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人》没心

4、暗恋

　　两人来到一家环境雅致的餐厅，落地窗前正趴着一只懒猫晒在晒着阳光，店内放着舒缓的音乐，老板娘温柔的声音随音乐飘进二人的耳朵。

　　“二位吃点什么？”

　　钟易仁接过菜单，大致看了一眼，说道：“招牌菜都有哪些？”

　　老板娘为他指了几道菜。钟易仁大手一挥，每样点了一份。随即缓缓说道：“再来一杯甜茶。”尾音微微上扬，添了些挑逗的意味。

　　苏深深听到这话不自觉的耳朵红了，钟易仁压下笑意，把菜单递给苏深深。

　　苏深深看了一眼他点的招牌菜，足够两个人吃了，便没再多点。

　　老板收走菜单后，二人相对而坐，钟易仁松散的斜倚着，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深深，苏深深的目光却被墙上新上的书籍吸引住了大半。钟易仁轻咳两声妄图拉回他的视线，却失败了。

　　钟易仁笑着开口道：“你认识姜树？”

　　苏深深回道：“姜哥是我室友，一直像我的亲哥哥般。”

　　钟易仁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觉得可爱。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那我像你的什么？”

　　苏深深说道：“亦敌亦友。”

　　钟易仁不记得自己惹过他，问道：“敌人？”

　　苏深深回道：“你打过博文博学，你小弟打过我。”

　　钟易仁虽然忘了什么时候的事，但听到自己身边的人打过苏深深，说道：“都谁打过你，回去我废了他们。”

　　苏深深懒得回想，说道：“打我的人太多，忘了。”

　　钟易仁看着他这么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么残酷的话，隐隐激发他内心的保护欲，说道：“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你。”

　　苏深深缓缓点头。继续说道：“你还会保护人，只听说你会打人。”

　　钟易仁笑着说道：“都怎么说的？”

　　苏深深回忆着，把博文的话组织来组织去，最后只简单的开口说：“说你脾气不好。”

　　钟易仁听到他一笔带过的话，笑着说：“非议我的话，我听的多了，可没有说得这么不痛不痒的。”

　　苏深深低声说：“不过我目前看来，倒是他们在胡说了。”

　　钟易仁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浓了，说道：“我只想保护你。”

　　钟易仁的话一字不落的飘进苏深深的耳中，苏深深微微抬眸正巧对上钟易仁的目光。

　　苏深深被他炽热的目光刺激的心尖一颤，大胆问道：“为何对我不一样？”

　　钟易仁闻言沉思了片刻，他也不知为何总想多照顾照顾苏深深，为何看着苏深深时心里柔软的像棉花糖一样，连声音都低了几分，为何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少年关注有加，思虑了片刻，他只剩下一个答案，低声说：“看你和眼缘。”

　　答案落空，苏深深失望的目光垂落在桌上，直到吃完饭，心情都没再好起来。

　　钟易仁不知他为何突然情绪低落，也不知该如何问他，顺着苏深深的脚步把他送到寝室楼下，二人简单告别后，再无多言。

　　苏深深回到寝室后，眼光中难掩的低迷，径直走到床前，躺下望着星空。

　　姜树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模样，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外，顺着他的目光仰望。

　　过了许久，姜树缓缓说道：“有什么烦心事，聊聊。”

　　周深深低声说道：“姜哥，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姜树闻言愣了片刻，余光看向苏深深，说道：“偶尔苦涩无味，偶尔甘之如饴，但每每看到他，心都是满的。”

　　苏深深闻言回忆他第一次见到钟易仁之时，那是开学之初，苏深深拿着相机记录校园的景致，镜头流转，来到了体育场上，正有几位少年在篮球场上热血对峙，苏深深举起相机记录这个场景，却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定格在一位少年回头肆意大笑的画面。

　　苏深深放下相机，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位少年，少年眉目如画，双眸如棋，举手投足间潇洒俊逸，勾人心魂。潋滟暖阳，嫩柳如丝，此刻万物皆化为背景，在苏深深的眼中，只剩他一人，而他那肆意大笑的俊颜，就此刻画在苏深深的心尖。

　　姜树的声音拉回思绪中的少年：“甜茶，可是有了暗恋的人。”

　　苏深深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也带上笑意，张口说道：“姜哥，是有一个，不过……是位少年。”

