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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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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禄的小插曲似乎并没有影响苏老夫人回来后的第一顿饭,所有人用自己应该的样子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苏家二老爷和三老爷两家回自己院子后,苏奉善、苏夫人和苏倾禄陪着苏老夫人去了前厅,虽然苏倾禄不想跟去,但又不敢离开。
“哼。”刚一坐定,苏奉善看着苏倾禄的方向哼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说:“你竟被一个青楼妓女迷了心神,看来是往日里功课太轻松了”。
苏老夫人端了送上来的茶,有意不插嘴,孩子要疼,却不能纵,这一次苏倾禄太越矩了。
坐在苏奉善旁边的苏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缩在椅子里的儿子,眉头微皱,却是举了茶碗,低头藏下心事。
“……”苏倾禄低着头,双手握拳,小声反驳:“为何他可以,我却不可以……”
“你说什么?”苏奉善重重放下茶碗问。
苏倾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急说:“为何崇阳王可以立如故未正妃,我就不行!”苏倾禄十分气愤,从小就是,小欧阳慕华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而他却不能反抗。
“为什么?你越发长进了!竟为着一个妓女争风吃醋,还顶撞父母,今日不管管你,来日怕是要翻天!”苏奉善一拍桌子,朝门外吼道:“拿家法来!”
苏倾禄一听家法,往椅子里缩了缩,却抿着唇越发不甘,将眼睛都逼红了。“从小就是,从小就是如此!”苏倾禄越说声音越大,语气中满满的不甘和委屈。
“他崇阳王没爹养,没娘教,你是也想早些将你爹娘气死?!”苏奉善红了眼睛,朝着苏倾禄吼。
苏夫人一听这话,急忙伸出手拉住苏奉善的袖子,一句老爷还未出口,苏老夫人一拍桌子:“够了!”
“老爷,家法……”这时小厮举着家法棍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什么家法,退下!”苏老夫人一挥袖子。
“娘……”苏奉善张嘴叫出一句娘,手暗地里挥了挥,让小厮退下。
“今日的事就到这吧,倾禄想必也晓得错了,就先下去吧。”苏老夫人正了正身子说。
苏倾禄没动,看向自己父亲。
“你自去祠堂跪着,那时想通了,那时再起来。”苏奉善不轻不重的说。
苏老夫人对此没说什么,苏夫人眼神跟着苏倾禄出门,直到他出了院门,方才忧心忡忡的收回来。
“倾禄也到了年纪了,青娘啊,他娶亲的事,也该张罗上了。”苏老夫人看向苏夫人淡淡说。
“是,娘,我会注意。”苏夫人低眉柔声应了。
“若是且挑不中,就给他寻几个身世清白,柔顺懂事的丫鬟伺候着。”苏老夫人又说:“左右是倾城那丫头走了,他在府上无人做伴,才被那些个人引了心思”。
“是。”苏夫人再次应下。
“我乏了,先回去了。”苏夫人起身离开。
“我还有些事要同南先生商量,夫人自行回去吧。”苏风扇说完亦起身大步离开。
苏夫人转头看向苏奉善离开的方向,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过了许久,她起身去了祠堂。
祠堂内,陈列着苏府祖宗牌位,苏倾禄直直跪在前边。
苏夫人走过去,在苏倾禄旁边跪下。
“母亲……”苏倾禄转头,略微惊讶。
“你可知,我怀你的时候,希望你是像你父亲一般的人物。”苏夫人双手合十看着前面的祖宗牌位,嘴角带着温柔笑意。
“让母亲失望了……”苏倾禄低头,轻声说。
“后来,你生了一场重病,我便想,只要你平安顺遂便好……”苏夫人转头看向苏倾禄笑得越发温柔。
“母亲!”苏倾禄握住自己母亲的手,想说什么,被苏夫人制止了。
“如今啊,你有了喜欢的人,有了不甘心”。
苏夫人握紧了苏倾禄的手,严肃的问:“你同娘亲说,你是不是真喜欢那姑娘?”
“是!”苏倾禄看回他娘亲,十分坚定的说。
苏夫人同苏倾禄对视良久,叹出一口气说:“娘亲知道,你是真喜欢她”。
“只是,你如今反抗不得,若想要反抗,便要有能力护住你喜欢的那个人,否则,你的喜欢便不是真的!”苏夫人凑近粗倾禄耳边,低声说:“告诉娘亲,你想要变得有能力护住她,即使代价是脱离苏家的庇护?”
