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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交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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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姐姐生的美,两个宝宝定也可爱,真有些想看呢。”
姜姝言记得君昱说过莫要声张,因而她也没有提自己即将随他回南方的事,只笑容里多了些期盼和欣然。
钟琴只比她大不到十岁,画颜和青栀是她过来京城后才在身边伺候,钟琴却是自姜姝言一出生便伴在她身边,女孩对她除了喜爱更有一份依赖和亲情在。
“能被郡主记挂这丫头就已经很开心了。”
“再过些年,郡主也会出落得倾国倾城,与侯爷的孩子定玉雪聪明,福泽绵延。”
远离京城喧嚣的儿女始终平安幸福,钟伯已无所挂碍,如今全副心思都系在王妃还有小郡主身上,只盼有生之年能看到她们挣脱束缚,安乐顺遂。
话音落,老人的余光中行在姜姝言身边的君昱似乎没什么反应,恍若未闻,而脸皮薄的小姑娘倒是微微红了耳。
“钟伯,想太远了......”我只想好好活着。
索性后来老人许是看出了姜姝言的尴尬,也没再说什么,只苍老的脸上多了些难掩的担忧和无奈。
郡主打小乖巧懂事,嫁给这样一个人不管过得好不好,都是不会说出来让亲王妃忧心的。
而君昱虽清楚老人这话是冲着他去的,用意不过让他善待姜姝言,日后与她子嗣傍身,但却不想有所表示。
小姑娘才十三岁,考虑这些还有些远,得慢慢养着。
一路无言,直到他们到了王府前厅看到坐在上首主位上的楚瑾,明明只是三日,姜姝言却觉得好似隔了很久很久,强忍着冲上前扑进祖母怀中的冲动,她恭敬地立在下首与君昱一同向楚瑾行礼。
“如今已是一家人,何须多礼?荣兴侯请坐,阿言,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她虽得了君昱的承诺心安了大半,但到底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岂能全然无所牵挂,见她脸色尚好,不像是受了委屈,自是欣喜,忙不迭地将孙女唤到面前坐着。
“祖母,阿言挺好的,你呢?最近睡得可还好?吃饭香不香?昨日下雨,膝盖可有痛?”
姜姝言自是立刻直起身快步走到楚瑾身边,甚为熟稔地为她捏起了腿,又按按肩膀,小嘴却是一刻不停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美眸中尽是关切和担忧,虽有秋辞他们陪着,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你呀,才几天就变成小唠叨了?你将自己照顾好,少哭些鼻子,祖母便什么都好。”
“在侯府可有哭过?”
楚瑾满目慈爱宠溺地轻点了一下孙女白皙的额头,虽是询问,但语气还是肯定居多。
“没有......”
姜姝言微垂眼帘,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的谎话,果不其然,耳畔立时响起君昱的轻笑声,她不由抬首看向他,便猝然对上男人深邃带笑的眸,立时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还坐在这呢,小姑娘就开始扯谎了?
君昱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唇角,索性放下手中的茶盏,单手支着下颚,饶有兴致地看她微微涨红的小脸,等她接下来的回答。
“有,也不经常......”
姜姝言觉得这个人就是有意为难她,反正他又不说话,继续干坐着,憋住笑会死吗?非得拆台。
楚瑾淡淡地睨了一眼君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连你都骗不过,我这当事人如何昧良心”的意思,甚为无奈地捏了捏孙女的小脸,却并无责备。
哭又如何?若他照顾得当,她的宝贝阿言又怎会委屈?
“乖,房间里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梓柔又为你绣了两身衣服,去试试。”
楚瑾轻轻拍了拍姜姝言的手,又将视线落在侍候在身后的秋辞脸上,她会意上前领着姜姝言和画颜往后院她出嫁前住的院子走。
一直目送着孙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女子方才敛起眸光,又将厅内侍奉的下人都遣了下去,偌大的正厅很快便只剩君昱与她。
上一世,楚瑾的视线总是习惯追随着家世显赫,矜傲卓绝的少年,如今岁月流转,阴差阳错下,他却成了坐在下首仰望她的人。
可不管是少年时的他,还是又历一世的他,都不会屈居人下。
“隔墙可有耳?”
楚瑾敛了眉眼,秀雅的脸上淡去了面对孙女时的柔和慈爱,显得有几分疏离。
端起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皆是久居高位浸/淫出的凤仪气度。恭亲王府昔年权势滔天,她贵为王妃,纵是想法上与这的人有所出入,但又怎可能真的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言行举止。
他们穿越而来,改得了自己的命,却动不得这个时代的根基。
这个道理,即使她觉得君昱比她更清楚,却还是要问。
“刚刚有。”
男人的身子微微后仰,略显慵懒地半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交握着随意地放在膝头,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淡,黑眸中划过一抹冷嘲。
可惜,以后都听不见了。
“‘乾元丹’可与你有关?”
