿娆嗓门不大，可那九衢尘却像受惊一样，冲着她一顿呵斥“你吵吵啥，引起别人注意，本大人不得又被扔到那破楼里！”
　　阿娆噤了声，小心瞥了一眼守阁的师兄，见那师兄正皱着眉头向她看来，阿娆忙背过身三步代五步地朝着卧房疾步而去。
　　未至晌午，弟子卧房区域甚是幽静，阿娆径直推开了房门，屋里空无一人，上午没课，想来凤瞑眠该是去了修炼空间里自由练习去了。
　　天问台试炼就在下月初，这些日子但凡有点时间，眠眠和长矜他们三个，都不约而同地紧着往修炼空间跑。阿娆思及此，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
　　“唉呀我说，这太朴的构造还真是哪哪都一样，一点新鲜劲都没。” 九衢尘将这屋里里外外感知了一遍，下了个结论。
　　“你在哪小埃？”阿娆坐起，盯着自己的手指口子。那块受伤的地方如今完好无损，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还在你手指皮肉里，你再将这块地方割破，我就能出来了。”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
　　阿娆另只手捏紧了拳头，竟然还要再割？她是疯了才听信这破尘埃精的鬼话！
　　“快点啊！还想不想解开封印了？”未等阿娆发火，九衢尘又一句话传来，比上一句更可气。
　　让个破尘埃拿捏，阿娆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牙齿再次咬上那根手指，嘴里感到一点血腥味就马上松了口。那九衢尘也没再磨蹭，阿娆见到一颗红色的微粒沿着咬开的一点点缝滚了出来，乍一看阿娆还以为是自己的血。
　　殊不知这九衢尘受她这番血肉洗礼，已算认主，这才沾了她的气血，变了颜色。
　　那红色的微尘在阿娆的指间滚了又滚，穿过几道指缝，嵌进了阿娆的小拇指指甲盖里。
　　“就这吧，宽敞！”那九衢尘颇为豪迈地说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阿娆问。
　　“本大人以后就住这了，”说罢它顿了一下，补充道：“你瞅瞅你的手，除了小拇指的指甲盖，其他都贼短，我只能住这了。”它的语气竟还故意有些委屈。
　　这话说的是没错，阿娆不喜欢留长指甲，唯独小指的指甲略长，至于原因嘛，没有，单纯一个癖好。
　　眼下也不是指甲长指甲短的事儿，阿娆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你别废话了，快告诉我怎么解开封印。”
　　“啊——啊”九衢尘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先找个灵气丰盈的地方吐纳吐纳，过十天半个月的，我瞧着可以了，再帮你解。”
　　“你说什么？”阿娆记得村长说过，这世道能忍则忍，保全性命才是第一要紧的。但碰上没什么本事还嚣张跋扈的，那就无须再忍了，阿娆觉得现在就是村长说的后一种情况。
　　“睡觉是吧，我这就去找姬涯大尊送你回典阁，让你好好睡个上千年！”阿娆说着就要出门。
　　“哎哎哎，小主子，你在说什么呢？回什么典阁，我现在可是你的人，哦不，你的尘，跟典阁没半毛钱关系。”
　　“什么我的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解不解封印，不解就给我回典阁去！”阿娆气急，这时候要是眠眠回来，准会像看鬼一样看阿娆对着自己的小拇指大声嚷嚷。
　　“解解解，我解还不成。”九衢尘小声嘟囔着服软，“可是你现在的灵力，怕是连指甲盖大的封印都解不开啊……”
　　“别废话，解不了就给我回典阁！”阿娆正在气头上，懒得再跟它绕来绕去。
　　“解的了，解的了……”那“典阁”两个字跟个催命符一样，九衢尘只得乖乖应承下来。
　　“那还不快解！”阿娆骂道。
　　“哇——啊，想我堂堂九衢尘好不容易有了个主人，逃离了典阁，以为以后就能跟着主人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也会好好对待我的，没想到哇——啊啊，没想到她竟然就知道凶我，我太惨啦，我九衢尘好歹也是个神物啊……”
　　阿娆目瞪口呆了片刻，这是在闹哪出？没看出来这尘埃精竟还是个戏精？
　　可被它这么一闹，阿娆此前摆出的“凶狠”姿态也是维持不下去了。
　　“好啦好啦，你哭个什么劲，这么大岁数了，你当你还是个小宝宝要本姑娘来哄你？”见它哭声不止，阿娆只得撇撇嘴耐着性子继续道“我不凶你了，再说是你不好，先违背跟我的约定，不给我解开封印的呀，你知道我现在真的没时间耗了。”
