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天下》倾江予

5、被坑惨的少盟主

　　沈弈没说话，又敲了三响，门里一阵咒骂喧哗，看门的没好气披上衣服跻拉鞋子走过来，拉开门闩，大门开了一条缝。
　　“是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往外看了一眼，见外头站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又没别人，脸色更是一黑，破口大骂道，“臭要饭的，想讨东西去别人家讨去，这又不是慈善堂，滚！”
　　说着就要关门，门却被他一手扶住，那人压低声音。
　　“哎，别关门，我不是乞丐，我找你们胡老爷有急事，麻烦你通报一声”
　　沈弈拉开帽子，这些日子他东躲西藏，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还抹了一脸泥巴，下巴上也多了不少胡茬，谁能想到当年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扮成这副落魄样子，看门的自然也没认出来，但看他说话条理分明，不像是骗子，只好犹豫着跑去回禀。
　　过了不大一会，火光照亮了前路，有人提着灯笼领一人到门口，来人穿着绸缎长衫，留了胡子，不胖不瘦，脚步沉稳。
　　“你说有人找我，来人是谁，问了吗？”
　　看门的低头把着灯笼回到，“老爷，他穿成乞丐的样子，也没说自己是谁，就说有急事”
　　胡岳跟着那看门小厮到了门口，打开门一看那人背对他们坐在台阶上，大晚上没有人，破草帽就被他放在一边。
　　“你是”
　　他听到声音，转过脸来，胡岳一开始也没认出来，直到他开口。
　　“胡伯伯，是我”
　　“少盟主！？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了”胡岳震惊非常，左右看看没人，他赶忙拉起沈弈拍拍身上，又拽着他打量，“少盟主你这是”
　　沈弈声音哽咽，见到他才像是见到了亲人，抹了把脸，眼眶通红，“胡伯伯，武林盟都在四处找我，正道□□也都在追杀我，我...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进来”
　　安静的厢房内，一灯如豆，胡岳和沈弈坐在桌子旁边，胡夫人给他们送上了茶水点心，沈弈换了身衣裳，又洗了脸，此时看着方才像个人样，胡岳拉着沈弈的手问道。
　　“少盟主，到底怎么回事？我从襄阳回来后就听说，你与魔教私通竟还连夜逃跑，沈盟主也被关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伯伯”沈弈平静下来，看着眼前中年行商模样的人，当年胡岳做绸缎生意，是白手起家，时世动荡，做他这一行也免不了东奔西跑运送货物，十几年前的某天，他接了一笔大单，本来是件高兴事，但没想在运输过程中遇到了拦山劫匪，一百多个人，跟他话都没说上两句，冲上来就开打。
　　胡岳之前也遇到过山匪拦路，这种大单他也雇了保镖，不过只是十几个人而已，又哪里打得过他们，这些亡命匪徒要钱不要命，抢了货物不说还要把人赶尽杀绝，幸而那时沈钧天正好路过，一个人单枪匹马冲进去，从刀口下抢出了他的命，两人就此结了几十年的交情，这也是沈弈今晚来找他的原因。
　　“都是我的错，我被魔教那些歹人暗算，还一时不察连累了我爹，我们被关了起来，可我爹他却说有人想要对我们沈家不利，非得连夜让我逃出来，果然出城就中了埋伏，我和接应我的人又失散，胡伯伯”
　　沈弈目光恳切，抖了抖唇，想说却说不出口，胡岳恍然。
　　“少盟主，没关系，找到住处之前，你就先在我这，我老胡欠着你爹一条命，十几年了，你放心住下，什么都不要想，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就是”
　　又见沈弈担忧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你放心，我和家人都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这院子里的一应下人，口风紧的很”
　　沈弈点头，这时候胡夫人在门外朝胡老爷招手，胡岳又问他吃什么喝什么，招呼好下人打点，才出去外面和夫人说话。
　　沈弈自小习武，耳力好得很，虽然他们在窗外隔着有一段距离，可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爷，这是什么人呐？这可是掉脑袋的祸害，最近外面都在传这小子和魔教勾结，武林盟也在重金悬赏，这小子我们可留不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盟主当年可是救过我的命！沈兄是我大哥，这些年他如何对我们的你也都看到了，这回他儿子有难，求到我头上，我老胡可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
