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病魔》狗带血仇

3、一次会谈

　　“欢迎来到黑手党，中原中也君。”
　　在黑手党大楼最上层的办公桌旁，森说道。
　　这是一间昏暗的大房间，窗户经过了通电遮光看不到外面。这里是横滨最难侵入的场所之一:首领办公室。
　　在它的中央——与森相面对的中也看上去很高兴似的站着。
　　“受到您的招待是我的荣幸。”
　　中也正被绑着。双手戴着手铐，手腕被皮革的拘束道具束缚着，双脚被船只牵引用的大型锁缠绕着，脚踝用建筑工地用的钢丝绑着，固定在了地板上的金属零件上，握成拳的双手也为了防止张开而用金属物品捆绑着。
　　在这之上，无数的红色立方体包围着他的身体。是为了束缚中也的能力——亚空间拘束。
　　这个异能是由在中也旁边站着的护卫异能者发出的。
　　但是，即使是中也身上有着这么多拘束，这位护卫异能者也依旧很紧张，他集中了全身的精神，只要中也有了那么一丝丝要反抗的征兆，就应立刻做出反应。即使他是在黑手党中也是异能者佼佼者，此时脸上也没有一丝放松。
　　“最近中也君真是非常的活跃呢。”森在桌子的另一旁笑着说道，“以我的部下们为对手还能应付的过来，真不愧是‘羊’的首领。”
　　中也带着轻松的表情说道:“不过本来，以这样的方式把我邀请进来也是因为那个吧？当时的黑色爆炸——黑色火焰的‘荒霸吐’。”
　　当时把半死不活的病号送去医院之后，中也又折返回了擂钵街，还非常不幸地巧遇了擂钵街中心附近的那场巨大的爆炸，而且并不是简单的爆炸，是将附近一带全都吞噬了的巨大热火球。
　　被吹飞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红色的、闪耀着的一双眼睛，仿佛印刻着几十年份的死亡和暴力的皱纹，白色的头发。即使是在黑色火焰里也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倒不如说是将火像外套一样裹在了身上，像地狱的主人一样站立着。
　　那个身影是……
　　下一个瞬间，中也的意识也随着这火焰变黑消失了。
　　中也还在回想这件事的时候，入口的门被打开了。
　　“早上好，打扰了……哎呀…”
　　出现的是太宰。
　　“呀，太宰，等你好久了。”
　　“啊！你是那时候的生病的小鬼！”中也跳了起来，“你这家伙，那时候可真的是！”
　　“好了好了，今天的你也是很精神呀。如你所见，我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还没恢复。你那活力难道是因为成长期？还是说因为应该作用在脑子和身高上的营养都作用在恢复身体上了？”
　　太宰头上包着绷带，左手腕用石膏固定着，还拄着一根拐杖。
　　“不许提身高的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过的确，议论别人身体上的缺点的确是有点没品，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了，就原谅我吧，小不点君。”
　　“混蛋！”
　　“好了，到此为止。”森拍了拍手，“前天才刚刚见面，你们还真要好呢…那么，就如中也君所说，想稍微谈谈有关黑色爆炸的事，兰堂君，抱歉了，能先出去一下吗？”
　　被称为兰堂的异能者护卫——长长的波浪形黑发，看起来十分不健康的男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首领，这…恕我无法做到，这小子很危险。”
　　“没事没事。有异能无效化的太宰在这里，我也还有别的对策。话说兰堂君，你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脸色也不好，没事吗？”
　　被问到的兰堂抖了一下，“说来惭愧……冷的快要死掉了……”
　　“冷？”中也疑惑地扬起眉，看向身边的兰堂，“在这种季节，穿成那样还冷？”
　　兰堂正穿着一件非常厚的保暖服，外面套着有毛的防寒外套，脖子上围着厚围巾，头上戴着兔毛耳套，鞋子是合成皮革的长靴，再加上全身上下贴着的十几个暖宝宝，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冷的直发抖。
　　“因为要来首领办公室必须穿着得体，所以穿了相当薄的衣服…呜呜好冷……”
　　“根据诊查结果，兰堂君并不是身体不适，也不是神经系统的问题，只是单纯地讨厌寒冷呢。”
