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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连失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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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连失两人
死者正是她所看到的那样,是大师兄-杨青漓!
不是小师弟,不是小石头!是大师兄!是才智出众,武艺卓群,温柔优秀无人能敌的大师兄!
杨皂言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摇晃着那具早已经死得透透的身体,伤心欲绝地唤着他:“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 她心爱的大师兄,却没有了任何回应。
她瞪着杨青漓后心的洞开的血窟窿,全身严重擦伤的破碎衣衫,又不甘心地急忙擦了两把眼泪,翻过杨青漓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上半身。
只见杨青漓胸前也是一大滩血迹,伤口是从后背一直贯通到胸口的,整个心脏都被刺透了。
虽然衣服上都是大面积的干了的血,但还是能从外袍和内衬前襟的缺损看出,正是能和之前崖上碎布的边缘吻合一致。
恐怕大师兄,从崖上被打落,下坠时也不知被多少树枝刮过,衣服被撕碎的缺口甚多。
“大师兄,大师兄!你不能死啊!”抱了很久,只觉得天旋地转,杨皂言听着整个山谷的回声,思绪飘荡……
大师兄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微笑着对自己点头赞许的模样;大师兄耐心地给我讲解心法的模样;大师兄握住我的手,领着我挥剑时的掌心的温度和有力的触感;大师兄在后山的山涧边,临水赏花,春风拂过他飞扬的长发,他动人一笑,款款吹箫的模样……
十六岁那年,我们仨偷偷追着大师兄出山云游,半路强出头,惹上棘手的四大恶鬼,被多个帮派缠着打,不得不狼狈逃跑。还好大师兄看到信号弹及时赶来,出手就了结了四个大魔头的性命,还顺手教训几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一路打服遣散了几帮乌合之众。那天降武神般的英豪气概,那浩然正气的圣人仪态,那样的风姿,怎么能不迷倒众生。
杨皂言仿佛还能随时回到那时的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清风过山林,雪域降梵音。一抹青衫飘过,眼前只一人,能敌百万兵!被守护着,明明没有搏命厮杀,心跳却咣咣乱撞,激动到不能自拔。明明只是隔空破敌的洞箫声,尚且夹杂在刀剑哐哐的金石相击之声间,却仿佛洗涤灵魂的仙乐,让人沉醉。
那舞剑时潇洒的身手,吹箫时闲逸的风流,那叮咛时温柔的话语,体贴时细心的照顾,都不真切了。
大师兄死了。
太阳不知不觉西斜,虽不再当空凌人,却也进入了一天中最热气蒸腾的午后。但杨皂言冷冷地发觉,自己也变得和这尸首一样,血都凉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冻得全身麻木。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的嘶吼:“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想不明白,她觉得天塌了,这怎么可能会发生?那可是大师兄啊,那么强大的剑气,那么高超的造诣,在自家地盘被诛杀了!
崖边我虽走过时没有特意留心,但是绝没有设过阵法的遗存,更没有大量其他门派的尸体。如果是大型剑阵的埋伏,以大师兄的实力,怎么可能连十几个陪葬的都没有?
大师兄早在七年前,及冠后初出师门时,就已经算是独步武林的新秀,放眼各大门派世家,少见有青年才俊能与之一战。这七年大师兄就算散漫了,也并没有断了习剑,世上能伤他的人都不多,能杀他的人,会能有谁呢?
而且,大师兄那么温文尔雅,那样一位德才兼备的谦谦君子,从来进退有度。这样一位对好人,平易近人;对坏人,也从不滥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仇人?