　　胡夫人看了一眼那屋里还亮着的灯火，把胡老爷拉远了些，后面的话却听不清了，沈弈在屋里安静坐着，抓在腿上的手却渐渐紧收，青筋凸起，又过了一会，房门轻轻响了三声，胡老爷端着一蛊热汤走进来。
　　“弈儿啊，奔波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喝碗热汤，一会就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
　　“胡伯伯”沈弈转过头看他，胡老爷把汤蛊放在他面前，热气熏得他眼眶微红，胡老爷看他这样子，摇头直叹气，“唉，江湖上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他又拍拍他的头，像个慈祥的老父亲，在这种时候，这动作让沈弈联想到自家老爹，“愣着干什么，快喝汤啊，我家这厨子可是从苏州带过来的，那边的口味，这里可难得尝到一回”
　　沈弈捧起汤蛊，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果真鲜香四溢，鱼肉鲜嫩，豆腐爽滑，他逃亡这些日子里，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了。
　　“再多吃些，你看看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天都饿瘦了吧”
　　沈弈点头，不大一会一蛊鲜汤已下去大半，他却没看见，旁边胡老爷看着他的眼神，透出了一丝冷光。
　　沈弈喝光了汤底，擦擦嘴角，感激地说道，“胡伯伯，谢谢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收留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
　　眼前却忽然一阵模糊，他晃晃脑袋起身，踉跄几步竟然感觉头痛欲裂，手脚不受控制的乱挥撞翻了旁边架子，花瓶跌碎在地上，啪擦一声巨响，“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来到这边躺下，好好睡一觉吧”，旁边人的说话声像是隔着雾气，沈弈察觉到不对，看看搁在桌上的空碗，忽然内心里一个激灵。
　　胡岳想过来扶着他，被他一把甩开，沈弈难以置信，强撑起身子，拼命咬着舌尖保持清醒，指着那汤碗，“你...你这汤里！”
　　“弈儿啊，你不要怪老夫，现在和以往不同，我也有家事，我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面前人影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沈弈咬牙用力一掌拍向自己胸腹，刚吃下去的鱼汤混着鲜血一并吐出来，这么折腾下来，虽然浑身乏力，但意识总算清醒几分。
　　他一把拿起旁边的黑布包袱，胡岳没拉住他，竟让他一把推开门跑了出去，刚才没有注意，此时外面竟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火光映得他眼睛生疼，为首那人穿着锦缎袍衫，瘦高个，沈弈认得，那是徐义山的儿子徐怀锦。
　　徐怀锦看着站着走路都勉强的沈弈面露得瑟，“哈哈，多亏了胡老爷子识大体，沈弈，这段时间藏得挺深呐，武林盟这么多人愣是没找见你，老爷子，到时候十万两黄金，你占大头啊”
　　沈弈后退两步，咬牙切齿，浑身发抖看着胡岳，“你们通知了武林盟？”
　　胡岳扭头不回答他，剑柄掂在手心上，徐怀锦阴着脸，“没关系，你也不用觉得亏心，当年救你的是他老子，又不是他，如今他是正道叛徒，魔教奸细，抓住了可是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一摆手，几人拔剑朝着沈弈袭来，沈弈手抚在剑柄上，深吸一口气，强凝起心神，拔剑迎敌。
　　他之前中了汤里迷药，实力大减，浑身功夫用不出十之一二，这时候腿上腰上又被戳了两剑，鲜血淋漓，他闷哼惨白着脸强撑着边打边往后退去。
　　这么多人，硬闯自然是没用的，沈弈也不傻，来的时候他观察过周围地势，胡宅后面有一圈小巷，只容一个人通过，曲折复杂最易逃跑，他边打边把人引向那边，放下柴火堆竹竿子挡了他们一下，自己则慌忙攀上墙头，下去的时候摔了一下眼冒金星，但没时间给他反应，沈弈跌跌撞撞捂着伤口，沿着其中一条后巷跑进去，徐怀锦气的大骂。
　　“没用的废物，还不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