　　“呜呜……想去暖和的地方工作……首领，港口黑手党有在火山口附近的支部吗……”
　　“没有呢。”
　　“呜呜……那承蒙您的厚爱，先失礼了……”
　　兰堂解除了异能，束缚着中也的无数立方体亚空间消失了。而后兰堂踩着忧郁的步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别看兰堂君那个样子，他也是港口黑手党准干部级别的优秀异能者哦。”森快速地说道。
　　中也小声嘟囔着:“又没有人让你解释……”
　　太宰幽幽地说:“森先生，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
　　“啊…”森用桌子上的羽毛笔挠了挠脸，呆呆地念叨了一句“是这样呢”。而后他看了看天花板，看了看太宰，看了看中也，又看向自己的手掌。
　　随后他开口道:“中也君，你有加入我们黑手党的想法吗？”
　　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地板碎裂了。以中也为中心，放射状的龟纹裂痕在地板上蔓延着。
　　“噗…”太宰突然嗤笑了一声，惹来了中也莫名其妙的一眼。
　　“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种可笑的梦话吗？”
　　“嗯，确实会是这种反应呢。”森看着中也，像是看着不尽人意的医疗诊断结果，“但是就我看来，你所追寻的东西和我们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就算是在确认了双方能提供的东西之后，再做回答也好。”
　　“哈哈，真是意外。黑手党的新首领竟然会有浪费时间的兴趣啊。”中也的嘴横向咧开笑了。
　　“你说加入黑手党？你们黑手党对这个城市做了什么……别说已经不记得了啊。”
　　“先代的暴走吗。对于这件事我也同样十分痛心。”森用着不清楚是否真心的表情说道。
　　先代的暴走——令横滨一带陷入长期的暴虐与恐怖中的“血之暴政”，是谁都记忆犹新的惨剧。
　　某一天，街上的红发少年全部被杀了，只因一个红发少年在首领的车上画了开玩笑的涂鸦。某一天，又在其中一个集合宿舍的贮水槽里投毒，杀害了所有住户。只因敌对组织的干部有微弱的可能会躲在那个集合宿舍里。还有某一日，要将说港口黑手党的坏话的人处死，将这样的告示贴在附近一带。并附上对告发其他说坏话者的悬赏。为此街道在这几年，如中世纪魔女审判一般被疑心暗鬼笼罩。背叛满盈的都市中，因处刑而死的不下数千人，其中似乎也有明知是冤罪却还是将其杀死的案例。
　　违逆者全部处死，提出异议之人也全部处死。
　　夜之暴君，与他的死士。
　　这是港口黑手党曾经的代名词。
　　“但那位先代已经病逝了，我见证了他的临终……若是，存在那位暴君复活了之类的传闻，不查明真相你们不也会不安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会因此就被你用下巴随意使唤啊，市井医师。也有关于你的不好传闻流传着哦，类似于先代其实不是病死而是被你杀死之类的。”
　　经由森的手杀死先代，这就算在组织内部也是秘密中的秘密。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太宰以外便再无其他。
　　“无法证明呢…要说为何——”森耸了耸肩说道。
　　太宰望向森，而后迅速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中觉察到了什么。他像是要阻止对方般而开口，但是在那之前，森便说到:“要说为何，因为先代就是我杀的。”
　　来到这里之后，中也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我用手术刀切断了那位伟大的先代首领的喉咙，伪装成病死的样子——那又怎样呢？”
　　森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姿势也好表情也好相较于刚才均没有变化。
　　然而，在那里的就像换了个人。就连不败的中也似乎都要被他的气势压到的、像是处于冰点以下的感觉。
　　太宰在听到森的这句话时，神情就变了。森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代表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要和这个把他打进ICU的暴力小矮子共事。想想就令人头秃。