　　姜树听到少年二字，不禁回头看向苏深深，问道：“你暗恋的是位男生。”

　　苏深深听到他质问的语气，想起自己还从未说过自己的性向，他缓缓地起身，认真地说道：“姜哥，我不喜欢女生。”

　　苏深深看着姜树脸上并未有异样的神情，继续问道：“姜哥，你能接受和一个同性恋做朋友吗？”

　　姜树没想到苏深深说的如此直白，轻揉着他的头，坐到苏深深身边，看着苏深深，认真的说道：“那是你的自由，我只知道你像我弟弟一样，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苏深深见他并没有介意，笑着说道：“就知道姜哥最好了。”

　　姜树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个少年是谁？”

　　苏深深毫不犹豫的说道：“钟易仁。”

　　姜树闻言呆愣了许久，钟家和他家本是世家，二人自小也常在一起玩耍，交情匪浅，虽然在初中毕业后因为两家关系的僵化，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因一次意外闹僵，那日在医务室门前的一面，是二人时隔半年之后第一次见面。

　　姜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他知道吗？”

　　苏深深神色暗淡，低头说道：“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这种爱意，并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姜树听到他语气里的淡淡哀伤，不打算再聊这个话题，起身把自己相机拿了过来，凑到苏深深身边说道：“我周末出去拍的风景，一起来看看。”

　　苏深深立马来了兴趣，姜树与他一样，爱读书爱摄影，但苏深深从不会离开自己划定好的安全地境，所以姜树常常会拍摄外面的风景给苏深深看。

　　二人一张张翻看着风景图，不知不觉已月上枝头。

　　第二日一早，苏深深早起了许久，回到教室抄写这几天落下的笔记，顺手发了个信息让博文给他带了份早餐。早自习下课之前，苏深深终于补完了笔记，但这几天落下的课程，他只能课上的时候根据老师讲的内容，自行串联，忙碌而充实的上课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午休时分。

　　博学踩着下课铃跑到博文和苏深深身边，笑着说道：“食堂上了新菜，我们快去抢位置。”说罢，便拽着二人向食堂飞奔而去。

　　刚走出教学楼，博文便制止住博学飞奔的步伐，气喘吁吁的说道：“博学，别跑了，甜茶身体刚好，不能这么跑。”

　　博学一心惦记着食堂的新菜品，边跑边喊道：“我先去占位置买饭，你俩慢慢走。”随即便消失在人海中。博文笑着摇头，看着自己那永远长不大的弟弟。

　　夏日的阳光明媚刺眼，微风都带上几丝热度，吹得人疲惫犯懒，却也吹的心怀荡漾，苏深深一手举过头顶，试图抓住几丝阳光，阳光却都从他的指尖穿过，只留一丝温热的痕迹。

　　博文见他呆滞在那里，只得拽上苏深深慢慢向前走，笑着说：“你还是这样，这么喜欢阳光。”

　　苏深深低头跟上博文的步伐，开口道：“那不是阳光，那是希望。”

　　博文从未打探过苏深深的事，只知道他迷恋阳光，惧怕黑暗，博文虽是他的好朋友，却也总感觉与他有层距离感，怎么也走不进他的世界。博文摇了摇头，不再思虑，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探寻。

　　二人走到食堂的时候。食堂早已人满为患，好在博学早已占好了位置，正向二人挥手。二人向博学走去，苏深深边走边在寻找钟易辰的身影，看到相似的背影，不免降慢了步伐，却突然感觉身后被人撞了一下，苏深深重心不稳，立马拽着了博文的胳膊，博文见状回头看是谁冲撞了苏深深。

　　见到苏深深身后的人，博文面露一丝丝惊愕：开口道：“美汐？好久不见。”

　　苏深深听着博文着小心翼翼的语气，好奇的看那个姑娘，长相清秀，气质温婉，是个耐看的美人，只是脸色发青，眼眶发黑，整个人略显无精打采，苏深深看着语无伦次的博文，似乎明白了什么，胳膊轻轻撞了博文一下，示意他去吃饭。

　　那位叫美汐的姑娘只微微点了下头，便低着头走开了，苏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总感觉刚刚这个女孩投来的眼神，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茫然的、无助的、不知所措的眼神。

