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天下》倾江予

3、教主坑人了

　　“昨晚上抓到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打了个半死，但他们没说出什么有用的”
　　“放了吧”
　　“放了？”红情瞪大眼睛，又自觉失言，低头询问，“主子，可是”
　　公子素白指尖敲点在靠着的栏杆上，“放了，才好接下一步棋”
　　他转过头来，朝向这边，虽然蒙着眼睛，却像是能看到似的，红情呼吸一滞，公子接着说道。
　　“我魔教素来以一统江湖为己任，但这一统江湖说来容易，做起来嘛，不说有朝廷打压，还有武林盟白天晚上跟条闻着腥味的狗似的追着我们不放”他点着栏杆的指尖一顿。
　　“不过武林盟也有弱点，一个武林盟主统领大小这么多门派，想必沈钧天也是焦头烂额我们要是能想办法让他们从内部自己瓦解”他转向红情，微微一笑。
　　“你放了他们，接下来，我请你看场好戏”
　　红情只能应是，公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沈弈怎么样了？还是不肯吃饭？”
　　“照主子的吩咐，开始他还大喊大骂砸东西，后来可能是折腾累了，我们监视的人来报说他只是在屋子里打坐，并没有其他动作”
　　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猪头似的人捆成一团被丢下山，红情拍拍手，带着人往回走，这时候暖阁附近传来声音，暖阁的门被撞开，沈弈黑着两个眼圈站在门口，第一时间就有小侍女战战兢兢上前。
　　“公子有什么吩咐？”
　　沈弈没好气儿，可也没办法，他再生气还能朝着一群比他小还不会武功的侍女发火吗？他站在那没说话，小侍女却极有眼色朝一旁摆摆手，不过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一个三层食盒，后面还跟着一排穿着薄纱衣裳手拿琵琶古琴扇子的舞女。
　　沈弈一瞬黑了脸色，“你们这是做什么？”
　　侍女低头小心翼翼回道，“沈公子，主子交代了，要好好招待您，俗话说，宴饮必要配上笙歌舞乐方才尽兴，如今京中贵胄盛行异族歌舞，我们特意请来了善于此道的舞女，公子请来这边坐下”
　　“你...你们”沈弈抖着手指着她，但还没等他发火，小侍女却扑咚一声跪在他脚下，眼泪汪汪。
　　“公子这些都是主子的安排，我们只是普通的侍女，公子您还是莫要难为我们吧”
　　沈弈咬牙切齿，“你们主子莫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把我招安，呸，策反！”
　　小侍女机灵的很，跪在地上眼珠子滴溜转，“主子的想法岂是我们这些下人猜得透的，不过沈公子，依奴婢来看，反正您如今也被困在这里，又何必苦着自己，万一有了机会，吃饱喝足了才能想法子逃跑不是”
　　这小婢女说的倒也有三分道理，自己现在中了化功散，命本来就在别人手里头掐着，他老爹这时候肯定也在想办法救他，自己又何必，想通了这一层，沈弈坐下来，小侍女见此也是松了口气。
　　却见他又指着那一排舞女，“哎饭我吃，这些就算了，我不好这口，留给你们教主自己享用吧”
　　于是第二天，沈弈看着眼前六个涂脂抹粉花枝招展对他抛眉弄眼的男妓，脸黑成了锅底灰，小侍女在旁跪着肩膀耸动，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在边上偷着乐。
　　“咳，沈公子，昨天我们主子听说您不好那口，生怕怠慢了贵客，所以今天特意从城里最大的南风馆请来了这几位，您看可还满意？”
　　你们主子还真是脑子里有坑，结果自然是沈弈把他们几个都轰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生闷气，坐在水榭里逗鸟赏鱼的某教主听说了，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咳了两声才止住笑，红情忙在边上拍着他给他顺气儿，又给他倒了杯茶。
　　某教主顺了口茶水，晃着脑袋，“想通了好，果然是个识时务的，红情，过两天你找个机会，往他菜里加一些化功散的解药，再把守卫撤一撤”
　　“主子是想要”
　　白衣裳的公子搁下茶盏，冲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接着搁在唇角笑眯眯，“你猜”
　　于是某天晚饭后，沈弈惊讶的发现自己武功全回来了，大喜过望，只以为是化功散时效过了，他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把修理胡须的小刀，趁着夜色打开房门，本想大杀一场，但屋子四周静悄悄的，竟然没什么人看守，仅有的两个守卫还抱成一团睡在墙角。
　　沈弈连夜出逃完全没受阻碍，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再说第二天，红情来向她家主子禀报，找了几圈却没找见人，只在桌上发现了一封简书，某教主临时兴起云游天下，想尝尝人间烟火柴米油盐酱醋茶，委托她暂管教中事务不谈。
　　沈弈逃出去后，自然第一时间回家找老爹，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前几天，那一队救他的人断腿断手伤痕累累回到武林盟忠义堂，当着他老爹盟主沈钧天和各位武林同道的面，哭诉某教主下手狠辣杀人如麻蛇鼠一窝虎狼之心最后总结了下——不是人。
