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缺心眼的傻子

34、第三十三章

　　如故抱着必死的决心跃入盐泽之中，却未曾想，她在这盐泽之上竟如行水面，这盐泽当真能吞万物？
　　但如故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盐泽的瘴气变浓了，刺激刺得人眼泪直流。
　　“闭眼。”如故对欧阳慕华说，自己却睁大了眼睛，她支撑不了太久，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欧阳慕华听话的闭上眼睛，安静的趴在如故背上，他不是不惊讶，只是不问，她已经太累，又何必分她的心。
　　盐泽似乎没有边际，如故极力睁着眼，眼泪止不住的流，身体也到了极限，速度慢下来，若是再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们怕是要做这里的游魂野鬼了……
　　“王爷相信鬼神吗？”如故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前方，笑问欧阳慕华。
　　“信，我信的……”欧阳慕华这一刻是真的信，他想陪着这个女人一起死，然后一起转世……
　　“那王爷，赶紧许愿，我们俩一起许，也许就有神明听见，我们就得救了。”如故笑说。
　　“好。”欧阳慕华笑着答应了，半真半假的说：“各路神明啊，看在我们虔诚祈求的份上，赐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如故被欧阳慕华半真半假的夸张语气逗乐了，虚弱的说：“王爷这样，神明一定不会理我们”，说这话，如故支撑不住的松了力，眼中一片漆黑，心中不自禁感叹，就到这了……
　　她看不见，她已经跨出毒瘴，脚下就是实地。
　　欧阳慕华因如故松了力道，摔在地上，他睁开眼，发现他们“着陆”了，借着微弱的晨光，能隐约看见前面有处院子，还有淙淙流水的声音，他们竟然没有死……
　　欧阳慕华揭开如故脸上蒙面的黑布，将她散乱的鬓发别进耳后，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小心的拖着如故往那边院子挪。
　　没想到，盐泽内竟有一个这样神奇的桃源圣地，欧阳慕华看着眼前，朱墙、碧瓦、白纱捶地，细水环绕的精致院子，在这样的时节里竟还开着桃花，隐有鸟声……
　　“请问，有人在吗？”欧阳慕华高声询问，却只惊起了飞鸟，无人应答，欧阳慕华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回答，只能道一声抱歉，拖着如故进了院子，在回廊之上，他再不能挪动分毫。
　　天已经大亮了，欧阳慕华方才挪过的地方，有点点血痕，越来越浓，他的腿脚，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但他没管，只上下打量如故，确定她夜行衣没有眼中破损，没受伤后，松了口气，整个人躺了下去，测过身看着如故，她的右手又肿了，不只是肿了，还不自然的青筋暴起，终究没保住……
　　欧阳慕华叹了口气，执起那只手，轻轻按着，希望这样可以让她至少舒服一点，但他一抬头，却见如故眼角流下了淡淡的红色液体，惊得凑过去，轻柔的掀起她的眼皮，她眼睛一片通红，而他的动作似乎弄疼了她，让她本能的闭眼，欧阳慕华赶紧松手，用袖子，轻轻将那淡红色的眼泪擦干，等她终于不再流泪了，他却感觉自己脸上已是一片湿冷……
　　欧阳慕华将如故拥进怀里，轻叹着说：“怎么办，我后悔了……”后悔将她扯进来，他从未想过，她会这样艰难，遇到如此多的危险，他也从未想到，她会如此吸引他：“我该拿你怎么办……”
　　没有回答，谁都回答不了……
　　欧阳慕华放下如故，爬到回廊尽头，趴在水边，私下一块完整的衣服，打湿了，又小心的爬回去，敷在如故眼睛之上，手执起如故的右手，轻轻按……

