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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灭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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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君昱公务繁忙,几人闲聊客套一阵后便请辞离去,并未留在亲王府用午膳。
姜姝言落得轻松,随楚瑾送别他们后便回闺房换下宫装,取下头上沉奢繁冗的珠钗,着一身轻便素雅的月白色单裙回到堆着聘礼的前院。
“祖母,那莽夫是将府中库房都搬了来吗?”
饶是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外祖家的她看到这一担担的箱子都有些惊愕,厚厚的礼单握在手上,竟是一时不知该从何对起。
楚瑾甚为无奈地戳了戳孙女白嫩嫩的额头,慈目中难掩笑意和宠溺,说话的声音倒勉强带了丝许训诫意味。
“还有不到百日你们便是夫妻,作何‘莽夫莽夫’的唤他,仔细挨骂。”
姜姝言嘟了嘟樱红娇艳的唇瓣,小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委屈。
“我便是乖乖巧巧,他说不准还会欺负我,况且他若搬空了家底,阿言嫁过去还得用这些补贴家用。”
“真坏。”
女孩自幼最不缺的便是这些财物,只是看着君昱送来的厚礼,便不由得联想到他那张脸,还有那双怪吓人的眸子,委实不能将他的行为往好处想。
毕竟一个新获封的侯爷,若真有丰厚殷实的家底,说出去也不太在理。
“你呀你,他好歹是侯爷,且有晋安王这个义父,怎会是算计钱财的人。”
“这些聘礼既送了来,便都是你的。荣兴侯终究是对你上心的。”
对君昱还算有些了解的楚瑾甚为好笑地摇了摇头,若他知道自己未婚的妻子将他想做精于小利的人,会是何想法?
不过这也怪不得阿言,毕竟君昱设计娶她也是动机不纯,对他防范着些,多想些,也是他该......
万分溺爱宝贝孙女的楚瑾很快又将错自然地全部甩到君昱头上。
“阿言可不敢上他的心,夭寿啊......”
恕她想象力匮乏得很,委实想不到那男人将她放在心上的模样,且若真有那天,恐姜姝言还是受惊多些。
女孩兀自摇了摇头,而后便让楚瑾回去歇着,她领着两个贴身侍女及一些小厮照着礼单核对收整聘礼。
忙了近一天,傍晚时分,姜姝言方才将东西全部清点收拾妥当,令小厮搬回她住的院落的库房。
累得眼帘几乎都撑不起来的她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梳洗完毕后便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时间便就在亲王府匆匆为郡主备嫁时悄然流逝,枝头的聒噪蝉鸣,还有头顶烈日的强烈金辉不知何时便皆淡了下去,当夜风中多了丝属于北方的沁凉时,距离二人的婚期已不足一月。
甚少出门的姜姝言纵然已有两个多月未曾见到君昱,可心头的忐忑和不舍,却是随着嫁妆的齐全,婚服的到来,日子的迫近越发浓烈。
九月中旬,姜姝言的外祖父苏祁远携着一大家子上门为姜姝言添妆。
本已胜过十里红妆的嫁妆因着他们的到来,又生生多了近三十万两的物件及现银,苏祁远却还觉得少,要再备些稀罕瓷器摆件给嫡亲外孙女平日摔着玩,唬唬人。
他们苏家嫁女,不求多大的排场,但必须要对得起姜国首富的名号,绝不能让孩子被夫家看低,欺去半分!
“外公,阿言本就有母亲几乎原封未动的嫁妆,祖母亦为我添了许多,你如今又送来这些,真的无需再多了。”
“到时荣兴侯府怕是要挪出一整个院子给阿言放嫁妆。”
姜姝言一见苏祁远顺了顺胡须,大手一挥便招呼身后的管家上前,让他去京城苏氏名下的古玩铺子里调集玉器瓷器,赶忙开口制止,只是心口的热意却灼痛了她的眸,让她险些落下泪来。
上天带走了她的三个至亲,却还给她留下了这些真心疼她,爱她的亲人。
“侯府旁边的宅子不还空着吗?外公给你买下来,专门用来放嫁妆,不必搁浅他那点地方。”
“你,现在就去,顺便把附近空着的,风水还可以的宅子一并买了修葺一番,地契直接送来王府,不必过我手。”
她不说还好,一说苏祁远便想起宝贝外孙女除了那混账皇帝赐的一座他看都不屑看的郡主府,便再无宅邸,又招呼管家再给她置办几处像样的宅子。
这回姜姝言却是不敢再说了,她生怕苏祁远再一拍手,又送几间铺子给她。
说起来,京城生意最红火的揽月楼和摘星楼的地契也都在外公手上。
“亲家,你莫要再劝,我们两家向来不分彼此,阿言我一直当亲孙女疼,你可别驳我一片心意,不然日后,我也敬称你一声‘亲王妃’。”
苏祁远见上首的楚瑾略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他的发妻,显然是要说什么,便立刻出声制止,还不忘暗自轻拍妻子的手,示意她莫要搭楚瑾的腔。
不过钱财之事,牵来牵去甚没意思。
“岂能,你与彦之是结拜的兄弟,若你称我一声王妃,他怕当真不能安宁。”
到了这份上,楚瑾又能再说什么,总归钱多傍身也不算坏事,孙女日后至少不必为些俗物烦忧。
“乖阿言,日后若那君昱给你委屈受,莫要忍着,就算彦之他们不在了,也有我们给你撑腰!”