　　沈钧天气得浑身发抖，头发又白了几根，捏碎了两把椅子三张桌子五个花瓶，还是在徐义山等人的安慰下勉强止住，就在忠义堂内气氛紧绷之时，有人来报，少盟主回来了。
　　沈钧天惊得起身，按碎了第三把椅子，“吾儿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那个大魔头可有对他”话没说完，沈弈走了进来，衣衫整洁意气风发脚步带风。
　　“爹，我回来了”沈弈见到忠义堂里这么多人还愣了下，“你们这是”
　　盟主老爹颤巍巍奔过来对他捏胳膊捏腿掐手掐脸，声音颤抖，“弈儿，你可还好？那大魔头对你用刑了吗？啊？救你的人都被打成那样，我还以为”
　　“爹，你别担心，你看我这不没事嘛”沈弈说完在他眼前转了一圈，沈钧天看他身上没伤，这才放下心来，但武林同道的面色这时候可都不怎么好看。
　　徐义山咳嗽两声，打断了这父子重逢的感人画面，“沈盟主，爱子回来是好事，可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事有蹊跷”
　　沈钧天刚经历过大怒大喜，这时还在感怀自己儿子劫后余生运气好，哪里想得到别的，只随口问道，“怎么了？”
　　“沈盟主，说句不好听的，这次攻打魔教，是您出的主意，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令子也被人抓去当作人质，反观魔教却龟缩山上，铜墙铁壁似的，打又投鼠忌器，不打，大家都憋了一口气”
　　沈钧天听得这话看向他，徐义山又说，“派人去救令子，各大门派也都看在您的面子上出了人，结果呢？你看看回来的这几个，都成了什么样子，但今日沈公子回来，确是毫发未损，面色还比往日养得红润了几分，您说说”
　　沈钧天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脸色沉下来，声如洪钟，“徐义山！你是怀疑我儿子和魔教有染？这怎么可能，他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长大，他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但座上众人却没有为他们俩说话的，沈钧天这才觉得不对，沈弈也觉事态严重，刚想解释，徐义山却没给他机会，冷笑一声，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溅起一滩水花。
　　“沈盟主，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不止是怀疑令公子，我们怀疑这次围剿魔教的行动，是你，和你亲儿子合谋，给正道做的一个局！”
　　“你！”沈钧天气得浑身发抖，瞪着眼睛，“你们什么意思？”
　　徐义山起身，正道各门派掌门也纷纷站起，沈钧天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差点摔倒，沈弈连忙搀着他，“爹”沈弈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你们都误会了，魔教把我也关了起来，还下了化功散”
　　“哦？那沈公子能解释下，为什么魔教对其他人严刑拷打，却偏偏放过了你吗？”
　　“这”见他说不出话来，徐义山目光转向沈钧天。
　　“沈盟主，你虽然身为我们正道武林盟主，但在这件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最好还是避避嫌，在此期间，武林盟就由我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共同协理，来人，送沈盟主和沈公子下去”
　　沈弈看着满座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里头有好些，都是他从小叔叔伯伯喊到大的，可现在却没人站在他们这边，为他们说上哪怕一句话，人言可畏人心难测，徐义山这个人。
　　沈弈还要再冲出去解释，沈钧天却拉住了他，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几个人带他们走下去，一路看着护送到一所封闭的小院子里，四周都有高手把守，沈钧天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被人算计了，但他能坐上武林盟主这个位置，论计谋策略也丝毫不输于人，只是现在把柄在人手上，正道门派矛头又都指向他，他不好妄动。
　　门咣当一声关上。
　　“爹，我们怎么办？”
　　沈钧天转过身来，看着他这个儿子，沉吟道，“弈儿，你不要担心，一切有为父”
　　沈弈的母亲沈夫人早亡，沈钧天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对这唯一的儿子，他是疼爱有加，江湖凶险，他没经历过，论前途风光，沈钧天已经给他铺好了一条光明大道，他一出生就是盟主独子，备受期待，老爹又给他找了好几个教文武学的师父，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样样不缺，只是，他已经老了，他能这样护他一辈子么？
　　沈钧天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