　　两人来到博学的桌前坐下，博学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幕，现在正笑着看苏深深，一脸我知道的表情。苏深深笑着问道：“那姑娘是谁啊？”

　　博学抢答道：“我哥初中同桌，毕业时我哥还送过那小姑娘礼物。”

　　苏深深打笑着说：“是吗，我看着没那么简单，同桌的话，干嘛紧张？”

　　这话是问博文的，博文抬头看着两道好奇的目光，无奈的说道：“我的初恋。”

　　博学一听到这，立马跳了起来：“哥，我怎么不知道。”

　　博文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暗恋。”

　　博学噘着嘴说：“都没和我说。”

　　博文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上：“你一天就知道玩，你知道什么。”

　　苏深深笑着看他们兄弟俩打闹，博学不再反驳，愤愤的吃着午饭。

　　午休时间已过半，三人急忙的吃着午饭。

　　下午的课程有序不紊的进行着，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依旧是一身漂亮的汉风旗袍，配上金丝边的眼镜，颇有种老上海的复古美人的风韵。

　　语文老师走上讲台，抬头扫向班级，温柔的说道：“今天我们来学习《诗经》，同学们一起朗诵课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待同学们朗诵完，语文老师缓缓解释道：“我们先来看前四句，在说我说怀念的心上人啊。就站在对岸河边上。逆流而上去追寻他，追随他的道路险阻又漫长……”

　　学生们听着老师翻译，青春的那些懵懵懂懂的小情愫，似乎都找到了依托，思绪渐渐飘散，心思越加活脱。仔细看去，早有几位学生愣了神。

　　苏深深想来听课认真，刚刚听到这几句诗，竟也让思念的情愫占据了他的心神。一声轻咳落在苏深深的耳边，苏深深方从愣神的状态下缓了过来。

　　语文老师站在他身边笑着说：“苏深深同学是想到了哪位伊人。”

　　本是句调节气氛的话，苏深深愣是听得耳尖发红，同学们见状，纷纷笑了起来，教室的氛围瞬间活跃。

　　不小心窥探到少年的小心思，语文老师笑过之后便不再逗他，继续讲解着诗文。

　　直到下课之前，苏深深再没敢溜号，只是下课之后，苏深深才真正开始头大。

　　作为高一四班首屈一指的小红娘，马琳琳班长下课第一时间就起身，抽出上课偷偷涂红的纸巾，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做作的扭着身子凑到苏深深身边。笑着问道：“甜茶看上哪班的小姑娘了，你吱一声，我给你说媒去。”

　　苏深深被她这娴熟的业务态度惊到，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后趴着个毛茸茸的脑袋。

　　博学趴在苏深深后桌，一下一下的打着苏深深的胳膊，假装抱怨道：“甜茶不是最喜欢我了吗，快说哪个小妖精勾引你。”

　　博文也在旁边帮腔：“甜茶，不讲究，看上小姑娘了不和兄弟说。”

　　苏深深无奈的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苏深深躲避这些目光向窗外看去，却在窗前的走廊里看到了钟易仁，钟易仁正倚在楼梯的栏杆上，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视着四班教室内众人围着苏深深的场景，苏深深看到他的瞬间就像看到了救兵，向钟易仁投去求救的眼神。

　　钟易仁心领神会，走到四班教室后门，倚在后门上，轻敲了一下后门，声音低沉的喊道：“苏深深。”

　　四班学生看到钟易仁面色如霜的站在那里，他那喷火霸王龙的称号大家早就如雷贯耳，此刻本人出现在这里。班级里喧闹的声音瞬间消失，众人面面相觑。

　　苏深深听到钟易仁的声音，立马起身向后门走去，博文博学本想追过去，却在看到钟易仁的身影时，没敢向前。

　　苏深深随钟易仁来到走廊上，钟易仁看着苏深深如释重负的表情，笑着问道：“刚那是怎么了？”

　　苏深深犹豫了片刻，回答道：“刚刚上课溜号了。”

　　钟易仁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质疑的眼光看向苏深深。

　　苏深深支支吾吾的答道：“是在讲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溜号的”

　　钟易仁笑着问道：“他们是在问你伊人是谁？”

　　苏深深点头轻声答：“嗯”

　　钟易仁闻言抬眸看向苏深深，问道：“如果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无处可躲了。”

　　苏深深轻笑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两人正说着，走廊里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