　　“真的假的。”中也用僵硬的声线说话，“谁能相信这是弱气的市井医师啊……这么比起来，先代的老头只是个坏小孩而已。”
　　“承蒙褒奖，实属荣幸呢。”森露出像是面对患者时的温柔笑容，“中也君，就撤回先前说的要你加入黑手党的话吧。相对的，我想提议共同调查。我想只要能分享情报，就能为双方带来更有利的结果吧？”
　　“……要是我拒绝呢？”
　　“杀掉。”森用着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就好像在说天气真好一样。
　　“话虽如此，要杀你的话黑手党也会兵力大减的吧。所以就将你的同伴，‘羊’的所有人都杀掉。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宰了你！”
　　中也跳了起来。一瞬间就缩短了与森的距离，用右拳击打出去。
　　那个拳头在马上击中前停下了——在微笑着的森眼前，堪堪挥到咫尺之前的拳头停在那里。
　　那拳头的前方，是森不知何时扬起来给他看的黑色通讯器。
　　“喂——中也！救救我们！你在那里的吧？”通话口流出年幼的声音。
　　“我们被黑手党包围了！你快做点什么！喂，你的话可以办到的吧，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森按下按钮，通话切断了。
　　中也的拳头因握得太紧而颤抖着。
　　“真是很容易哦。就算武装了枪械，他们的锻炼程度也实在太糟糕了。”森耸耸肩，“‘羊’……这个在横滨一带建成的势力范围，实行反击主义的组织。但除你以外的构成者，都是些持有□□普通孩子。真是个奇妙的组织。”
　　中也得拳头因用力而颤抖着，却停在那个地方无法动作。是不可以有任何动作。
　　“同为组织之长的我发自内心同情你哦，中也君。强大的武装组织“羊”它的实际，竟然是由绝对强大的王，与只是依凭攀附他的草食动物构成的呢。看来在经营组织方面，我似乎可以告诉你更多东西呢。”
　　“……混蛋……”中也从紧咬的牙关深处发出低吼。过了许久，中也最终，缓缓地放下了拳头。
　　“总之，就是这样哦，太宰君。”森微笑着，“现在这个房间里拥有最强大暴力的无疑是中也君。但对于黑手党而言，暴力不过是指针的其中一项。黑手党的本质，是利用一切手段去操控合理性，就是把反抗带来的不利，调整成了大于反抗带来的利益。这是黑手党的心得之一哦。”
　　“说不定是这样。但是，为什么要把那些教训告诉我呢？”
　　“那么，是为什么呢？”森看着太宰，露出暧昧的微笑。
　　以像是要咬碎猎物般的野兽的神情，中也听着两人的对话。然而他没有行动，转而开了口。
　　“你说，要让不利大于利益是吧。”中也瞪着森，“交换情报也可以。为了我的利益啊——不过首先，要由你们先说，我听了之后再做判断。”
　　“可以。”森笑着说到，“首先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在追踪有关死去了的先代出现了的传闻。根据太宰君的调查，这半个月里有三次，全都是在擂钵街目击到了先代的身影。然后第四次——他在中也君你的面前显现，用黑色的火焰将你吹飞了。真是颇有因缘的事。有关这个，你知道些什么吗？”森望向中也。
　　中也眼神锐利地盯着森一会儿后，只说了“死者不会复活”。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要是能够复活的话，医生们全体就都要失业了呢。不过……这话也变得无法说出口了呢。你们看看这个。”
　　森用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巴掌大小的放映机，把它立在桌子上，按下电源。
　　放映机映出了影像，是某个室内的影像。从天花板中向下拍摄的影像中，地板和墙面上塞满了膨大的一叠叠纸钞。
　　“这是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内金库的监视影像。”
　　森用手指着。像是要填充钞票之间的空隙一般，有人影在缓慢移动着。
　　看见那个人影，太宰屏住了呼吸。
　　“……该不会…”
　　人影望向监视器。
　　那是缠着黑色褴褛，浮在空中的老头。眼中寄宿着狂气的，夜之暴君。
　　老人——先代首领，像是能够看透观看影像的太宰等人的反应，他面向监视器开了口。
　　“老夫复活了。”
　　“从地狱的业火中。知道为什么吗，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