杀大师兄的人是谁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皂言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半肿着一侧脸蛋,费力振作精神。她先是仔细察看了杨青漓挂剑的腰带,枯荣剑不在身侧。
又探查杨青漓空空的左手,并没有什么伤。掰开大师兄右手,想看看手上握着的那坨东西,居然是一大块土,土中长着一株蔫萎的植物,好像是天遥草。
杨皂言印象里,中庭那花开的时候,也是大致颜色,但是没了生机后颜色暗沉,和平时差别很大。
如果不是杨皂言上午无聊时,刚刚埋了一株差不多的枯枝,恐怕是不能确定的。毕竟杨皂言不是钻研草药一脉的,比不得小师弟,即使叶子形状极像的两根草,也能分辨出各自种属,有何药性。关于天遥草,杨皂言所有能想到的,就只是这植物能过冬,开花不算多漂亮,但小师弟很宝贝这草。
杨皂言咬着牙,再次翻看了大师兄的伤口。左肩上有剑伤,凶手出剑迅疾而暴戾,有二师兄炎钰剑造创时,特有的灼痕。
但伤口周围出血不严重,说明大师兄点穴处理过,肩伤可能会不便行动,但不会致命。
杨皂言咬破了嘴唇,想了又想,觉得二师兄能砍伤大师兄的肩膀,已经是大力出奇迹了。
毕竟,两人多年来,在所有的比试中,无一例外都是大师兄完胜。二师兄纵使用尽浑身解数,也伤不到大师兄一根头发丝。
更不用说和外敌的战斗中,大师兄展现的实力,超出凡俗不知几许。二师兄再苦练五年,怕也难以望其项背,始终都不具备重伤大师兄的能力。
杨皂言焦躁极了,不知道二狗子死到在哪里去了,又有点不敢想。
刨除大大小小遍布全身,无足轻重的擦伤挫伤,身上致命伤只有一处。死因毫不意外的是心脏被贯穿。一剑,从后刺入,当胸而过。伤口没有灼痕!不是二狗子。
凶手在拔出大师兄体内的剑时,从后背使力踹过大师兄一脚,在湖水色的外袍背后,留下了即使被血色晕染过,依然清晰的鞋印。
鞋子大小和二师兄相仿。凶手招数简洁,看不出师承门派,但惯用右手。
杨皂言慎之又慎地将那株枯草裹进手帕里,揣入怀中。忍住再次爆发的泪水,将杨青漓上半身扶起,把那俊美的头颅,第一次离得那么近的,贴着脸靠在自己肩上。再将他的双臂分别绕过脖子,搭过自己肩头,慢条斯理地解开大师兄双手的护带,将双臂系在一起,防止过会儿移动时身体滑落。
她以女子之身,奋力站起,托起了高自己近两个头的大师兄的全部重量,背起这个曾经让她以为天下无敌,可以护佑自己一生的人。
倘若身上只是一尊石像,杨皂言或许会径自运气攀回崖边。这点负重,对于杨皂言腾跃而上,并没有难到无法做到。但现在,她感觉那么沉重,深深地无力感,徘徊在心头,她抬头望着高耸的崖壁,呆愣了足足一刻钟。
泪痕都风干了,才发力腾空,越过低树,就单手一拽枝干,再次借力。寻着树干间空隙,继续纵跃,一路蹬踩树木,凭着崖壁怪石凸起处,挣脱跳跃近百次,终于爬回崖上。
杨皂言缓步走到山顶师父墓碑前,拜了三拜。
之后,玉女剑剑气陡升,按规制削出一口木棺,又一道连贯剑气倾泻而下,在师尊墓侧后方刨出新墓。
杨皂言无言地将这个苍白着脸色,怎么也无法合上眼睛的男子,轻轻地平放进棺材,最后在看一眼那熟悉的俊美容颜,盖棺,安稳地埋葬了她的大师兄……
离开墓园,下山的路,杨皂言走得失魂落魄,一炷香时间过后,往常都能走到舜怆崖了,但今天都没走出山顶多远。
杨皂言举目四望,山间草木郁郁葱葱,如那山风吹过,静自安好。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日落了,她却心头茫然,忽的不知家在哪里。感觉风中似有山神在召唤之声;眼前的树丛,像有一只无形的山灵精怪,在不停地来回扒拉,捉弄人似的抖动不止,引得枝叶簌簌作响;斑驳的光影间,时光慢了下来,想驻足停留,却片刻也停不下来,生命里的勃勃生机,潺潺流水般地远离了自己……
“刺啦!”……
“扑通!”
扑通?杨皂言瞬间醒了两分,有人!就在附近!在眼前的林子里。
刚刚神游天外,五感都钝了,蒙着没感觉到不对,明明有动静,持续而明显颤抖的树丛里,有野兽?回想声源方向,分明是有人,分枝踏叶地缓慢从密林深处,向自己这边靠近。
还恍惚着想起山神、精怪的传说,根本是有人躲在那里!