苏夫人退回去,看着自己儿子,等着他的回答。
“嗯!”苏倾禄眼中有坚定,无论是否为了如故,他都想有自己的力量。
苏夫人看着苏倾禄,突然笑了,笑得十分欣慰,眼底带着点点泪光,然后在苏倾禄手中写下“从军”二字。
……
百花街,怡春楼内。
“哟,这不是崇阳王么,稀客,稀客呀!”李涵楚穿戴整齐的站在正对门口的走廊上,看见欧阳慕华进门方才不紧不慢的往下走。
“李妈妈。”欧阳慕华抬头,折扇一开,笑意盈盈。
“王爷来便来了,怎的还带这么多礼物。”李涵楚假做看不见那木箱子上的红绸,只做不知。
“李妈妈说笑了,本王此番前来,是来下聘的。”欧阳慕华颔首,知道李涵楚这是有意胡言。
“哎呀,王爷怕是走错了门。”李涵楚咬牙,对于之前那句李妈妈依旧十分过不去。
“不曾走错,便是来向如故姑娘下聘的,自打上次听了姑娘的琴,便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欧阳慕华笑说。
呸,哪有听琴!如故站在三楼房门口的隐蔽处,尽量不惊动他人。
“那我可做不了主了。”李涵楚回头喊:“如故,如故呀,王爷带着聘礼找你来了!”
李涵楚的声音不可谓不大,连对面好几个青楼的姑娘都自窗户那探出头来,朝着怡春楼门口观瞧。
“……”如故硬着头皮探出头快速瞪了欧阳慕华一眼,然后讨好的看向李涵楚:“姐姐寻我?”
“你下来吧,你如今可是有大福分了,被王爷瞧上了要聘回王府呢!”李涵楚笑,故意含糊不清。
“可不只是聘回王府这么简单,本王是要迎如故,为正妃!”欧阳慕华一字一顿的说。
怡春楼内,响起一阵响亮的抽气声,被吵醒的人纷纷惊得凑到栏杆前,想瞧瞧是不是真的崇阳王。
“……”李涵楚悚然回头看向欧阳慕华,眉眼间完全不见喜气,只剩下紧皱的眉头,表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谢王爷抬爱。”如故已经走到李涵楚身边,顺势扶住李涵楚的手,在她耳边悄声说:“无事”。
李涵楚回头看向如故,见她似乎毫不惊讶,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不大高兴。
“本王请人瞧过日子了,下月初八便是最好的,你看如何?”欧阳慕华看向李涵楚问。
“一切听由王爷做主。”如故笑着接了话。
“如此,本王还要进宫,先行告辞了。”欧阳慕华准备离开。
“王爷稍等。”李涵楚叫住欧阳慕华,朝他走过去,轻声说:“王爷这是不肯给如故活路了么?”
“本王会护着她。“欧阳慕华亦轻声说。
“但愿,涵楚只求王爷最后能让她活着离开。”李涵楚说完退开来,郑重的看着欧阳慕华。
“好!”欧阳慕华笑着高声说。
“谢王爷。”李涵楚福身,郑重道谢。
崇阳王深看了李涵楚一眼后转身离开。
等欧阳慕华离开,怡春楼内彻底炸开了锅,却并不是多么欢欣鼓舞,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忧心忡忡。
“你跟我来。”李涵楚对如故说。
如故跟着她去了二楼她房间。
“把门关上。”
如故听话的关上门,关门前还看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眼光。
“你究竟想做什么?”李涵楚在桌前坐下。
如果走过去在李涵楚对面坐下,从茶盘里拿出两个杯子倒茶。
见如故不答,李涵楚转而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如故递给她一杯茶,垂眸说:“苏倾禄求他奶奶,要收了我做外室”。
“做苏府的外室不见得比崇阳王正妃更危险……”李涵楚皱眉继续道:“崇阳王这就是把你往刀刃上放!”