　　如故此刻正陷在一系列的梦境中，像是连环套，将她一层层套进去。
　　可能是因为有窥梦的能力，如故几乎不做梦，这是记事以来的第一个长梦。
　　梦里，她回到了童年，在陌生的山林中，周围很多雪白的兔子，还有红墙碧瓦，飘着坠地白纱的院子，院子里，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温柔的看着她，她比如故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眉眼之间尽是岁月沉淀的风情，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的如故靠近她，心中莫名的觉得亲切。
　　那白衣女子抱起如故，柔声说：“宝贝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那么久。”
　　如故正想问，你认识我？为什么要等我？这里是哪儿？但是还不等她出声，睡意袭来，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还是那个白衣女子。
　　这一次，如故看着她牵着自己，站在一颗开满花的桃树下，旁边是浅浅的水渠，水渠之中如幻境一般闪过诸多影像。
　　“看，那就是人类。”女子弯腰与如故平视，轻声说：“宝贝儿，以后要是遇见了人类一定要躲远一点。”
　　“人类啊，是这世间，最狡猾凶狠的动物，他们的谎言比狐狸的更难辨认，而他们的心比老虎更冷硬残暴”。
　　如故却不自觉记起，月色下一对陌生的男孩女孩，执手相看的画面，她不认识他们，但她却知道，那男孩要对女孩说：“我将一辈子爱你，护你”。
　　如故也知道，那个男孩有一双天青色的眼睛，清澈漂亮得让人着迷，他的眼中似有天下万物，又似什么都没有，那样一双眼睛，让如故觉得熟悉，总觉在哪里见过。
　　场景转圜，又一个梦，这一次的开场十分刺激，一晃神，她便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獠牙，甚至能感受到那张嘴里的腥臭，身子不自觉的颤栗，下意识的想，死定了，早知道就听话，不出来了……
　　但她没死，那个“獠牙”死了，贱了她一脸的血，在这个梦的最后，如故又看见了那双眼睛，天青色，清澈缥缈如春水一般的眼睛……
　　“宝贝儿，一定要远离人类……”那白衣女子的声音，犹在耳边，远离人类……

　　当夜，临川城的一处偏远院子的主卧中，一人捂着胸口，嘴角有血迹，衬着苍白的皮肤阖艳刺眼，这人，是那一日在川泽旁的游廊上和如故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少主！少主！你怎么了？！”小童自外间急冲冲的跑进来，担心的问。
　　“她出事了，快去备马，立刻回盐城。”男子擦去嘴角的血迹，下床准备穿衣。
　　“少主，夜已深，好歹等天亮。”小童赶紧扶住少年，哀哀的求着。
　　“等不得了。”少年扶着小童，捂着胸口又呕出一口血。川泽河畔初遇时，他给如故种了蛊，若不是危及生命，那蛊不会这样反噬。
　　小童看着心急如焚的主子，怕他心急逆了气，只能应下：“少主你别急，阿林这就去备马，您先调息！”
　　小童扶着少年坐回去，立刻跑了出去，不敢稍作停留。
　　待马匹备妥，少年走出脸上已经没了血迹，一身花纹繁复的黑衣纤尘不染，只是衬得脸色越发苍白，小童看见这一身行头，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对那一位，少主从来都是如此……

　　而十几日前，一处隐秘绝崖之下，一个少女掀开蒙着眼睛的布，她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转为内门弟子了，内门，呵，那女子想着想着，便笑了……
　　她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山林外走去，待她出了林子，林子外有一辆马叉，等着她。
　　“小姐”车夫走过来恭敬行礼。
　　“林叔不必多礼。”女子走到马车变，一跃上了马车。
　　“小姐要去哪里？”车夫坐在车辙上，恭敬的问，
　　“回天佑，去盐城！”
　　“是”，马车夫扬起鞭子，一甩，马车动了。
　　女子坐在马车中，心想，我要回来了，你还好吗？

　　此刻，盐城中，欧阳慕华置办的别院中，素离追着李四问，王爷和王妃究竟去了哪里，为何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李四头疼的任由素离拖着袖子，她第二天晚上没看见王妃开始，就一直缠着他，还有这黄色的肥猫，也跟着巴拉他的裤子，它爪子锋利的让他想掏剑……
　　“你放心，有王爷在，不会有危险的。”李四诚挚的说。
　　“你们有王爷王妃的消息吗？他们现在在哪里？”素离不放手，又问。
　　李四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开素离的手，说：“出去找的人才回来，我正要过去”。
　　“那有消息了，你一定要赶紧告诉我们……”素离眼巴巴的说。
　　李四点头，脚步飞快的往前走，却在转角的地方遇见了等在那里的藏香，她无声的看了他一眼，让他脚底抹油，走得更快乐……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在走廊的另一边，还有两个人，她们几人，还有王妃，在来盐城的一路上，就一直一起……
　　但是他算错了，在他房间门口，温书站在那里，看见他来，就一脸笑的走过来，李四想走，他已经猜到温书找他，所为何事，这位家里的夫人，也是那一起的……，王爷，你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