“是谁?出来!”杨皂言拔出剑,大喝一声。看林子里安静了,杨皂言握着剑谨慎地探身走进树林。
那扑通一声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杨皂言一边狐疑地屏息前行,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深入树林后,除了不时的鸟鸣,悄无声息。越往里走,血味渐浓。正当她担心有诈,打算不再继续深入时,猛地听到不远处,一声咳嗽声,然后似乎有一阵子粗粗的喘气,接着是微弱而缓慢的呼吸声,一直持续……
杨皂言一个闪身,片刻后提剑而下,落在一片不大的林地上。这片空地是由一块丈余高的巨石砸出的土坑的边缘,巨石底部被击出一个内凹的塌陷,形成一个天然的石洞,洞内靠着岩壁躺了一个人,一个鲜血淋漓的男子。一看便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啊!二师兄!杨皂言内心惊惧,扔下剑,急匆匆跑了几步,跪到杨红薄的跟前。
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杨皂言脑中闪过无数可能。先是大师兄殒命,连二师兄也生死不明!
杨皂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张地探查伤情。经脉受损严重,胸口瘀滞。不待多想,杨皂言左手抵上他的胸口,缓缓导入真气,助其疗伤。
太可怕了!如果不是此时被她遇上,迟上半天再施救,性命堪忧!
杨皂言一边左手运气,一边右手伸入自己领口,从身上带着的药瓶里,寻了两种补血固本的。没有形象地,用嘴一连咬开两个瓶口布塞,啐到一旁地上。又把瓶子压低,瓶口磕着地面,敲打了下,几颗药丸轻轻倒在地上。她没抬眼地捡起两个丹药,却停顿住了。
本就是身着白底红纱的杨红薄,浑身溅血,好像直接穿着一件血做的衣裳,无知无觉地靠在石壁上。
思索片刻,杨皂言不情不愿地叼起两颗药丸的半边,又用右手捏开杨红薄的嘴,把脸凑近上去,瞄了一眼,杨红薄依旧半昏半醒。
杨皂言放慢呼吸,嘴贴着嘴,舌尖一推,从口中递上两颗药丸,喂他吃下去。运功行了两个大周天,眼见着杨红薄眉睫舒展开来,杨皂言又探了一遍脉搏,才安下心来。
杨皂言从前不相信天外来客,此时却不得不有些信了。否则,世上哪里有人能在山门内,一天之内打败世上第二高手和第八高手?甚至击杀大师兄,又重伤二师兄后,竟没有伤重不治?没有力竭而亡?还能有命,悄无声息地逃出山门?一天之内的剧变,让她不知所措,怀疑人生。
“发生了什么事?谁做的” 杨皂言守着杨红薄身边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一个多时辰,见到他睫毛微颤,似要醒来,便迫不及待地问。
杨红薄悠悠转醒,迎面就是小师妹怒气冲冲的脸,对问话毫无反应,反而微微歪头,眼神空茫,半睁着眼发起呆来。
杨皂言想敲开杨红薄的狗头,看看里面在想什么,咬了咬牙,忍住了,柔声又问了一遍:“薄哥!薄哥!你清醒点了吗?你还记得怎么回事吗?是谁杀了大师兄?是谁伤的你?”