“既然与虎谋皮,总归要付出代价。”如故点到即止。
李涵楚并不惊讶,自5年前如故突然有了武艺开始,便知道她身份不止于此,只是不曾过问,自己养大的孩子,总归要偏爱些……
“既是如此,你自己把握分寸,切不可丢了性命。”李涵楚顿了顿,又说:“也不可丢了心”。
“好!”如故看着李涵楚,笑着应了,只是眼眶湿润,李涵楚于她是这世上仅剩的至亲之人……
皇城,盘龙殿内
“胡闹!”龙椅上的人拍案而起。
“皇上息怒。”欧阳慕华跪在案前,拱手伏地说:“只是臣聘礼已下,如今怕是全建业都已知晓,事关皇家信誉,还请皇上三思”。
“你……”皇帝按住胸口,看着欧阳慕华吼道:“你倒知道皇家信誉,那又将皇家威仪置于何地!堂堂王爷竟要娶青楼妓女为妻,你将皇家脸面置于何地!”说完气不过将手边的茶碗扔过去,茶碗撞在欧阳慕华身上,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皇帝眼神动了动,又立刻恢复严厉。
“请皇上恕罪!”欧阳慕华说完,直起身子,哽咽求道,“侄儿自知如此有损皇家颜面,只是侄儿是真心喜欢她,请皇上成全!”
“你,你……”皇帝指着欧阳慕华,捂着胸口,最终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满是失望的说:“罢罢罢,你此生也就如此了……”
“下去吧。”皇帝疲惫的挥挥手。
“求皇上应准我娶如故为正妃!”欧阳慕华跪着不动。
“你!”皇帝气得拿起手边的狼嚎摔过去。
“滚,你要娶谁便娶谁!”
“谢皇上成全。”得到应准,欧阳慕华快速起身恭敬的退到门口,然后迅速跑开了。
皇帝看着欧阳慕华离开的方向疲惫的闭了闭眼。
此时门边的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的快步离开,过不久寻着荒无人烟的冷宫放出一只鸽子……
欧阳慕华自出来后直接奔着东宫去了。
“安雅姐姐这是去哪?”刚到东宫门口,欧阳慕华便见欧阳俊贤身边的安雅正准备出门。
“便是来等王爷的。”安雅福身行礼,接着道:“王爷随我来,太子殿下正等着王爷”。
“好。”
欧阳慕华随安雅来到后殿,欧阳俊贤执一卷书正看着。
“你便知我一定会来?”欧阳慕华进殿。
安雅在门口并不进去。
“父皇应准了?”欧阳俊贤放下书闻到。
“自然。”欧阳慕华在欧阳俊贤下手边坐下,吊儿郎当的说:“消息竟是传得这样快,连你都知道了,看来那些老古董也知道,明日早朝想必会很热闹”。
“我明日告了假。”欧阳俊贤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欧阳慕华一僵,接着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你怎能临阵脱逃!”
“我相信没有我,你也能力扛群臣”。
“……”
“她可要入族谱?”欧阳俊贤轻声问。
“不入。”欧阳慕华端起茶碗,将声音掩在茶盖下,“这样对她对我都好,只是娶亲之时,想让你,代我迎她”(注:在天佑,婚娶之时新郎会请族中或家中威望之人迎亲视为对新娘的看重,皇族之中太子代为迎亲,是极重的礼仪)。
“你!”欧阳俊贤不可置信的看向欧阳慕华,欧阳慕华坦然与他对视,最终,他只能重重叹出一口气,点头应了。
“你为何一定要选她,而且是如此方式,你认识她也不过几日而已。”欧阳俊贤蹙眉,他不懂,一个才认识几日的女子,究竟与他有什么样的渊源,以至于此……
欧阳慕华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牵机”二字。
“有何关系?”欧阳俊贤皱眉问。
“会知道的。”欧阳慕华擦去方才的字,轻声说。
牵机,呵,又是牵机,欧阳俊贤心中嘲讽……
皇城内院,未雨宫中。
苏贵妃看完苏府送进来的消息,将纸条扔进炭火之中,瞧着它燃尽了,方才理了理头发,招手叫来身边的侍女,在她耳边轻声交代着什么。
“去吧。”苏贵妃交代完,轻轻将宫女推开。
“奴婢告退。”那宫女退后几步,恭敬福身告退。
等那宫女离开后,苏贵妃瞧着外面的天,轻蔑的笑了,这天下总有一日要改姓苏。
那退下的宫女,出了未雨宫,低头小心的避过巡逻的士兵,最终绕进了一处宫苑小门,她在门边学了几声鸟叫,不一会儿另一个橙色衣裳的宫女东张西望着疾步走了过来,她凑过去,在那个橙色衣裳的宫女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宫女点头应了,小跑着回了里院,进了一处金碧辉煌的阁楼,阁楼上书“听雨阁”,正殿之中,一个满头金钗,身着鹅黄色宫妆,一身“金光璀璨”的艳丽少女,一手捧着块白色锦缎,一手拿了根穿金丝线的绣针,小心翼翼的瞄着锦缎上事先画好的花样戳进去,这人便是天佑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欧阳祈雨。
“公主,公主,不好了!”那穿橙衣裳的宫女嘴里嚷嚷着横冲进来。
“啊!”那根针戳进了祈雨公主锦缎下的手指,拔出时带出了血珠,气得祈雨公主摔了绣棚看向来人,怒声喝道:“嚷嚷什么,你便是存心要伤了本公主的手是吧!”
