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阴差》六余

58、第五十八章

　　七月半，鬼门开。

　　沈檐站在月老庙最高处，一边拿着一块西瓜慢悠悠啃着，一边注意着周围气场的变化。

　　现在城市人口密集，加之各种建筑从打地基开始就有讲究，一般鬼门是不会开在城市的。

　　但也不会开在太过荒郊野外，太过荒郊野外，万一被隐匿于世的恶鬼截胡，鬼差都来不及去救。

　　当然，对那些专门惩治恶鬼的人间术士也不友好，毕竟肉体凡胎，出行还要借助两条腿或者四个轮，太过偏远崎岖，还怎么及时匡扶人间正道。

　　双莲身上的鬼力受惠姻缘庙降下祥瑞，已经隐约可以凝出实体，这会儿趴在红白二鲤的池子边，嘴里念念有词。

　　沈檐垂眸看了她一眼，从房顶上爬下来，溜溜达达走过去，“别看了，今天它们不会出现。”

　　“为什么？”双莲站起来施了一礼，然后双眼黑洞洞地看着沈檐。

　　沈檐顿了顿，“……我知道你爱慕我的皮相，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黑眼珠子收一收？”

　　一激动就眼球整个变乌漆嘛黑，是有够瘆人的。

　　双莲干干一笑，赶紧收敛了一些，把眼仁变成黑白分明之后，才好奇问，“先生为什么那么肯定双鲤今天不会出现？”

　　“因为不想被当成补品。”沈檐看了一眼小池子，问她，“你曾经没馋过它们？”

　　双莲双手交叠于腹部，眼观鼻鼻观心，“奴家现在没有。”

　　沈檐挑挑眉，行，她说没有就没有吧，但，“程凯跟我说，你在他洗澡的时候站他窗外笑……”

　　程凯自从摆脱阴亲对象梁娜的桎梏，又亲眼见了人性化的黄皮子，就看破红尘了，非要来他这儿出家。

　　他缺人，再加上程凯的执着，就顺水推舟把人留下了，暂时当个俗家弟子，给他管理月老庙的日常。

　　“奴家只是找个地儿笑……”双莲本想狡辩，见沈檐似笑非笑的，就撇撇嘴，“真小气，奴家又没真去窥视。”

　　“别吓他，他现在还在接受阶段。”沈檐说着，忽然心有所动，再抬头，就看见西南方一处鬼气冲天。

　　鬼门开了！

　　这是他这个地界儿的鬼门，务必得守好。

　　“先生只管去，奴家会看顾好月老庙的。”双莲盈盈一拜，眼珠子再次漆黑一片。

　　沈檐点点头，回到自己卧室，往上面一躺，脱体而出。

　　相比鬼体，人体受制太多了，不仅有来自己身的，还有来自人间规则的，鬼体就方便多了，心随所动。

　　来到鬼门附近，沈檐微讶，这儿虽不是市中心，但也离市中心没多远。

　　是一块地产商拍下来还没开发的地，两三千平米。约莫是长时间没开发，这片地里被附近的人种上了菜。

　　“干什么呢？”沈檐踢踢一个躲在茄子地里的干瘦老头，“不知道今儿七月半吗？还不回家！”

　　干瘦老头哆哆嗦嗦抬起头，一对上沈檐这人世间的眼神，一下子拽住他脚腕，“小……小伙子，借我打火机用用。”

　　沈檐看着自己脚腕上干瘦的手，视线慢慢落到老头脸上。做什么？他不会以为打火机可以吓退这些鬼吧？也不看看能从这个鬼门出来的都是什么鬼！

　　“没……没有的话，你撒泡尿。”沈檐沉默间，就听老头抖着声音说，“我……我看你像个童子鸡，应该能有用。”

　　“！！！”
　　骂谁呢？！

　　抓起老头，沈檐声音幽幽，“大爷……我也不是……人啊……”

　　下一秒，在老头瞠目结舌中把人带出了荒地。

　　大爷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最后心脏“咚”地猛跳了一下，眼睛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沈檐挑挑眉，没动，等老头魂体懵逼地从身体上飘出来，抬手挥拳，直接把人给捶晕回身体，才把人往路边拖了拖。

　　老头虽小偷小摸不断，但大奸大恶没做过，阳寿也未尽，还是别给下面的人增加工作量了……

　　瞬移回刚才的位置，沈檐蹲在那半人高的青茄子下看着鬼门。

　　门上黑雾缭绕，浓厚得看不到具体轮廓，一只只看着跟人一样的魂体从鬼门井然有序地飘出来，直到出了鬼门一丈远，才变得千奇百怪，嗷嗷呜呜鬼叫着，欢腾地往别处飘。

　　沈檐看着鬼门，也注意着鬼门附近的情况，直到鬼门上的鬼气渐淡，近乎融于夜色，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结果刚一动作，肩膀上就搭了一只手。

　　沈檐一顿，却也没回头，倒不是顾忌身上三把火会不会灭，而是怕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一张死状既惨又恶心的鬼脸。

