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圆》醋坛姑娘

24、再见，你好。

　　“山不来找我，我就来找山啊。刚刚我还和咱妈说你是个小心眼”陈园园那一头漂亮的卷发随着她说话间流动着，像一弯巧克力瀑布。

　　看着沈清又是呆愣的模样，沈妈妈忙说“我说怎么换了手机号。多大的人还和小孩子一样。和好姐妹还闹脾气？还让人家园园特意从上海赶来哄你。”沈妈妈一脸这孩子不懂事的表情。

　　沈清回过神敷衍的笑笑，苍白的谎言“哪有，恰巧手机坏了。”

　　成年人的世界永远是看透不说透，正如现在的两人。在沈妈妈的注视下相偕着走进了沈清的卧室。

　　房内，沈清关好门。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收起了笑意“什么事？”

　　“亲自给你送请帖啊。谁让你电话不通，邮件不回呢？”陈园园从包里拿出一张粉色的信封双手递到她面前。眼神认真明透，绝口不提她与尹湛合谋骗自己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沈清想了很多，包括自己和陈园园之间的友谊。沈清这个人有个毛病，当她想原谅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自动的为她找理由。各式各样，仪态万千的理由。而最后她为陈园园找的理由就是，她不知道自己和尹湛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和尹湛重拾旧好。

　　沈清接过请帖，考究的纸张。上面是烫金的蕾丝边框。打开里面是铃兰的干花，和陈园园手写的字迹。她轻抚着陈园园的名字眼神渐渐回暖。

　　“你这份可是我亲自手写的，其他人都是印刷版”陈园园眼神飞扬。

　　见沈清依旧不语“还在怪我？”陈园园说。

　　“没有，只觉得它很漂亮。”沈清扬了扬手中的请帖。

　　“其实，我欠你一句抱歉。亲口的抱歉。对不起沈清，为我的自以为是向你道歉”陈园园认真的望着沈清。

　　沈清摇摇头，只觉得人生如戏。不知道的人永远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背着为你好的名义，伤害你。她理解陈园园。

　　“没事，其实想想也挺好的。毕竟他算是我的执念吧。现在倒也放下了。”

　　沉默良久。两人相视而笑，哭泣，拥抱，绝口不提。

　　晚饭后。

　　房间依旧，物事全非。

　　两人都尽量不去触碰那个底线，不提从前只论往后。

　　“过完年就完婚啊？不冷吗？”沈清问。

　　“你到底有没有看请帖啊，我在巴厘岛结婚!”陈园园语气里带着丝小女人的娇气。

　　“啊？呵呵……”沈清干笑，她能说刚刚没认真看吗。

　　“到时把机票给你邮过来，不过你见到程蔚然会不会尴尬啊？”

　　“不会，我们也没什么”

　　“哦，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陈园园似乎对沈清的终身大事格外关心。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沈清摇头。

　　“不过我还真希望你俩有点结果。”陈园园神色认真“这样至少我们能避免婆媳之间的相处问题”

　　沈清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又想着她年纪轻轻捡了个便宜儿子。不知是喜是忧，又慢慢收拾笑意。

　　“感情的事，讲缘分的。”

　　尹湛这个冬天，对他来说真是冬天。他前后请了几位私家侦探，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说没有却也不尽然，因为沈清的各方面实在太清晰干净了。

　　感情，除了尹湛就是林赫。私生活基本没有。朋友，在一堆电话记录里只有孙璐的电话频率。飞行记录倒是挺多，但无一不是穷山恶水，连侦探都觉得这女人是天生找虐体质。看着尹湛的眼神里也多了丝敬畏，心里想着明星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在尹湛扒着头发准备硬追的时候，助理拿来的一堆信件中滑落了一张粉色的请帖。尹湛眼神微亮，唇边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意。

　　绝处逢生这句话看来是经历过实践的。

　　巴厘岛吗？3月？

　　巴厘岛四季如春，陈园园的婚礼在当地的超五星级酒店。沈清收到的机票是提前两天的，本以为大家都会提前来准备，到了这里才发现只有她自己。

　　层层叠叠繁密的树叶和花墙堆砌成了酒店的廊桥，下面是轻烟缭绕的池水。沈清欣喜的多停留了一会，难得的在异国寻到这么美的景致。

　　孙璐现在是一位高三班主任，这个时期孩子们的成绩最重要。所以她要婚礼当天早上才能赶过来。

　　陈园园的短信显示她的房间号。沈清寻着指示牌顺利的找到了802。沈清是出了名的怕冷怕热体质，进了房间赶快把空调打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把淤积在心口的闷热吐出来。