橙衣裳的宫女被喝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重复说着:“奴婢不敢,公主饶命!”
“哭什么!本宫冤枉你了不成!”祈雨公主怒气稍息,对跪在地上的宫女咬牙问:“什么事不好了?”
“回,回禀公主……”那宫女抖抖嗖嗖的将一句,奴婢听说崇阳王,来来回回说了数遍。
祈雨公主不耐烦的一拍扶手,急切的朝前探了探身子喝道:“慕哥哥怎么了!再磨磨唧唧,我便杖毙了你!”
“回公主,奴婢听说崇阳王要娶妃了!”那宫女哽咽着努力压制自己的颤抖,低头一气儿说完了。
“什么?”祈雨疾步走到那宫女身边,抓过她的衣领瞪着她咬牙问:“你方才说什么?”
“王,王爷他,他,要娶,娶王妃,了。”那宫女颤抖着努力往回缩着,哽咽着小声说。
“谁说!”祈雨吼,眼睛鼓胀得越发打了,一时间竟彷如地狱恶鬼一般扭曲骇人。
“奴,奴婢,方,方才,听,听,听门外巡,巡逻的金,金甲卫,说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回话的宫女闭上眼睛没了声息,竟是吓晕了过去。
祈雨公主松开手,摇摇晃晃起身,走到椅子边,捡起被她摔出去的绣棚,抖着手捻起绣花针,轻声说:“定然是他们乱说的,苏倾城没回来,慕哥哥不可能娶亲……”
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祈雨公主自语道:“对,就是骗我的,慕哥哥这时候不会娶亲的,便是要娶,也该是我的”。
“他确实要娶亲了,而且不是你。”一个嘶哑艰涩的声音响起。
“不可能,不会的!”祈雨公主再次摔了绣棚,将桌上所有东西一扫而下,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
“确然不是你。”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谁,是谁在那里!来……”祈雨公主转身,朝向声音的方向,正要叫人,却觉一痛,发不出任何声音。感觉到危险,于是整个人朝着殿门冲了过去。
“公主不想知道,崇阳王这次要娶谁为妃?”那声音适时响起、
祈雨公主在门口站定,看向殿内。
“如,故。”那声音一字一顿的念到。
“如故?”祈雨公主轻念出声,哑穴不知何时解了。
“对,你要记住这个名字,就是她,要嫁给你的慕哥哥,成为崇阳王妃。”崇阳王妃四字咬字极重。
“如故!”祈雨咬牙念着这个名字,抬头厉声问:“她是谁!”
“她是百花街,怡春楼的花魁。”那声音嗤笑着答到。
这笑,落在祈雨耳中便是在笑她,笑她甚至敌不过一个花街柳巷出来的下贱胚子,心中的嫉恨疯狂“生长”。
“贱人!竟敢同本宫抢慕哥哥,本宫要杀了她!”祈雨恨恨道:“要让父皇赐死她!”
“你父皇不会赐死她的,你父皇允准了她做崇阳王妃。”
“不可能,父皇他明知我喜欢慕哥哥,他不可能允准!”祈雨尖声反驳。
“呵”那声音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笑出了声,最后缓缓说到:“而且,杀了她,你不觉得太便宜她了么?”