楚瑾移开了唇边的茶盏,状似平淡的一问,可握着杯子手不经意地紧了一瞬。
知道这种东西用途的只有与她有相似经历的人,再加之曾见过他一面,因而两年前京城遭难时她便怀疑是否是他所为,兴许不为颠覆这里,却也可当做谋取信任,夺得人心的手段。
“楚瑾,虽然上一世我们也没什么交情,于你而言亦有数十年未曾见我,但为人最基本的信任也能说弃就弃?”
“我的确是杀神,可自诩也不像丧心病狂,毫无原则底线的人。”
君昱淡淡地抬起眼,静静地与她对视,一双黑沉好似能穿透人心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上一世的高中同学,在这个时代有着共同秘密乃至原则的两个人,如今却在彼此试探,也委实好笑。
“兴许是年纪大了,不及昔年洒脱。”
“我曾在南方见过一种名为圣骨的花,后王爷听我所言命人全部销毁,并禁止入境。”
“但南疆战乱来的突然,将这种花带到云城的人我们并未来得及追查。”
“澜州几城,此时多半已经乱了。”
楚瑾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而后素手拂过上面的几个卷轴,看着它们目中隐有些忧虑,又沁着一丝淡淡的柔意。
“这些是澜州数城的布防图,以及云城恭亲王府的构造图,皆由彦之亲手绘制。”
“你此番上京主要便是为这桩旧案,可对?”
她眸中的通透和了然却让君昱也微微扬起唇角,有种知己相逢的爽悦之感。
不愧为昔年故人,确认他的身份后便能立刻将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也难怪三十多年前能从罪臣之女摇身一变成为恭亲王唯一的女人。
“嗯。”
“自恭亲王战死,姜国内忧日益严峻,远甚外患。”
“若非乱势渐起,我又何须自降身份来京城搅一潭浑水。”
君昱倒是不加隐瞒,这一句话足以让楚瑾由此猜到更多事情,也可让她彻底放下心。
她今天与他交谈,甚至给出这些布防图,构造图图的不过还是他的交底,确保孙女在他身边万无一失。
“君昱,阿言是个好孩子,若你只为此刻利用,大局终定之时请将她完璧归赵,自有我们照看。”
“但你若想更进一步,便不要让她知道太多,除非她也有了相同的心思。”
楚瑾的神情是少见的肃然严厉,周身隐隐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气势,下首的男子看着她如此护犊子的模样,眸中闪过些了然的笑意。
难怪小姑娘性子那般软绵矜娇,大抵都是被她宠护出来的。
不过既然娶了回来,那他自会继续护着,不然他这故人年纪一大把了还得操心儿孙,委实不易。
“楚瑾,她学了你的思想,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伴她一生?”
“如今你该考虑的,是如何自这囚牢中脱身。”
“姜姝言已无需你烦忧。”
君昱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深意,那双沉沉的黑眸中藏着的锐利锋芒却让楚瑾淡淡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移开视线,看向阳光洒进的窗户。
“我已过半百,除了阿言一无所有,她若自由,我囚不囚又有多大分别?”
“便留在京中陪陪我那喜欢想东想西的皇侄。”
男人看着她恍若看淡一切,无所留恋的通透眼神,英挺的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黑眸中多了丝无奈。
京城,他是非来不可。
这里还有南方都不能再一潭死水地沉寂下去,藏在下面的暗涌越来越多,早晚呼啸而起颠覆姜国,到那时不止是她们,连西地都不能幸免于难。
他们交谈便到此结束,君昱由管家领着去后院厢房寻姜姝言时,小姑娘刚好换上表姐为她绣的烟粉色流沙裙,裙尾层叠有致绣着栩栩如生的桃花瓣,旋转间便好似要从裙上飘出,灵动绝美。
她正开心地在院内转着圈圈,全然不舍得脱下,发上的步摇垂下的流苏清脆作响,更衬她清绝美丽。
君昱静静地立在门口看着,忽然觉得钟伯说的一点都没错,再过些年小女孩该是出落得倾国倾城。他的黑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姜姝言翩跹美好的身影,沁出难以隐藏的柔意和欣然,唇角亦不自主地扬起。
她的成长,往后都会由他鉴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