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阙录》不饭的糯米圆

13、第十二录 不识九衢尘

　　一道强光灼目，片刻后光影稍熄，阿娆感觉有个硬邦邦的物什抵在了脚下，睁开眼，便见到周围暗淡昏黄，辨不清具体时辰。头上斑驳的匾额上嵌着“经卷典阁”四个大字，而脚下抵着的就是经卷典阁的门槛。
　　原来跨过结界后，便直接到了典阁的门前。
　　这座楼阁从外看，倒确实与师兄师姐们描述的一样，格外破陋，残损的朽木陈板，斑驳着刻迹，也不知是如何拼凑搭造，支撑起一座阁宇。瞧着不高不宽，往里瞅，也看不真切，这样一个地方竟藏有天下秘辛，阿娆不禁失笑。
　　“阿娆师妹，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进入典阁参悟，到时间你会自动被传送出来。”门口守护师兄的话在阿娆头顶响起。
　　阿娆向师兄道谢提醒后，定了定神，伸出手推开了面前虚掩的阁门，抬步迈了进去。那阁门在她进入后自行掩上，外面的一切被瞬间隔绝，无论是光影还是声息，黑暗中，阿娆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就在阿娆慌神时数道烛火突然点燃，晕开黑暗的几角，阿娆借着烛光能大致辨识阁中的陈设布置。
　　书架子，全都是书架子，阿娆呼了口气，这里是藏有古籍经卷的地方，一堆书架子再正常不过。
　　阿娆不敢怠慢，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里的书架子又这么多，凭她一个人怎么翻也甭想翻完，还是争取时间能多翻一本是一本吧。思及此，阿娆努力壮了壮胆子，向离脚边最近的书架挪去，奇怪那烛火似是有灵性，在她周围的方寸地隔出一个昏黄亮光的地方，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
　　虽然有这一寸光不致使她陷入黑暗，但是这里静悄悄的仅她一个人，又着实透着古怪，阿娆的心里毛毛的，忐忑不安。
　　随手拿了书架上凸出的一卷泛黄的书页，翻开一看，上面写着神录二字，眼帘稍往下，便瞥见“玥华神君，诸神祈奉之子，集万物之灵元，汇百兽之灵液，始诞于混沌。”一行字述。
　　阿娆眉头微凝，又往下看了两眼，下面两段皆是记载玥华神君之伟岸超神之处，如何冠貌奇伟、萧肃清举，又如何品行高端、风流蕴藉……
　　其他阿娆没多理睬，单看到“神玥之台，皓若月华，神采艳艳，得天地厚”阿娆脑海里蓦然映入那夜上祁九阙背月而立的身影。
　　若论月华风姿，阿娆能想到的当世之人唯有上祁九阙。这个玥华神君，她也认识，不就是旬况大尊时常挂在耳边的昔时尊神嘛，说他与妖主同归于尽，全天地大义，原来关于他的记载在这经卷典阁中也有。
　　阿娆放下书卷，想起往日旬况课上对这位玥华神君的引据称颂，不禁轻轻摇头“即便是天地奉喻的神祗，也是见诸在无数的牺牲之上，我看不足道也。”
　　她随口念叨了一句，转而去拿另一侧的书卷。
　　“确实不足道。”一个悠悠的声音传进阿娆的耳朵里，吓得阿娆一个激灵。这楼阁里除她置身的方寸地外皆是昏暗，哪来的说话声？何况这声音虽然轻小，却仿佛近在耳边，阿娆后背发凉，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
　　然而她这般僵住了片刻，也未见有什么东西现身，阿娆有些恍惚，只当是自己刚才一时出现了幻听。她松了口气，就要翻开手中的书卷，“拿反了！”那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阿娆往下一看，握在手中的书确实反了。
　　这刻她再难淡定，细汗从她额角渗出，拿着书卷的手不自觉颤抖地握紧。
　　“是谁？”她颤着声朝黑暗里问了句。
　　“这鬼地方哪有人。”似是随口嘟囔了一声。
　　阿娆听那声音竟然回复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她努力环视四周，确定视线所及之处绝没有任何人影。感到身后凉意更深，阿娆眯着眼哆嗦地回过头去，害怕突然出现一双眼睛、一条舌头什么的，然而身后只有一排书架子，什么也没有。
　　“你在哪里呀？”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在架子上躺着还能在哪。”那声音回了句，百无聊赖。
　　架子上？躺着？阿娆不明所以，这架子上除了书卷什么也没有啊，什么鬼竟然喜欢躺书架子上。
　　“等等，你能听见我说话？”那声音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语气里带着惊讶。