“那你说该如何?”祈雨问。
“要让她活着,痛不欲生的活着!”那声音谆谆善诱。
“哈哈哈,是了,是该让她活着!”祈雨公主笑着,眼神冰冷。
“留给公主的时间不多了,等她进了崇阳王府,公主就很难有机会了。”
说完,大殿之中便再没了声息。
祈雨公主缓缓走到那橙衣裳的宫女身边蹲下,温柔的撩开她耳边散乱的发。
“唔……”橙衣裳的宫女悠悠转醒,一睁眼,对上祈雨公主温柔的眼睛,一时之间寒意贯穿五脏六腑,惊得她极短低叫一声,又赶紧收了声跪趴在地上哽咽着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慌什么,我有事交代你。”祈雨公主伸手抓住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
“但凭公主吩咐!”
“我要你去找主事公公,推迟明日的休沐,改在下月初一。”祈雨公主将两颗夜明珠放入她手中。
“公,公主,一,一颗便够了。”橙衣裳宫女缩回手,只敢接下一颗。
“初一,那个贱人要去南昭寺祈福,我要你无论用什么手段,让她消失,最好是绑活的。”祈雨公主贴着她耳边,轻声说。
“公主,奴婢……”橙衣裳宫女刚想求饶。
祈雨公主扯着那屡头发收紧手,阴恻恻的说:“若是她不消失,死的就是你,和你的家人”。
“是,公主!”橙衣裳的宫女立刻跪好,哽咽而坚定的说。
祈雨公主松开她的头发,起身笑着出了殿门。
待一切恢复安静,那宫女抬起头,望向殿门,满是泪水的眼中,带着滔天恨意……
当夜,怡春楼内热闹非凡,谁都想过来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有幸见见这位准王妃,只是夜灯初上,李涵楚便领了个面生的人进了如故房间,所有人都揣测着这是哪位权贵家新来的亲戚,还是新晋的哪位权贵。
如故房中,李涵楚关了门,将人领到桌子边坐下,桌上已备下一壶清茶、一碟茶点。
“如故,这位是多宝阁的曲梦溪曲老板。”李涵楚给曲梦溪斟了茶,起身对帘子里的如故介绍。
如故隔着帘子福身温声道:“曲老板”。
“曲老板,这便是我们如故姑娘了。”李涵楚冲帘子里一指,笑着说。
“久闻姑娘大名。”曲梦溪朝如故抱手,说话时略带生疏。
“曲老板见笑”如故一震袖子,自琴案后坐定,素离上前为她整理袖子和衣摆。
“如此,我便不扰曲老板听琴雅兴了,若有需要,您再唤我。”李涵楚笑着出门,并将门带上。
待李涵楚离开,如故问:“曲老板可有想听的曲子?”
“倒是没有特别想听的,姑娘依兴弹奏便可。”曲梦溪端起茶小酌,对于如故的琴技并非十分关心,毕竟他不善此道。
如故抬手,略一顿,随后落下,指尖一挑,轻轻拨弄,是如淙淙流水一般清越悠扬,即使是不善琴道如曲梦溪,依旧被琴音牵引着慢慢向着某虚无之境而去。如故指尖变换,以高昂的滔滔江水之声划开虚无,景象铺陈开来,一片惊涛骇浪之上,一人,一舟独面江、山。
江山尽处,是一片桃林,桃林深处是个农家小院,茅草盖的简易房子,房前种着几根翠绿的竹子,一男一女携手站在旁边的石板路上,几个小童在篱笆旁嬉闹,那男人低头在女人耳边说着什么,眼睛却恍然往这边看了一眼,惊得如故朝桃树的阴影里藏了藏,在梦中,梦主人可以看见她,而一旦看见她,则看见她的那段世事,将变成梦的样子……
如果说入梦的前段是梦主人深刻的希望,那么后段则是他最深刻的恐惧。
场景一晃,变成了一处巍峨的宫殿,如故躲在山石后,看见一个华服美人温柔的牵着小男孩走过去,两人有说有笑的。等脚步再次响起,如故看见一个少年披麻戴孝,蹒跚着走来,一个年纪稍长,同样披麻戴孝的少年从后面追上他,两人相携而去。
场景再换,少年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一身戎装策马而去,她看见那少年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看见盘龙阶下他遥望着龙椅上的兄长,带着君与臣的疏离,看见他牵着继母指给他的那个女子拜堂成亲,看见他身不由己,步步退让,最终半步悬崖,不由乱了心绪,梦境突变,回到了最初那片江河,惊涛海浪之中,一片危崖之上,曲梦溪和他最敬爱的兄长刀兵相向,如故只看见曲梦溪舍了剑,任由兄长的剑刺向他,他眼中太深重的悲凉,刺痛了如故,让她在那把剑穿肤入肉前,拉着曲梦溪的手转头就跑。