　　“那你也不能对我凶啊，而且我又没说不给你解，是你现在的灵力真的只能解开小指甲盖那么大的，有什么用？”九衢尘哽咽地说道。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你别哭了，帮我想想办法，我不送你回典阁了。”阿娆道。
　　“真的？”那声音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由泣到喜，一秒不带耽搁的。
　　阿娆对此只能深表佩服。
　　“你既然要解，我就满足你，但是先说好，我勉强只能用感知将你的灵力牵引到封印处，到底能磨掉多少印记可就看你自己的了。” 九衢尘幽幽地开口，“如今我受你血脉洗礼，认你为主，可以通过感知力调动你身体里的灵力。”
　　“简单来说，就是我会暂时取代你控制你的灵力，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否则你的神识与我的感知力同时争夺控制权，一旦控制不好以你目前的状况，会死得很惨。”这话它说的很慎重，阿娆点头应下。
　　在九衢尘的指示下，阿娆放松自己的身心，尽力放空自己的思绪，不去产生任何动用灵力排斥九衢尘的念头，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游走，流向血脉的深处，那是她的神格所在。
　　已不知怎么回事，灵力被九衢尘控制后，借助它的感知，阿娆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神格，原来自己身体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处所在。
　　那是一颗鲜红的果实壮物什，交叉着密文的玄纸包裹着它，外面一圈缠绕着斑驳的光痕，那里静静的，似乎从不曾也从不怕被发现被打扰，
　　“准备好了吗？我的感知里，那千万道光痕交织的一个细点是这封印松动的微处。”
　　在九衢尘的指引下，阿娆也看到了它提到的那个微处，她的神格四周缠绕的光痕以一种特殊的律动平滑的流动，唯独那个微处，千万道光宛若千万道线飞速流转、交叉密织，像是在……缝补漏洞。
　　没错，那就是破绽！
　　阿娆心神触动的同时，九衢尘牵引着她的灵力向着那微处冲击了。只见一缕微红没入金光之中，揪着一个细点不断的冲撞侵蚀，直到那金色的微处渐渐褪色黯淡，透出一小块印着密文的玄纸。
　　不过顷刻，阿娆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大幅度的流失。意识里出现一丝挣扎，想要遏制灵力的游走，夺回控制权。
　　“阿娆小主子，坚持住，就快成功了。”感觉到阿娆的挣扎，九衢尘的声音透着急虑适时地响起。
　　然而此时的阿娆除了灵力流失的无力感袭来，体内的封印玄纸被她的灵力一点点抹开，寂静已久的封印突然受到刺激，从神格处传来的震颤撬动着她的整个心神。
　　阿娆的襟口被汗浸湿，紧咬的双唇渗出血珠，周身的气流颤动，她的整个人似是在战栗。
　　时间一点点流逝，血脉深处一丝红芒乍现，将精纯的金光撕开一道微小的缝，阿娆猛然睁眼，一滴泪珠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眼角划出，她的身子瞬间瘫软在榻上。
　　缓了几十次呼吸，她将小拇指凑到眼前，那里一粒红色的微尘闪了闪光。
　　“阿娆，你还好吧？”九衢尘问。
　　“我没事，”她舔着发干的唇，“我们成功了？”
　　“那必须啊！我九衢尘出马，自然水到渠成！虽说才只解开了一点，但至少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只是没想到你体内露出的那一丝红芒，竟能冲开金光。如今你那破开的一点神格露出来，我感知到上面印着密密的玄文，瞧着像是神术。”
　　九衢尘淡淡地说着，阿娆心中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神术？她未曾掌握一丁点神术，怎么会有神术印在她的神格上。
　　撑着一口气，她坐起来将恢复的一丝灵力运转起来，心中念着神诀，手中结印，一簇火苗在她白皙的掌心升腾出来，将阿娆苍白的小脸映照得红扑扑的。
　　“燎火术……我真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