“言儿……言儿?言儿!”杨红薄半迷瞪着的眼睛,瞬时放大,连带着全身一震,龇牙咧嘴地闷哼了下。他脸色煞是好看,先是欢喜万分,转瞬又皱起眉毛,一时惊慌,一时羞愧,一时忧惧,一时悲哀。
“真的是你!我之前在山里听到了你的声音,从谷底传来的,好凄惨的哀嚎声。我拼了命地朝你的方向赶去,奈何有伤在身,体力不支,一直走不出林子。你……天啊,你的脸怎么了?”杨红薄急切地问着,激动地要起身凑近点看,身子刚离开点地面,牵动了伤口,跟着身子便一颤。
杨皂言把杨红薄牢牢地按住,让他老实地原地坐着。翻着白眼心想,我的脸能怎么了,撑死了有点肿。倒是你自己都什么德行了,伤成这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万幸救回来了,要不是及时被我赶上,唉,指不定曝尸荒野的是你,而不是小师弟呢……
杨皂言解开随身的水袋,示意杨红薄抬头,随手喂杨红薄喝下几口。看着他傻傻地一边死盯着自己,目光探究地停留在嘴唇的破口和脸颊的五指印上,一边顺从地依言照做。杨皂言忍不住用袖子擦干了,杨红薄挂在下巴的几滴水,感觉难得狗头师兄不聒噪。这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安静乖巧的时候。看着他干燥的嘴唇恢复了湿润,杨皂言脸上才带起点笑意。
“一点小伤,不碍事。你说你想去找我,走不出林子,后来呢?”杨皂言无所谓地解释道,耐着性子,继续追问情况,想找到凶手。
“后来,找了这个被我们打飞的石头,打算暂时歇息一会,继续赶路,不知什么时候,就昏了过去。” 杨红薄说着说着,沮丧地低下了头。
“你们?打飞的石头?这石头是你打架打飞上来的?你们……还有谁?”
杨皂言站起身,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巨石。的确是被剑削出来的的底座,从破坏威力看,很容易想到舜怆崖上那些天坑地坑,更不用说,那里的满地碎石,材质也类似眼前这个。大约这块大石头,还没来得及被拍的粉碎,就被一拳揍飞,只留下一个被砸出来的洞窟。
“就是……我……和大师兄…” 杨红薄胀红着脸,避开杨皂言的目光,面带犹豫的嘀咕道。
“你们好好的打什么架?大师兄从来都不跟着你胡闹的,你做了什么逼得他动手了?”杨皂言死死盯着杨红薄,咬牙切齿地怒喝道。
“我……我不都是为了……为了……你呀。你的眼睛里只有大师兄……他要是个男人,就该和我决出个胜负。我跟大师兄说,如果他要是输了,就不许他再靠近你,从此都要离你远远的。我要是输了,要杀要剐都随他。大师兄就说,让我跟着他走,不要在中庭打,找个伤不到旁人的地方。”
“你!你!”杨皂言气的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抬手想打人,猛抬起手几次,又都咬牙地放下,气鼓鼓地,半天平复不下来,最后目露凶光地问道,“那你后来把大师兄怎样了?”
“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杨红薄深深地拧着眉毛,刚刚缓解了干燥的嘴唇被毫无知觉似的咬出了血,偷瞄了一眼杨皂言越来越黑的脸色,一副不甘心般的表情闭上了眼睛,才不再吞吞吐吐,如释重负地交代了,“但是我事先做了结界,伤不到门里的……”
“什么!大师兄是你杀的?” 杨皂言不可置信地吼道,一下子后退两步,怒目圆睁瞪向杨红薄,举手就要打!出手到一半却撤了力,生生把一旁的洞壁砸出一块脸盆大的坑,杨皂言愣了一下,自己都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为什么没打下去?怕自己失手直接弄死杨红薄?再转过头去看,杨红薄一脸惊愕,完全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表情。
杨红薄感觉莫名其妙,徒然地抬了抬无力的胳膊,似乎试图拉住杨皂言:“什么!大师兄死了?”
杨皂言心里一紧,沉默了。心底升起一股情绪地看着杨红薄,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盼着他说些什么。
眼见着杨皂言一脸严肃,杨红薄又疑惑不解地抬头,迷茫地看向洞外的天空,苦涩地歪起半边嘴角,自嘲地轻叹一声,不太相信地质疑道:“你是说,大师兄,被人杀了?”