“你知道吗,我是真怕他会变成这样。”曲梦溪一边跑,一边笑着说,声音带着清悦的沙哑。
又跑了一阵,如故在一片灌木从中停下,轻声说:“对不起”。
“没……”如故没有等到曲梦溪的没关系,她的手被柔软的撞开了,挣一声,发出尖锐刺耳的琴音,琴弦断了,梦境碎了,如故一睁眼看见大黄正优雅的一个纵跃,跳到地上,十分得意的抖了抖尾巴。
如故咬牙切齿的看着它,奈何房中尚有他人,只能忍下,歉意道:“小猫顽皮,扰了公子雅兴,实在抱歉”。
“无妨”外间曲梦溪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终归是如故的错,如故愿为公子再奏一曲。”如故接过素离递过来的琴弦,准备续上。
“不必,这样就好,能闻姑娘一曲琴,入一场梦,足以,只是不这曲?”曲梦溪端起先前未喝完的茶继续喝,只是茶水已凉。
“此曲名唤将离。“如故答,眼睛却是瞥着大黄的位置,十分想抓住它狠狠蹂躏一番……
“将离,将离,有意思……”曲梦溪将曲名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不由苦笑出声,多么适合……
“时辰不早了,曲某就不打扰姑娘了。”曲梦溪起身。
“送曲老板。”如故亦起身,微福身子行礼。
曲梦溪走到门口时,站住,一拍脑门说:“姑娘的琴声太美,竟让在下忘了正事”,说着自袖袋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在门边的花案之上,“劳姑娘,代曲某将这信交给王爷”,说完开门离开,走前十分贴心的将门带上。
等了片刻,确定没人后,素离撩帘子走出来,将门落了拴,方才去将帘子撩开,将曲梦溪留下的信封带给如故。
如故接过信,对着烛火照了照后,百无聊赖的收进袖袋里。
“你今日回来得倒巧。”如故转头,看着倚在墙角舔爪子的大黄,无奈的笑了。
“小姐是又怎的惹了它了?平日里绝不会这么冲撞的。”素离自如故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碟白肉放在大黄面前。
“我都没肉吃……”如故不满,今日李涵楚也不知在气什么,竟是叮嘱了厨娘不让给她半分肉食……
“小姐也要?你同大黄商量商量,让它分你一半。”素离摸着大黄努力进食的猫头,睁大了眼睛忍笑同如故说。
“唔?!”大黄似听懂了要分自己肉吃,撕了一大口包进嘴里,抬头愤愤的看着如故,撑在地上的爪子明晃晃的亮出来,大有你要是敢分肉,我就敢挠你的架势。
“哼,凶什么,我才不要你的肉呢。”如故哼一声朝大黄瞪回去,气道:“你那肉,一点咸味都没有,当谁稀罕!”
“小姐同它生什么气。”素离又挠了挠大黄的下巴,方才松了手。
如故看着大黄极其配合的仰头任摸,任挠,撇撇嘴,弹了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十分不懂,明明是自己捡回来的,为什么就和素离比较亲了……
另一边,曲梦溪出了百花巷,上了停在巷口的一架十分普通的马车。
“如何?”欧阳慕华问。
“聘礼都下了,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暴露与我的牵扯?”曲梦溪从容坐下。
“此话怎讲?”欧阳慕华眉峰一动,稍显诧异。
“她怕是已然知晓了我的身份。”曲梦溪高深莫测的说。
“怎会……”欧阳慕华一想到如故背后的那个组织,便也释然了,他虽没打算暴露曲梦溪的身份,却是也不介意她知道。
曲梦溪看他脸色变化,对于他所想能揣度一二,却并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