　　被师门派来当维护鬼序的志愿者刘信看着沈檐的背影，悲伤了，吭吭哧哧半天，才带着悲意地问了句：“沈……沈先生你，你是死了吗？”

　　这一声问话，让沈檐忽觉肩膀上的热度，他笑呵呵转身，“没死，离体而已。”

　　刘信佩服地应了一声，然后抱着小黄看向鬼门，“沈先生，这鬼门是关上了？”

　　他师父叫他过来保护一只鬼，又不说男女，现在就很愁。

　　“差不多了。”沈檐说着，随手撸了小黄的脑袋瓜子一把，惊讶于它皮毛的顺滑，低头对上小黄愤怒的绿豆眼，又撸了一把，夸刘信，“你养挺好啊，这皮毛……啧啧！”

　　刘信看着被夸到炸毛的小黄，手盖上它脑袋往怀里带了带。先生这夸奖有些血腥啊……

　　“你们师门让你来做什么？”沈檐问。

　　刘信：“让我跟着最后一只出来的鬼，保护它。”

　　“什么最后一只鬼？”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沉沉的声音打断两人。

　　刘信和沈檐齐齐看过去。

　　黑金袍服头束高冠的男人负手而立，视线缓缓扫过刘信，然后落在沈檐身上，冲他微微颔首。

　　沈檐：“……”这位帝王千里奔袭至此，想干什么？

　　裀褥之地蕴养出的混沌玉卵被毁不是他干的哇！

　　如果追债，他老人家有没有发现搞错对象了啊？！

　　“吾来此，不为小先生所想之事。”帝王开口，“故，不必如此紧张。”

　　沈檐：“紧张倒是不紧张，就是怕您搞错了追债对象。”

　　刘信听着两人说话，抱着略有些发抖的小黄站在旁边种蘑菇。这位黑金袍服的高冠男人，是个帝王鬼啊……

　　鬼门即将隐去的一瞬，从里面走出一鬼，魂体莹润，宛若玉质，上面还有着淡淡金光。

　　“这不是——”刘信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蜂农的女儿吗？”

　　沈檐点头，“所以，你师门要你来看顾她？”

　　“如果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那就是了。”刘信看着蜂农女儿，又看看隐退速度加快的鬼门，惊异道，“一般不都是有神志的鬼才出来的吗？为什么她也可以出来？”

　　“什么时候都有特例，也不奇怪。”沈檐看她出来之后就站在原地，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刘信，“这不还有你为她保驾护航吗？”

　　就在沈檐跟刘信说话的时候，蜂农女儿动了，梦游一般往一处飘，刘信跟沈檐说了句再会，抱着小黄着急忙慌地就追了上去。

　　一时间，荒地里就剩下了沈檐和眼前的帝王。

　　沈檐：“您不准备忙您自己的事儿去？”

　　帝王：“无事可做。”

　　沈檐：“……那您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看鬼门是否一如往昔。”帝王答。

　　沈檐就感觉敢草淡，“看完之后呢？随便逛逛，还是回去？”

　　“还未想好。”帝王再次回答，然后问，“小先生呢？接下来是要去什么地方？

　　沈檐：“……”
　　行了，他知道了，这只帝王鬼闲得蛋疼，想跟着他找乐子。

　　“我去钓鱼。”沈檐无辜脸，“你去吗？”

　　帝王不疑有他，颔首。

　　所以等到了水边，看着沈檐熟练地收敛鬼气，释放生身阳气站在水边，然后熟练钓……鬼……

　　以为他会拿出钓竿真的钓鱼的帝王默了。

　　一条河道，他换了几个地方，终于抓够一串，确定没了水鬼，才呼唤他的搭档，然后还好心给帝王解释了什么叫“钓鱼执法”。

　　等解释完，范无救就出现在了沈檐面前，迅速招呼了一声，锁上那串鬼，看都没看帝王鬼，又迅速消失在沈檐面前，看那架势，确实忙疯了。

　　“还要看吗？”沈檐望向帝王，正欲说什么，忽然感应到有生魂在呼唤自己，几乎想也不想，他迅速向着感应到的那处飘去。

　　帝王紧随其后。

　　沈檐踹飞几只女鬼，把被围得密密实实的男人揪出来，看清人之后，无语了，“林顾俨？又是你……”

　　怎么就三番两次生魂离体呢？

　　林顾俨瑟瑟发抖地抱着沈檐的腿，欲哭无泪，“我就是拍了个夜戏。”

　　“什么夜戏弄得身上阴气那么重？”沈檐也是无语，“你去刨坟了？”

　　林顾俨重重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抱着沈檐的力道一点儿没松，哭唧唧地说，“拍了个考古夜戏，收工之后，再醒来我就这样了……沈哥，我还能活吗？”

　　林顾俨知道，这应该不是做梦了。

　　沈檐能怎么办？新任城隍顾明忱家的孩子，能不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