杨皂言心里猛地绞痛起来,但随着紧盯着杨红薄的神情,心情又转而莫名其妙地安心下来,低低地答道:“是的,我在舜怆崖的崖底,发现的尸体。” 杨皂言缓慢地蹲下身子,就着杨红薄那一直试图拉住自己衣角的手,轻轻地坐在了杨红薄身旁的地上。靠着石壁,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杨皂言本以为再也哭不出来了,但终究是心又疼了起来,鼻子酸涩,眼泪糊在眼睫上,强忍着不溢出眼眶,才又断断续续地说道:“一剑贯心。身子已经凉透了。我亲手埋葬的。大师兄他……呜……”泪水,不知不觉地还是滚落下来,杨皂言呜呜咽咽地讲着,终于又泣不成声。
杨红薄看着心疼极了,挣扎着抬起手臂,柔声哄着,为杨皂言擦拭脸上的泪水:“言儿,不哭不哭。”
“……”杨皂言抬眼看着杨红薄,哭声缓了一些,但依旧胸口剧烈起伏,隔着朦胧的眼泪,第一次对眼前的这个狗头师兄,生出依赖感,如今大师兄不在了,世界都不一样了。
“那你没杀他。你和大师兄只是打了一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杨皂言皱着眉头,紧盯着杨红薄,逼问道。
“我们昨晚大打了一架。我的确是抱着你死我亡的心。你知道大师兄实力很强,我如果不存着必死之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我虽拼尽全力,只砍伤了大师兄一边肩膀,大师兄最后被我逼得剑出鞘了。”杨红薄每说一句,就小心地抬眼看一下杨皂言的脸色,生怕她生气。
“大师兄拔剑出鞘了!对你?” 杨皂言不可思议,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杨红薄,确定他四肢完好,浑身的剑伤虽不致命,但没有肌肉萎缩和皮肤龟裂的迹象,凑近渗血的伤口附近闻,也闻不到血肉腐朽坏死的味道,绝不是大师兄的枯荣剑造成的。倒是伤口有些眼熟,平平无奇的普通剑伤,看来不是出自哪个名剑。
“嗯,出鞘了。但是用的剑柄尾端,撞在我胸口。所以只有内伤,我当时心脉受损,元气大伤,自知败了,就让他杀了我。他没搭理我,自己就走了,我便也转身滚了。”杨红薄脸色一僵,垂头丧气地说。
“那你为什么没回门里?你身上那些剑伤又是哪里来的?你……又和小师弟打了一架?”杨皂言预感不好,小师弟平时最是维护大师兄的,难道是因为二狗子不识好人心,竟敢伤了大师兄,所以跑出来为大师兄抱不平?伤口有毒吗?杨皂言疑窦丛生,不安地开始察看杨红薄的伤势。
“一个蒙面人,虽然看不到脸,但应该不是小师弟。”杨红薄肯定地摇摇头。
“你说你和大师兄打架之前,你设置了结界的。有人能闯进你设的结界?” 杨皂言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认为杨红薄会对自己撒谎。
“我输了后,没脸见你,又怕你和小师弟骂我。本想去师父墓前倾诉,走在半道,突然杀出来的。既然不是闯进我的结界的,应该是我设下结界前,人就已经在后山里了。此人,出招也说不上什么风格,只是又快又朴实的手法。我当时被大师兄打成重伤,躲闪不及,被刺了几剑。还好我路熟,转身跳下林子,躲进了后山墓群的大阵。那人没追到我,要不我怕是……现在也就见不到你了。”杨红薄说着有些庆幸,微微翘起嘴角。
“此人非常可疑。你虽身受重伤,但能逼得你脱身不得的地步,身手或在我之上。你靠着藏到门派墓葬群的阵法里,方能保命,那他杀小师弟简直易如反掌。小师弟如今失踪,怕是凶多吉少。但是,他偷袭你,尚且不能在五剑之内,宁你毙命。凭他的身手,一个人不可能杀得了大师兄。”
“小师弟失踪了?” 杨红薄又是一吓,叹了口气,“我也确实这两天没见过他了……”。
“我今天一天你们三个,谁都没见到,敲门也全都不在房间。你说那人早就在后山里了,只怕小师弟时常上后山,看顾门里种的草药,早些天便碰上了,所以一直没能回来……” 杨皂言拍拍杨红薄的肩膀,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