　　阿娆不知道该怎么答复，被那声音一惊一乍地弄得莫名其妙“我能。”
　　“天呐，一个小女娃子竟然能听见我说话！”那声音又叫了一句，有些兴奋。
　　“你低下头，让我瞅瞅！”那声音接着说。
　　阿娆不知何意，这声音似乎对她没有恶意，听着更像是谁在做恶作剧，可是阿娆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你在哪？”阿娆不得已对着空气问了声。
　　“不是让你低下头吗？我就躺在你眼睛右边那层书架子的拐角上。”那声音道。
　　阿娆听着它的指示看过去，右边书架的拐角上，什么也没有哇！她仔细睁大眼盯了半天，确定自己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你往哪瞅呢，我就在这！”那声音似乎有些急促。
　　阿娆皱着眉刚要否认，就觉得视线的落脚处闪了一下，很微弱的光，若不是这楼里昏暗，她觉得自己定是注意不到。可待她凑过去看时，那里不过就是书架子上落的一层灰罢了。
　　“你看见我了？”那声音问道。
　　“你，是尘埃？”阿娆想说还是没看见，话到嘴边换了个玩笑的口吻问了出去。
　　没想到那声音突然惊喜的大叫起来“你真能看到？没想到第一个看穿我本体的竟然是你这个小女娃！”
　　阿娆被它的语气弄得有些无奈，一想到自己在和一粒尘埃说话，阿娆顿时觉得无比怪异。“这经卷典阁是个什么神奇地方，连粒尘埃都修成了精！”
　　“喂，小娃娃，你凑近点，让我仔细瞧瞧！”那声音激动地说。
　　“真的是你在说话？”阿娆只觉得不敢相信，尘埃怎么能说话呢？但仔细看确实有一粒闪着微光的尘埃与旁的不同，那声音就是从它那传出来的。
　　“废话，不是我还有谁？”那声音显然有些置气，一丝风袭来，阿娆眨眼间那粒会说话会闪光的尘埃就不见了踪影。
　　阿娆揉了揉眼睛，那尘埃多大点体积，也太考验她的视力了。
　　“别找了，我在你身上呢！”那声音带着戏谑的口吻响起，阿娆惊得就向自己身上摸索着。
　　“别别别，小点动静，别把我抖落了！”那声音提醒道。
　　“你在哪呢？”
　　“你看看你的右手小指头。”
　　阿娆小心地将右手小指头抬起来，举到眼前，果然那附了粒闪着光的尘埃。
　　“你沾我指头上做什么？”阿娆问。
　　不待那尘埃回答，阿娆一拍脑袋“坏了，尽跟你浪费时间，我差点忘了要事！”
　　“你有什么要事？”那尘埃慢悠悠地插嘴，它难得找到个能陪聊的人，怎么也得好好磨磨。
　　阿娆不想再费时间理会它，但心思一转，她开口问道“我问你，你在这典阁里待的时间长，可知道记载修习神术的书卷在哪？”问出口她又觉得可笑，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去询问一粒尘埃精。
　　“知道。”本来不抱什么期望，没想到这尘埃精竟然说它知道，阿娆忙惊喜地看向它。
　　“神术嘛，有什么难的，你去将那什么最里边左三排书架子上顶层靠右边的书卷拿下来瞧瞧。”尘埃精颐指气使道。
　　阿娆依言走了过去，将它说的那册书卷取出，上面倒是积了好一层灰，看起来是有些历史的古书。翻开一看，字迹都有些斑驳难辨，“氏……巳……招？”
　　好拗口的一个名字，阿娆念出口，往下看，册子上刻的字更加难以辨认，像是鬼画符一般，阿娆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发声。
　　倒是那粒尘埃精一句一句地说了出来，听着停顿转折与那书卷倒也吻合。
　　“这是神术？”阿娆听着尘埃精嘴里的念词像是神术的口诀。
　　“是也非也。”回答地很模糊，“我觉得你练这个就够了。”
　　阿娆头疼，顿时觉得被这尘埃精给忽悠了，不由得大为光火，“我要这东西有何用？亏我还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诶，别着急啊，这经卷典阁没什么神术，单这卷东西算是留在这里的宝贝。”
　　“我当然知道这里不是放神术秘笈的地方，我进来是因为无法结成神术，这才来翻古籍找法子。”阿娆气呼呼地道。
　　一通气话发泄完，那尘埃精沉默了好久没出声，这楼阁里又静得只能听见阿娆的呼吸声。尘埃精不吱声，阿娆心里冒了一丝内疚，这事也怪不得人家不是，何必跟一粒尘埃发火。
　　“那个……”阿娆纠结了一下，出了声。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尘埃精突然大着嗓门叫了一句，愣是将阿娆嘴边的话吓回了喉咙。
　　“你的体内有强大的封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