　　良久，她起身照了照镜子。看着里面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拼色花裙子的自己。哧哧的笑了……给陈园园打个电话，大小姐理所应当的没时间照顾她。她只能自己出去转转，心里时时牢记陈大小姐的话（这里晚上还是比较乱的，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沈清带上她的拉菲草帽，不放心的又喷了喷防晒出了门。

　　尹湛在室外咖啡厅里看到沈清时，咖啡险些从鼻子里出来。沈清生平酷爱素色，米色，白色，灰色……而今天穿了件颜色鲜艳的宽松裙子。将她显得更加莹莹弱弱，帽子下是两条可爱的辫子。阳光透过帽子的缝隙照到她脸上，显得格外“年轻”

　　看，得来全不费工夫。尹湛侧头一笑，不紧不慢的跟着。

　　酒店位于海边，沈清望着湛蓝无垠的海改变了去市区的主意。她攀上一块较高的岩石，看着汹涌的海水拍打着礁石绽成洁白的浪花，退去。随后又是下一波的前进。

　　有一段时间沈清是极为怕水的，尤其是这种深不见底，看上去就带着危险的水平面。她把这个情况称之为溺水后遗症。

　　当年她曾救过一个小女孩。在尹湛工作时的海边，上一秒她还在认真的端详她的男孩拥抱别的女孩。后一秒在嘈杂的人群中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像是逃避沈清寻着声音过去。

　　跳入海里之前，她只记得那个年轻的妈妈抓着她手臂的力气，和自己回头时正在和别人拥吻的尹湛。小女孩大概五六岁，不断的在水里扑腾，慢慢的向海中沉去。沈清多年不曾游泳，只觉得海水冷的刺骨。她忍着僵硬的四肢游过去好不容易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

　　隔着栏杆刚刚有热心的群众围过来，将女孩抱了上去。脱离沈清怀抱的一瞬间女孩笑了，沈清被笑意感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却在一瞬感觉到脚底的麻木，不等人拉过她已经向下沉去。

　　求生的欲望让她挥舞着手臂，海水没顶的那一刻。脑海里是尹湛拥着别的女人的场景。肺部的氧气显然已经悉数耗尽。她放弃挣扎张开手臂感觉大海在拥抱自己，头上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阳光洒进来她望着自己的手指苍白无力。

　　她突然笑了，觉得这是一种解脱。她终于不用每日的烦恼尹湛的去向。终于不用抵触他的拥抱。她不想让尹湛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女人，但她每次看到荧幕里他和别人亲热的镜头都会生气。这次终于不用在烦恼这些了，但愿无论是天堂或是地狱，都不要在有尹湛了。

　　她闭上眼，嘴角绽出微笑。这次真的再见了。

　　…………

　　无知无畏，沈清最后在一次一次的潜水中彻底的摆脱了对水的恐惧。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发觉生命中没有什么是割舍不掉的，比如恐惧，比如爱情。

　　沈清又走近了岩石边缘，看着白色的海浪。想象着童年的美人鱼。这里距离海面不算高，周围的礁石附近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游泳嬉戏。许是天气炎热，沈清突然怀念海里的清凉。她把帽子挂在岩石的凸起上。犹豫了一下，脚尖用力跳了下去。

　　她像一尾小鱼，纤细的手臂在海里划出碧波。没等她浮出水面。只觉得身旁有人接着跳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撞在她身上，虽然浮力将力气卸下了大半，但还是扰乱了沈清的气息。让她忘记闭气。咸涩的海水直入口鼻，划水的手臂也乱了节奏。

　　就在沈清觉得自己又要溺水时。柔软的温热的唇。贴住了她的。她觉得微带咖啡味苦涩的气息传入自己口中。想挣扎却明白来人的用意，只能任人托着身体慢慢浮了上去。

　　乍见阳光还是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沈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出声“谢谢”

　　预料中的回答没有听到，只觉得对面人气息微乱。像压抑着什么，沈清睁开眼看见来人。

　　语气里略带着怒意“你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疯了!”

　　两人一起出口，皆是一副怒意盎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