“我杨红薄发誓,此生必定帮大师兄和小师弟报仇!等我养好了伤,我们就去将那恶贼寻来,碎尸万段!”杨红薄恶狠狠地说道。
杨皂言默默地看着杨红薄,不禁感慨,狗头师兄居然也有如此正经的时候,大约以后,会靠谱许多吧。
见杨皂言眨巴着眼睛看自己,杨红薄愈发认真,郑重其事地说:“不管那帮家伙有多少人,只要还有余孽活着,天涯海角,天上地下,我都随你去,统统抓来,由你处置。”杨红薄恳切地拉着杨皂言的手,一字一句,笃定地承诺道。
“嗯。”杨皂言勉强咽下泪水,压下情绪,强自镇定下来。“下山,回去养伤。” 杨皂言双手用力,扶杨红薄站起身,搀着走路都步履轻浮的二师兄,踉踉跄跄地回到门里。
唤来童仆将二师兄清洗上药,眼看着二师兄在床上安睡,杨皂言轻手轻脚退出房门。
杨皂言居住的应乐峰是古圣山的主峰,师父去世后,由常居在都嘉峰的二师叔接任掌门。但因为二师叔经常闭关,三师叔性格古怪冷僻,四师叔长年在外云游,门派日常事务,多是大师兄代为处理,如今大师兄去了……
杨皂言转身唤来主事管家,嘱托道:“如今大师兄不在了。门内大小事务全拜托您了。我要出门一趟,麻烦您两件事。一是,尽快给各峰的师叔们传递消息,让他们留心蒙面人踪迹,注意安全。二是,请求师叔们支援本家,派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在后山逐一山头搜索,务必找到小师弟的尸首,勘察清楚蒙面人的消息。”
主事管家杨大爷:“得令。”
安顿好,杨皂言出了山门,骑马直奔戚家而去。
三天后,杨皂言日夜不歇地,往返了一趟姑苏戚家,赶回了山门,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小师弟果不其然,并没有回戚家小住,依旧下落不明。
后山太大,树多草密,少了大师兄二师兄两个顶梁柱,仅靠门派里那几十个人,一时也难以搜山排查干净,小师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凶多吉少。
顺带问过戚家也没有要事征召大师兄,门派里的人近日都没有去过戚家。倒是戚家的公子,小师弟的堂兄戚原容,说是前阵子乘马车往门派去了,打算去看望小师弟,但杨皂言表示并没有见到来人,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杨皂言刚刚喂马一顿好料,便发现山下还系了陌生的两匹好马,不知是谁家的。不是说戚原容公子是坐马车出发的吗?是半路换了乘具,还是另有来客呢?
杨皂言疑惑地想着,过了山门,走在山道上,还没走到前院大门,远远便看到迎面一个美丽的紫衣姑娘。仔细一看,好像是个眼熟的少妇,好像在哪里见过。
紫衣少妇一见到杨皂言就急忙赶上前,焦急地问:“杨妹妹,可算见到你了,你可否告诉我,我家官人如今在哪里?”
“你家官人……哦……戚公子。可我没见着他呢。”杨皂言这才想起,这位年长几岁的娇艳美人,是戚原容家的娘子,好像叫作秦氏。出自一个偏远地区的小门派,名不见经传,武功平平。可是,问我找自家丈夫,好像问错人了吧?“山下那两匹骏马是姐姐的?我三天前刚下山去了戚家一趟,路上居然错过了,没看到姐姐你。戚公子坐马车,自然慢点,许是路上耽搁了时间,莫要着急。”
小师弟本也是戚家原字辈的,原名戚原白,进师门后就改名白石。但毕竟不是孤儿,没必要如我们三个被师父收养的孩子一样,起名从师父的姓氏,依旧姓戚。
小师弟虽姓戚,但是庶出,其母受宠,其父家里排行第六。按理说,祖产家业原本也轮不到小师弟继承,族长之位更是与他无关,改名后也就彻底断了这条路。
约莫是二伯家的戚原容公子,和小师弟都属于族中异类,虽然年龄差了十一岁,俩人还算投缘。
“可马车,单程也只要四五天啊。他说去看原白小弟,结果已经比约定好的十五天时间,逾期五天了,至今未归。我特地骑了两天马,来门派里一趟,也没见到官人。杨红薄说他也没见到俩人,原白小弟也好些天没在门中出现了。我急得要命。”
“什么!你是说戚公子已经离家二十二天了?那按理说,早该到了。”杨皂言的心猛地一揪,戚原容虽是生在武林世家戚家,却是个儒生,不会武功,莫不是也被那可恨的蒙面恶贼撞上了,横遭惨祸?