苏祁远也算是姜国百年来所有商人中的一股清流,可谓商不畏官的典型。
就算外人再看不起他,骂他满身铜臭,苏祁远都能笑着回过去:“无碍,我享受得很,毕竟你们这辈子都‘臭’不到这种境界。”
奈何他确然垄断了姜国不少的生意项目,又不屑结党营私,攀附权贵之事,对朝堂构不成什么威胁,还年年准时上缴丰厚的岁贡,皇帝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百官又能奈他何?
“谢谢外公。”
姜姝言眼眶酸热的难受,鼻头一哽,泪便这么落了下来,朦胧了眼前的视线。
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最多的却是幸福和感激。
有这样的亲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爱护着她,她还需惧些什么?
“傻孩子。”
舅母苏氏见她落泪,心里一阵揪疼,忙走到她身边将她半拥进怀里,执着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眸中亦是一片湿润,声音微微哽咽。
寻常宗室贵女哪个能如她一般,多一些宠爱和关切便能满足,全心全意地信任爱重着他们,丝毫不介意苏家商贾的身份。
“阿言莫哭,祖父说的对,我们都会常伴你身边,护你无忧。”
苏怀慎已很少见姜姝言落泪,此番看她眼睛红的像兔子般惹人心怜,无辜莹润,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自打她来到京城,他便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疼,比亲哥哥还要好上几分,甚至有时苏梓柔看着都有些吃味。
可她终究也疼惜着表妹,哪舍得与她计较这些?
楚瑾坐在主位上,看着孙女被苏家人围着左一句右一句地哄着安慰着,心间亦是一片温暖柔软。
彦之,阿慎,沁儿他们若看到这一幕,也该是欣慰的。
女子的脑中轻轻地划过这一个念头,继而眸中浮现一抹柔柔的笑意,未见几丝伤感。
苏祁远他们送完礼后,京中其她命妇,贵女也开始陆陆续续前往恭亲王府,给姜姝言送添妆。
她们都清楚她的嫁妆多到这辈子都用不完,兴许也瞧不上她们的东西,众人心里酸的紧,却又端着架子不表现出来。
昔年这些贵妇们敬佩亲王妃,恨不能时时上门拜谒巴结,如今墙倒众人推,虽本事依旧,但终是没了倚仗,一门孤弱,又能翻出多大浪?
姜姝言虽是亲王妃的嫡孙女,但这娇娇软软的性子哪能与她相提并论?钱再多又有何用?不过浪费,指不定怎么死在那阴晴不定的杀神手上。
相比姜姝言每日的忙碌,君昱虽没闲着,但也比她轻松些。
“乾元丹”一案已有眉目,上回翘开的那些嘴里吐出不少秘密。
锦衣卫与大理寺顺藤摸瓜,端了那名为“灭古”的江湖组织的几处巢穴,又搜到不少罪证。
拼凑起来却指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北方京城,以及自恭亲王,亲王世子相继过世后,近七年无声无息,再无战争硝烟,好似销声匿迹的南方边陲。
“乾元丹”成分里最重要的一味致幻毒正来自南方,更确切地说是由南疆盛产的一种花提炼而成。
那里的人称它为“圣骨”。
君昱虽未亲眼见到,但他觉得它若搁在现代,大抵就是那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名字。
五指轻叩桌面,男子凝眸看着桌上一张偌大画纸上由他绘制的,条理清晰,酷似现代警方分析案件用的脉络图,眸中是罕见的肃然和厉色。
如此盘根错杂的组织,以及跨越幅员最为辽阔的姜国南北的庞大涉案结构,在这个时代,能做到如斯精密布局,又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露半分破绽的人,委实有些可怕。
这也是他自西地前来京城,让自己平白搅进一潭浑水的最重要原因。
除了他和楚瑾,姜国很可能还有其他来自异世的人,或藏匿幕后为人布局,或本身就是颇具身份地位的权贵。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的存在已成祸患,若不尽快揪出铲除还会有更多人因此遭难。
“‘灭古’,倒是狂悖。”
君昱喉间发出一声哂笑,带着丝冷意,黑眸深处却闪动着危险又兴奋的光。
来这里十多年,倒是头一次碰上一件能让他甚感兴趣,舒展手脚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灭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